空山寂寂，冷月如勾。寒星懸浮於天幕之上，仿佛點點光斑，如同棋布。夜色中的城郊，淒清幽冷的，好像荒蕪人煙的戈壁。一聲鳥唳劃破了夜色中寂寥的山穀，憑空多了一點生氣。這時候，天邊的盡頭飛來無數鳥群，寒鴉萬點，絡繹不絕。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而來，城郊上寒意盡去。映照著晨曦，暖風醉人，如陽春三月的和風。

    寬敞的郊外，花草稀疏，唯有新立的幾個墳墓。墳墓前，和風與阿飛迎風而立，沉默不語。

    忽然，兩道身影翩翩而來，如鳳鳴九霄，龍遊四海。韓非一看，來者正是陸小鳳與花滿樓。

    陸小鳳見到眼前的幾堆墳墓，悠然說道：“看來我們來晚了。”

    “你也得到消息？”韓非問道。

    陸小鳳道：“在江南，花家的暗探無處不在，這消息還是花滿樓告訴我的。魔教之人尋找阿飛的麻煩，我尋思著就是誘你現身。匆忙趕來，不過還是晚來了一步。”

    又看到佇立墳墓前的木牌上的文字，陸小鳳驚道：“怎麽這麽多人？大歡喜女菩薩、五毒童子、律香川、應無物、呂迪、楊天與遊龍生，每一個都是頂尖高手，你們二人竟然毫發無損？”

    “不，還有一個人？”

    “誰？”

    “神刀無敵白天羽！”

    “神刀堂的大當家白天羽？”陸小鳳與花滿樓盡皆失色。

    “嗯”

    “那你~”白天羽這樣的高手，即使是陸小鳳，也十分忌憚。麵對這群人的圍攻，這二人是怎麽做到安然無恙的。

    “白天羽晚來了一步。當時這些人呢已死，他最後與我切磋落敗，便隱身退去。”

    陸小鳳舒了一口氣，這才有點合情合理。不然，對方也太恐怖了。但即便這樣，也已經讓二人驚歎。二對七，換作他們二人，隻怕是凶多吉少。魔教既然引誘韓非出來，肯定有萬分的準備，可即便如此，還是失敗身死。而且，韓非斬殺七人之後還能擊敗白天羽，這份實力，足以讓陸小鳳震驚。

    韓非看到陸小鳳臉上的驚容，說道：“所有天衣無縫的計劃，都是建立在知己知彼的基礎上。若是低估了某一方麵，這完美的計劃，也就成為了致命的破綻。魔教之人對我的了解，遠不如我對他們的了解，所以說，魔教此次的行動，本就已經寫好了結局。”就算白天羽能即使趕來，會影響最後的結局麽，韓非覺得不能，因為他有那份自信。當然，結局一樣，但過程絕對驚險，韓非不死，也會是重傷。

    “走，大半年不見，一起喝一杯。”

    陸小鳳聞言一笑，酒鬼遇到酒中仙，自然要一醉方休。

    什麽地方最適合喝酒，不是酒莊客棧，而是朱停家中。朱停開店，但從不做生意，但他的外號卻叫“老板“。

    朱停是一個很懂得享受的人，雖然懶得要命，但上天卻賦予他一雙靈巧的手，似乎世間沒有他做不到的玩意。也因為這雙手，朱停也得知了江湖許多秘聞，若不是因為陸小鳳韓非幾人的保護，恐怕已經身亡了。

    畢竟，在嚴穩的嘴，也遠遠比不上死人更加令人放心。

    陸小鳳笑道：“聽說朱大老板剛剛又打賭賺了數壇五十年佳釀女兒紅，這回，我們可不要客氣。”說得好像陸小鳳之前客氣一樣。

    趕到小鎮，已經日落西山，月華匹練。

    月圓．霧濃。圓月在濃霧中，月色淒涼朦朧，變得令人的心都碎了。在這樣淒迷的夜色中，冷風中夾雜著絲絲秋雨，甚是折煞人。

    雨點落下，街道上人來人往，形跡匆匆。在街道的盡頭，卻有一陣陣吆喝聲傳來。聲音沙啞，滄桑。韓非四人一眼看去，隻見一位老嫗躬著腰，一手手裏拄著根拐杖，一手提著一個大竹籃，用很厚的棉布蓋著。步履蹣跚的走來。她滿連皺紋，很容易讓人看出來她是個飽經風霜的老太婆。她時而小心翼翼地捶著腰，時而又咳嗽幾聲，讓人不免想要攙扶她一把。嘴裏吆喝道：“糖炒栗子偌，又香又熱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錢一斤。”

    韓非四人駐足凝視，陸小鳳說道：“一個孤苦貧窮的老婦人，已到了生命中的垂暮之年，還要出來用她那幾乎完全嘶啞的聲音，一聲聲叫賣她的糖炒栗子。大明繁榮富華，但受苦的老百姓依然受苦。”

