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照的高亮，沈芸伺候著葉老夫人洗了臉，曹良瑟感覺有些困，正好葉老夫人也吩咐道：“都不用待在這裏了，天又黑又冷，待會兒小心看不見路。 對了，芸娘先你陪著良瑟回去。”

    沈芸答應著，知道等會兒有事，便小心扶好曹良瑟，給葉老夫人問了安出去。

    出了屋子，沈芸小聲道：“想來待會兒葉大小姐是要過來的。”

    “蓉兒來看看娘，沒有什麽不妥的。”曹良瑟淡淡道，反問：“母慈女孝，芸娘有意見麽？”

    聽到曹良瑟這樣喚自己，沈芸已經暗道不妙，便將矛頭移向別處，道：“唉，這陣子我仔細地看了看，不曾看到當時說的那個什麽花儀姑娘呢……”沈芸點到為止。

    曹良瑟本就因為沈芸和佟霜當日一事就已經對二人有了些看法，又聽沈芸已經將矛頭對準葉蓉，心裏更是不快，便道：“佛經有曰：‘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錯’　，好了，芸娘不必相送，自有綺羅陪著。”

    說罷搶先一步便去了，留下沈芸主仆二人麵麵相覷。

    “這大少奶奶是起什麽疑心了嗎？”海棠看著曹良瑟的背影消失於夜幕，輕聲道。

    沈芸寒著張臉，今夜不見月光，曹府的燈籠也不知為何少了許多，周圍黑黢黢的一片。沈芸已經知道，再想和曹良瑟維持當時的姐妹情已經困難，隻不過沒想到她會這樣迅速的就開始排開自己。

    人人都說曹良瑟多麽委婉賢淑，沈芸卻是知道，她的手段一直是以退為進，不給別人與她聯盟的機會，不給別人傷害她的機會，遇到會帶給她危險的人，她也同樣有合理的理由將其遠遠地推開。

    “這才是她的高明處，一般人，學不來……”沈芸慢慢地說著，也調頭和海棠離開。有些事情，不得不提前做了……

    葉老夫人在案邊坐著，等到門一響，芮喜忙快步過去打開，笑著道：“大小姐終於來了。”

    葉蓉孤身一人，披著件大灰兔毛領披風，跟著芮喜進來了，後將披風交給芮喜，和葉老夫人一起在案邊坐了。

    芮喜想著母女夜談，自己不好打擾，便抱著披風退下。

    葉老夫人還未有什麽動作，卻突然聽到葉蓉哭道：“母親，蓉兒好生委屈！”

    這一叫，更是讓葉老夫人心裏一軟，心疼地摟過女兒，問道：“這是遭了什麽罪，才哭得這樣傷心？”

    “母親，蓉兒不想活了。”葉蓉哭著說，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

    葉老夫人大概曉得是為何，由此便輕聲問道：“可是阿盛又欺負你了？”

    葉蓉點點頭又搖搖頭，抽噎道：“我是知道一句話，叫做‘人老色衰’的，隻不過……李盛這樣待我，蓉兒又覺得委屈……　”

    八九不離十，定是為著那時說過的花儀姑娘了。葉老夫人慢慢道：“委屈，女人難免不受一些委屈。再來，你這般哭鬧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的丈夫要娶一門妾室。”

    “可是……”

    葉老夫人不等葉蓉繼續說，自顧自又道：“男人三妻四妾是一直都有的道理。你看你爹，還不是娶了我和你王娘、林娘三人？你怎麽這點肚量也沒有？”

    “娘有所不知。”葉蓉擦擦眼淚，從葉老夫人懷裏直起身子來，仍是一臉愁容，道：“自從婆婆仙逝，我在李家也變得可有可無，若不是還有一個元寶，興許早就被他們攆了出來。娘先不要怪我太武斷，翠萍那日瞧見了的，那個花儀身邊的五兒，在菜市說了，等著她家奶奶嫁進來，定會想方設法……”

    “耳聽為虛！”葉老夫人不讓她再說下去，肅了臉色道：“這些丫鬟婢子就愛亂嚼舌根，你少聽些才是。再說，一個逃亡的流民賤蹄子，能和你比？”

    葉蓉聽此，好容易穩住神色，問：“知道娘一心想著我，我也就知足了。隻不過，這年也過了，娘，蓉兒該如何自處？”

    葉老夫人略一思索，笑道：“俗話說得好，‘開門迎敵’　！”

    葉蓉看向葉老夫人，聽自家母親分析道：“如今麽，你在李府，她躲在府外。雖然是被包養在外，但就是這樣，你也就奈何不得她，她在外興風作浪你也隻能幹著急。何不就順著阿盛的意，將她接進來，到時候，人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轉悠著，也不怕她敢搞出什麽名堂！”

    葉蓉微微一笑，道：“娘的意思就是‘開門迎敵，關門……’”

    葉老夫人讚許地點點頭：“打狗！”

    剩下來的幾天，葉祿歡過得不好。

    自從當日與曹良錦在涼亭談過之後，自己也就知道了她已經一心是要讓彼此一刀兩斷。不是沒有爭取過，隻不過時時刻刻都有曹良瑟看著，偶爾遇見，不等他說什麽，曹良錦也是匆匆忙忙地離開。再有那個姓方的，也不知他是抱著何種居心，平日裏最愛當著眾人的麵對曹良錦百般依賴和聽從，人人都說這方少爺真是深情款款得很。

    幸好，明日便要回陸府。

    也不知是何緣故，曹良瑟雖然平日裏是被百般嗬護，身子卻是一天天消頹下去。白天多是沒有精神，老是想要睡覺。葉老夫人和曹夫人自然憂心忡忡，請了好幾個大夫來看，診來診去，也瞧不出個原由來。隻說這是孕婦的正常反應，孩子出世就好了。

    葉祿生大罵那些大夫都是隻知道拿銀子不辦事的，曹良瑟拉住他的袖子，道：“既然大夫都這麽說了，你就不要這樣暴躁。我本來也就沒多大事情，隻不過精神不佳罷了。”

    葉祿生跪坐在她的床邊，溫柔道：“我不過是想著，離孩子出世還有三個月，你還得遭這些罪。”

    “胡說！”曹良瑟伸出手指堵住葉祿生的嘴，正好綺羅進來道：“大少奶奶，芸娘過來了。”

    葉祿生陪著坐了一會兒，聽見沈芸和曹良瑟聊著些女兒家的家長裏短，不免無趣。曹良瑟便笑道：“既然坐不住，你就去找祿歡出去走走。我是不能和你們一起出去的了。”

    葉祿生說好，將曹良瑟交給沈芸看著，自己出去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