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便利店裏麵沒有客人，隻有夏彤秋一個人，另外還有一個傀儡人在理貨。

    當傀儡人普及化後，許多地方都用上了傀儡人，尤其是一些重複性或者協助性的工作基本都由大大小小的傀儡來完成，這種低級傀儡的控製也不像古代需要特殊的功法，出廠後經過預設就能驅使。

    不過這類傀儡都沒有攻擊性，具有攻擊性的高級傀儡仍然屬於獨門秘法。

    隨著傀儡技術的發展，有一段時間，商店裏幾乎全部用傀儡人來代替人類，但是後來顧客們反應他們不願意在買東西時麵對冷冰冰的傀儡，所以為了體現人性化，商店就恢複雇傭人類來做店員，傀儡們負責體力活。

    夏彤秋就是在這家便利店裏麵，從傍晚做到午夜。

    “我來看看你，順便送你一樣東西。”他拿出一段樹枝形狀的粹木晶放在夏彤秋麵前。

    夏彤秋麵露驚喜，一下便明了了：“從施茗那裏贏來的？”

    秦炎得意地點頭。

    夏彤秋又是一笑：“施茗不是要氣死了？”

    秦炎滿不在乎地揮手：“他不是早就習慣了嗎？”

    “你不趁機多拿點自己需要的東西？”

    “他那點破爛玩意兒，我早就看不上眼了，你還想要什麽？我問他要。”

    夏彤秋忍俊不止，前段日子看到施茗的東西，差點看傻了眼，現在就在嚷嚷說看不上眼了，他仔細收好粹木晶：“那就多謝了。”其實多想一下就知道了，施茗屬火，肯定沒有什麽木屬性的東西，這個粹木晶一定是秦炎主動要求的。

    “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在便利店的？”夏彤秋問。

    “我去過你家了。”

    一聽到秦炎說去過家裏，夏彤秋的臉色暗了暗，但很快掩飾過去，顯然他也知道母親的脾氣，並不希望同學去。

    “還說呢，你今天不是應該休息嗎？為什麽還要來上班？”秦炎見他不高興了，連忙轉移話題。

    “今天同事有事，我就和他換班。”

    “都快考試了，太耽誤了吧？”

    “晚上基本上沒事，你看都沒什麽顧客，可以看書，比家裏還清淨。”

    看見夏彤秋臉上遲疑的神色，秦炎猜出了幾分，恐怕不僅是換班那麽簡單：“是不是你媽媽身體又不好了？”

    夏彤秋見狀也不再隱瞞：“是啊，原來的藥快控製不住了，又要換新的藥。”

    “新藥很貴是嗎？”秦炎追問。

    夏彤秋笑笑，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你過來裏麵坐吧，既然來就正好陪我一會。文老師給你補課都教了你什麽？宋老師也在對嗎？宋老師是不是真的很厲害啊？”

    秦炎知道他不想再繼續那個話題，也不好再勉強。

    夏彤秋學醫和他媽媽有一定的關係，據說在夏彤秋剛出生沒多久，他媽媽就染上怪病，所以蒼老得很快，總也看不好，隻能靠藥物來控製，所以也隻能做一些最低層的工作。可那病時間長了還有抗藥性，每隔幾年就必須換藥，新換的藥一次比一次昂貴。

    “宋老師啊？他厲不厲害我不知道，反正他毅力是超頑強的，文老師把他嫌棄得不行，他都能笑容滿麵……”

    午夜時分，在夏彤秋和同事交接之後，兩人一同回家。

    一路說說笑笑，秦炎把夏彤秋送回了家。

    夏彤秋站在家門口向秦炎告別：“你快回去吧，可別再來陪我上班了，要是影響了你考試就不好了。”

    “沒事，我也沒指望能考上北冥，反正到時候補填誌願我再隨便填一個京都的學校就行了，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京都。”

    秦炎的這句話讓夏彤秋臉上一熱，幸好黑暗中看不清楚。

    這時家門突然打開了，夏母幽魂似的站在門口，目光陰冷地盯著夏彤秋：“你們剛才說什麽？你要考哪裏的大學？”

    “媽媽？你怎麽還沒睡？”夏彤秋露出驚慌之色，向秦炎示意，“你快走吧。”

    秦炎驚訝地看著他們母子二人，本來想抽身離開，但是一看夏母古怪的反應就改變了注意。

    夏母蒼老的臉龐扭曲變形，滿是溝壑，尖聲叫道：“我問你話呢！你填的是哪裏的學校！”

    夏彤秋眼中閃過痛楚，但他鎮定地回答：“是京都的。”

    “你！”夏母黃褐色的眼球布滿了血絲，瞬間就瘋狂了，幹枯的手向他抓來，“你怎麽就那麽不聽話呢！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秦炎箭步上前，擋在夏彤秋身前，架開夏母的手。