    陸小鳳於心不忍，上前來到老太婆的身前，老太婆嘶啞的聲音再次傳來：“公子，你要買糖炒栗子麽？我的糖炒栗子新鮮出爐，又香又熱。”

    “大娘，給我兩斤。”

    “好嘞！”老太婆聞言欣喜，急忙將兩斤糖炒栗子交給陸小鳳。

    韓非暗自觀察老嫗的一舉一動，發現這老太婆藏在灰布長裙裏的一雙腳上，穿著的竟是雙色彩鮮豔的繡花紅鞋子。而且上麵繡的不是鴛鴦，而是綠色眼睛的貓頭鷹，極其怪異。韓非看到這幅打扮，哪裏還不知此人的身份。隻是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她。

    眼見陸小鳳將要糖炒栗子，韓非身影一動，瞬間將陸小鳳手上的糖炒栗子拍掉。場上幾人驚疑，老嫗見此哀苦一聲，說道：“這位公子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嫌棄老太婆的糖炒栗子麽？”

    韓非並未答話，而是再次出手。劍氣長虹，身如遊魚，晃動的劍尖，直刺老嫗周身數十道穴位。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繽紛。尋常高手，麵對韓非瞬間刺出的十幾劍，恐怕早已身隕。

    但老嫗先是歎息一聲，而後長笑，笑聲輕悅如黃鶯，如銀鈴，卻比銀鈴更動聽。隻見她已從籃子裏抽出雙短劍，劍上係著鮮紅的彩緞。劍若霜雪，周身銀輝。長劍如芒，氣貫長虹。就像是最安謐的一湖水，清風拂過的刹那，卻隻是愈發的清姿卓然，風月靜好。劍氣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環她周身自在遊走。帶起衣袂翩躚，頃刻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仿若這般舞劍，她就欲乘風歸去一般。足不沾塵，輕若遊雲。

    手持白鸞尾，夜掃南山雲。

    鹿飲寒澗下，魚歸清海濱。

    彩雲飛月，身輕如燕。身法之輕靈，劍法之美妙，哪裏像是垂暮之年的老嫗。隻是眾人有些尷尬，行走江湖怎麽多年，竟然沒有看出眼前老嫗任何破綻，實在是羞愧不已。同時，心裏也感歎著老嫗易容之術的厲害。

    韓非冷哼一聲，手中之劍也不怠慢，淩空翻轉，空中一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仿佛這一劍是在靈與肉的結合、情與思的契合、技與心的配合、形與意的融合中，得到一種超然物外的升華。

    老嫗臉色大變，想不到世間竟然會有如此完美的劍法。似有似無，似實似虛，似變未變。正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老嫗根本就摸不清韓非的劍路和招式，又怎能防避招架。

    隻見二人錯身而過，韓非劍法自飄忽到妙，如分花拂柳，一劍震傷心神恍惚的老嫗，碧綠的劍身上，一抹紅色奪人眼珠。

    二人落地，老嫗臉上驚容未退看著韓非。韓非笑道：“昔有佳人公孫氏，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騷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公孫家以舞入道，獨創舞劍之道。今日一見，果然不凡。”雖然原著描述公孫蘭武藝不在葉孤城西門吹雪之下，但經此對決，雖然韓非占據先手，擊傷了公孫蘭。但也讓韓非看出對方的實力。依韓非看來，公孫蘭與二人相比，還是有些差距的。

    “你認識我？”易容老嫗的公孫蘭更加驚訝。

    “江湖上惡名昭彰的女屠戶、桃花蜂、五毒娘子、**婆婆，無人知其來曆身份，也無人真正見過她的容貌，可是世人誰能想到她們根本就是一個人。一個美如仙女，心如蛇蠍，心狠手辣的女子。”

    陸小鳳幾人驚駭，這幾人名聲不顯，但殺人如麻，早就在大明護龍山莊的通緝令中。而熟知此事之人，卻是諱忌莫深。因為多嘴之人，已經魂歸地獄。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人竟會是同一個人。

    韓非每道出一個人物，公孫蘭的臉色就愈加陰沉，最後說道：“我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即使是大明護龍山莊密探，也被我玩得團團轉。你是如何發現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再完美的計劃，再無缺的身份，終有敗露的一天。你說對麽？”韓非並沒有繼續說出其【紅鞋子】組織頭目的消息。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你要如何？”

    “不如何！我出手不過是想見見公孫家的劍道而已。你走吧。”

    “你不殺我？”公孫蘭大驚。原本以為對方拆穿自己的身份，不會繞過自己，誰知結局卻出人意料。

    “難道你想死？”有公孫蘭給護龍山莊添堵，也是一件好事。若不是朱無視身在大明皇室之內，有大明高手看護，古三通早已出手將其斬殺。

    公孫蘭冷哼一聲，身影一掠，消失在夜色中。(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