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死，滿腦子都是小煙說的死：“我都說了，不要把死掛在嘴邊。對不起，我失態了。”

    允彬向來溫文儒雅，從未對任何人發過脾氣。今日他是怎麽了，是她刺激了他？

    小煙搖搖頭：“無礙，藥也喝完了。我們去五耀塔看星星吧！”允彬從架子上把披風拿下來披在小煙身上，小煙連忙牽住允彬的手。最後一次了，千萬不要拒絕。

    允彬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握住她的手。雖然心裏一遍遍警告他，他愛的是竹漣。可看到小煙為他做的一切，他不可否認，他有一點點心動了。

    他心裏一想，又立刻否決。這不是心動，他喜歡的一直是竹漣。現在是以後更是，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竹漣。是竹漣讓他陪著她的，竹漣讓他做的事情他無論如何也要做到。

    “走吧！”他牽著她，這種感覺真好。即使她這短暫的幸福是用一生來換取的，直到此刻她也未曾後悔過。

    她唯一後悔的是，不能繼續陪著他。守護他想守護的人，他守著小姐她守著他。本可以這樣一直相安無事，都怪她的嫉妒蒙蔽她的心。

    現在這樣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她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允彬，他對小姐的執念太深。這份執念遲早會害了他自己。

    她知道她說了他也不會聽，現在的他估計什麽都聽不進去。

    小煙和允彬肩並著肩，手牽著手。今晚的水都格外的寂靜，路上沒有一個人。牆上成排的燈籠望不到盡頭，一陣微風輕拂。街上的落梔花紛紛落地，地上落滿了白色的花瓣。

    小煙有些乏了，最近的身體越來越撐不住了。允彬看她麵帶倦色，鬆開她的手蹲下身：“睡一會，到了我叫你。”是真的乏了，剛爬到允彬的肩膀上。允彬就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揚了揚嘴角。

    姚小霜一路尾隨，她感覺到那位女子身上散發的衰氣，是死亡的征兆。女子很愛男子，可看男子眼裏並不是很愛她。愛情不就是講究情投意合麽，男子明明不喜歡女子。可為何還要喂女子吃藥看星星，她都有些搞不懂這凡間之事了。

    這和書裏寫的完全不一樣啊！算了，還是繼續跟著他們。

    五耀塔：

    允彬背著小煙爬到塔頂，這裏果然如竹漣所說一樣。這座塔比山峰還要高好多，一眼過去水都全貌盡在眼中。不用抬頭，星星仿佛就在眼前。伸手觸摸，卻又是沒有。

    “小煙，五耀塔到了。醒醒！”小煙一直半睡半醒著，允彬一叫就馬上醒來了。這裏果然好美，隻是五耀塔頂峰寒風凜冽。好冷！

    小煙坐在台階上縮成一團，一張嘴都能看到白煙。已經穿的很厚了，可還是很冷。允彬見小煙縮成一團，連忙摟住她的肩。

    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有沒有好一點。”

    小煙搖搖頭：“不冷了，一點都不冷了。”他身上很暖，就像烘爐暖著她這一塊寒冰一樣。

    姚小霜看著他們兩個依偎在一起，有這麽冷麽，她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小霜拿出她的眼淚，衝著眼淚吹了一口暖氣。

    直接拋到允彬背後，小煙感覺突然有一股溫暖的水流包裹著。就像是泡澡一樣，把身上的寒氣都驅走了。小煙抬眼看了看允彬，又看了看眼前的星星。

    這是多少次夢裏的情景，就這樣突然實現了。東方上空閃著一顆最亮的星，小煙興奮的指著說到：“快看，那顆星星好亮啊！”

    允彬兩手握回小煙指著的那雙手，放在他嘴邊和了一口暖氣。用手搓了搓：“手還冷麽？”小煙的手像是塊萬年寒冰，無論允彬怎麽暖都暖不熱。

    “呆子，她命不久矣。身上的寒氣豈是你和兩口氣，就能暖了的。”小霜嘟囔著撇撇嘴，怎麽就沒人對她這麽好。她的張生，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出現。

    好想試一下被人寵著的滋味，小霜拿出琥珀鏡。對著自己一照，鏡子落地，人卻不見了。

    允彬聽見有聲音，打算前去看看。小煙連忙拉住他：“許是塔上的瓦片掉了，看這裏的一磚一瓦應該有些年份了。”