    夏母好歹也是煉氣後期的修為，這怒急了的一抓之下，秦炎的胳膊上當即破了幾道血印。

    夏彤秋慌道：“媽媽，你幹什麽！”

    “去京都？你知道什麽？你才多大點本事？不自量力！”夏母尖銳的聲音在靜夜裏刺耳異常。

    夏彤秋眉頭緊皺：“媽媽，我們先進屋。”

    秦炎不明狀況：“夏媽媽，有事好商量啊，您別激動。”

    三個人混做一團，夏母想要去抓夏彤秋，夏彤秋想把秦炎推走，秦炎又擋在兩人中間不肯走。

    眼看半夜三更大吵大鬧，就要吵到鄰居，秦炎急中生智從口袋裏摸出一隻蟲子丟向夏母。

    夏母忽然身子一軟，就昏了過去。

    “什麽東西？”夏彤秋驚問。

    秦炎笑嘻嘻地說：“瞌睡蟲，殺人越貨必備，放心吧，無毒無害，明天她就會感覺自己睡了一覺。”

    夏彤秋哭笑不得：“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幫我把我媽媽扶進去。”

    兩人一左一右把夏母架進房間，把她在床上安頓好，夏彤秋看母親呼吸平穩，好像真的是睡著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他還是神情凝重，心事重重。

    秦炎擔心：“到底怎麽回事啊？好像你媽媽對你要考去京都很介意啊？”

    夏彤秋沉吟不語，許久才沉聲道：“我要考京都的學校，不單單是為了和你作伴，其實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秦炎多少也猜到了一些：“是不是有什麽麻煩？”

    夏彤秋溫和的臉龐少見地冷峻，甚至還有些寒意，眼神也一改往日柔和，凜凜不可侵犯，他斷然搖頭：“沒事。”

    似乎涉及人*，夏彤秋既然不想多說，秦炎也不好多問，於是語氣輕鬆地安慰道：“沒事啦，你別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反正我們在一起，有什麽事我們一起應付。”

    夏彤秋心中一暖，展顏一笑，沉悶的氣氛漸漸驅散。

    一時靜默無聲，兩人各有心事。

    窗外忽然一亮，墨洗般的天空中一道流星滑過，拖出一條金潢色的火尾，好像有一支巨筆，以天為紙，畫上了璀璨一筆。

    “流星！”秦炎指著窗外，“快許願！祈禱你媽媽快點好起來！”

    “許願？”夏彤秋古怪地看著秦炎。

    “對啊，向流星許願很靈的。”

    夏彤秋走到窗口，和秦炎並肩站在一起。

    可他並沒有看著窗外，心思都在秦炎身上，他墨珠似的眼眸裏映出了華麗的光芒，但在夏彤秋心裏他比流星還要耀眼。他總是這麽神采奕奕，好像任何困難在他麵前不過是一個小土坡，一跨就能跨過去，明明即將要考一所根本考不上的大學，卻也不以為意，精神抖擻地活著。

    所以，明知不可能，卻莫名地相信著，他是一定能考上的吧？

    流星轉瞬即逝，消失在了黑暗中。

    身邊的人還是眼巴巴地趴在窗上，嘴角微微上揚。

    “有流星，那就說明有人渡劫了。”夏彤秋忽然道。

    “什麽？”秦炎扭頭看著夏彤秋。

    “準備渡劫的修真者一般都會找一個無人的星球，做好迎接天劫的準備，天威滂澤而降，懲戒逆天修行之人，往往一擊就能削去星球的一角，飛散到宇宙中，落到我們這顆星球的話，就會成為流星。宇宙中一些隕石帶，黑洞，宇宙碎石，也都是有修士在附近渡劫造成的，天劫各有不同，有的會讓星球壓縮崩塌成為黑洞，有的是從內部爆炸毀滅星球。如果引來的是洪荒天劫，整個恒星係崩潰都是有可能的。”

    秦炎聽得目瞪口呆，合不攏嘴。

    “那宇宙大爆炸是什麽？”秦炎脫口而出。

    “宇宙起源尚未有定論，大部分學說支持是太古神坐化後，神軀爆炸形成的。學者們還認為，太古神的神軀從未停止過爆炸和擴張。”

    “這個我知道，宇宙膨脹說嘛……”秦炎擦了下額頭的汗水。

    他抬頭仰望了一下星空，回想著劃破天空的流星，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黑店老板。

    夏彤秋望著秦炎，微微笑著，忽然沒頭沒尾地說：“這樣真好。”

    “啊？什麽真好？”秦炎莫名。

    夏彤秋露出追憶的神情，聲音低不可聞：“其實，我和秦炎，一直是聊不太來的。”

    秦炎腦中嗡地一聲。

    此秦炎，非彼秦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