    允彬也沒有在意，繼續替她暖著手。小煙星星眼的看著允彬，氣質溫文儒雅，待人溫和謙遜。最主要的是，長的好看。剛才一直遠觀，現在近看直接被迷住了。

    白衣如雪，一雙溫柔得似乎要滴出水的眸子看著她，她瞬間淪陷。身上淡淡的草藥香充斥著鼻子，這還是她第一次覺得藥香竟也這麽香。他雖不如把她擄來的男子好看，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她靠在他的肩上，有意無意的瞥他一眼。在心裏偷笑好一會，他會不會是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她靠著她的肩慢慢睡著，感覺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夢見他教她寫字，給她贏花燈，和他一起給醫患義診……最後的最後她出現在一個橋上，她在橋中央，他在橋下並為看她。

    一鎮皆傳此橋靈，薄宦參差亦信緣，中渡流澌擁渭橋，橋上有女君未看，猶得殘紅向春暮，從此幾遷為計相，無那楊華起愁思。

    她想喊她卻發現喊不出來，一個激靈瞬間清醒。太陽要出來了，她也該走了。

    “剛準備叫你，你自己就醒了。”小煙靠在允彬肩上，看著不遠處打算升起的太陽。小霜從小煙身體裏出來，坐在允彬身旁和他一起看日出。

    小霜也靠在允彬的肩膀上，但他絲毫未曾察覺。她忘記她隱身了，所有人都看不到她。她們人魚自小就體質輕盈，就算枕在他的肩膀上，他都不會有絲毫的懷疑。

    現在她有些懂為什麽他旁邊的那個女人，為什麽那麽愛他。這樣優質的男人，讓人不愛都難。

    日出看完後，他們一起下塔去水都城內吃了梔子糕和各類小吃。他也是到今日才發現，原來她和竹漣一樣天真惹人喜愛。

    就算如此，她依舊不是竹漣。

    他陪她玩了整整一天，到傍晚時分。她到幻衣裳給她選了一件大紅色的衣服，她很喜歡。無論從各方麵來看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她換上那件紅色的衣服給他看。

    他點頭連說好看，他不敢帶她回去。他怕她自殺：“我們去放風箏好嘛，今晚就不回去了。去山間看螢火蟲，你覺得如何。”

    小煙抱著他的胳膊：“一切都聽你的。”時間一直在不停的流逝，她知道她沒有時間了。她不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可這一切不是她說了算的。

    身體越來越冷了，她現在感覺渾身上下的疼。為了允彬，忍了。千萬不能讓她看出來，可她千算萬算算漏了允彬是大夫。

    他一切都看在眼裏，她不想讓他擔心，他就當沒看到。小煙很好，隻可惜晚了一步。她對她的好，他不是不知道。可是自從他見竹漣第一麵時，竹漣對他的無條件相信更是折服了他。

    他終究還是無法愛她，他允彬自遊曆以來。喜歡他的女孩子數不勝數，他最終卻喜歡一個不曾喜歡過他的人。真是自嘲，卻也覺得萬分可悲。

    他一路背著她到山穀，山穀裏的螢火蟲漫天飛舞。空氣中到處彌漫著各種芳草的清香，小煙伸出手有個螢火蟲飛到她的手心停住。

    “真美！放我下來，你都沒看過我跳舞。今日我就為你一個人舞一段，這段還是我偷學的呢。”舞師在教小姐時，她就在窗外偷學。

    小姐向來一點就通，就那日遲遲學不會。到後來才知道小姐都是裝的，小姐瞥到她在偷看。知道她沒有功底一時半刻學不會，就故意讓舞師一遍一遍的教她。

    她怎麽就給忘記了，小姐對她的好。她被愛情衝昏頭腦，用斷腸蠱讓她難受。最終害了小姐害了她，善惡到頭終有報。這句話果然沒錯，她這不就被報應了。

    “好！”允彬就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留了塊地方給她跳舞。

    清風拂袖，螢光繞繞。一切都是那麽安靜美好，隻是兩人的心境卻不再如初見一般。

    她愛他一生，到死前才放下執念。這一舞就當給他們最後的感情一個結果，終其一生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得到。

    小煙背過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微笑的轉過頭。

    “舞的如何。”小煙坐在允彬身邊，抬頭看他。不知何時起，他竟變得如此憔悴。她發現他居然有了白頭發，或許她從來都隻在意她的感覺，從未在意過允彬的感覺。

    允彬寵溺的衝她一笑：“傾城之人舞出的傾城之舞，自然是好看萬分。”小煙靠在允彬肩上看著滿頭飛舞的螢火蟲，看了看手腕上的xiaohun鈴。

    是時候做個了，小煙把手腕對準石頭的尖角。允彬隻聽當啷一聲響，xiaohun鈴瞬間淪為兩半。允彬的臉色瞬間變得憤怒，她居然，她居然……

    xiaohun鈴一破，小煙瞬間從石頭上滑下去。允彬抱著她的腰，把她抱在懷裏。小煙覺得脖子處有些濕，抬頭一看他竟為她流淚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