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惡意！”其中一個說道：“您別問了！我們真的沒有惡意！”

    “是嗎？沒有惡意跟蹤我做什麽？”他輕慢的語調極盡嘲諷之意，隨後目光一凜，射向兩人。

    “這——”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知道喬莫曦是不好拿的主，可是沒想到一出門就被發現了。

    “說！誰派你們來的，什麽目的？”他的視線轉向兩人的穿著，看不出什麽來，普通的衣服，隻是視線看向他們腿間的兜時，微微的怔忪了下，槍！兜裏有槍！

    “您別問了，您快上去吧！我們不會傷害你！”

    喬莫曦目光一凜，緊皺著眉頭，腦海裏閃過什麽，已經了然於胸，沉聲道：“警衛局的？”

    兩人一下震驚錯愕，喬莫曦輕輕一笑，果然猜對了。“回去告訴你們上級，我不需要他的保護，你們這點水平，也根本保護不了我！叫高明駿好好練練你們，一眼被發現，這點水平還出來吃飯，不稱職！”

    兩人被喬莫曦噎得一個大紅臉，的確，他們一上來就被發現了，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可是這是任務，不能不執行。可被發現的也太早了點！

    喬莫曦回到暗處撿了地上的剪報，彈了下灰塵，大步上樓，不再理會身後的人。

    可是兩人都沒有放棄，依然默默的跟著喬莫曦。

    喬莫曦回頭，皺眉，也不理會。

    到了監護室門口，看到賀書記和丁少遠還有他的警衛，以及秘書都很激動的樣子，喬莫曦走過去，“賀倩醒了？”

    “莫曦哥，醒了，在做全身檢查，如果沒有大礙，可以轉到加護病房！”

    “那就好！”

    “她醒來說要見你！”丁少遠道。

    賀向東也沒想到賀倩醒來第一句話就是，見莫曦哥，然後流下了眼淚，哭得一塌糊塗。

    喬莫曦見醫生還在做著檢查，走到賀向東的麵前，“賀叔，我們去隔壁一下！”

    賀向東看了眼他手裏的東西，微微蹙眉，點頭。“來吧！”

    進了隔壁的房間，喬莫曦直接開口：“警衛局的人是你派來的吧？”

    賀向東一愣，沒有否認，也沒承認。

    “我不需要他們的保護！”喬莫曦一看便知道是賀向東的意思。

    “你別意氣用事了！”賀向東凝眉，沉聲道：“暫時先這樣安排！有人在後麵跟著你，我也放心！”

    喬莫曦烏黑深邃的瞳眸中毫無感情，思量了幾秒，沉聲道：“他們太膿包了，要派人，給我派最好的！讓我發現的，實在太慫了！換幾個經營過來！”

    他抬高下巴，冷冷勾唇，算了，為了煙煙，他還是保重自己的好！不意氣用事，從長計議。

    賀向東笑了。“是跟你比是有點慫了，可他們個個也都是精英！高明駿隻怕不承認他的人不行！”

    喬莫曦實在不屑：“分明是他訓練的不行，局長慫，膿包一個，手下自然沒什麽強兵，實在不行就換個警務局長吧！”

    “你這話要是讓高明駿知道了，一定會被氣死的！”

    “這點度量都沒有，當什麽局長！”

    “手裏拿的什麽？”賀向東視線一直盯著他手裏的東西。

    “你一定想要的！”喬莫曦沉聲道。

    賀向東麵色一怔，伸手。“拿來！”

    喬莫曦把剪報遞過去，沉聲道：“這是我煙煙的媽媽做的剪報，一共十份。這裏有六份，內容全部是關於你的！其中三份是關於我父親的，還有一份是一些隨筆什麽的。賀叔，你說她不愛你，可是關於你的剪報她貼了六本，比我爸多三本，她真的不愛你嗎？”67.356

    賀向東一下臉色蒼白，驚愕著，幾乎是難以置信地表情，伸出去的手，一顫著，“這，這些都是她貼的？”

    喬莫曦點點頭。“有筆跡，相信賀叔也認得出來，德語！我去外麵了！”

    喬莫曦知道，賀向東此刻是需要一個人安靜一下的。

    喬莫曦走出門外，回頭關門的時候，看到賀向東低頭翻看著剪報，神色悲慟而又傷感，那樣複雜的神情，時刻昂起頭來拚命忍淚的樣子，讓他的心也跟著顫了下！

    那是男人深愛一個女人思念一個女人到極致時才有的表情，他在懷念他的愛人，而這表情，他曾無數次在自己的爸爸臉上看到！悲愴而遺憾，傷感而落寞，孤獨而寂寥……

    他們都曾錯過了生命裏最珍愛的女人！

    這一刻，他好想他的煙煙，好想！想到血液都跟著咆哮，想到骨髓都跟著疼痛。

    無聲的凝望著賀向東寂寥的身影，喬莫曦無聲的握緊拳頭，冷寒的臉上落滿了愧疚，他那樣對煙煙，即使救得是賀倩，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可是還是傷害了煙煙，在她原本就傷痛的時候又一次讓承受了不該承受，也無法承受的痛苦。可是，她卻依然相信自己，這份信任，讓他喬莫曦汗顏，讓他心痛的愧疚。

    喬莫曦深呼吸，閉上眼睛，卻依舊能看出眉宇間淺淺的倦色和哀慟。

    再睜開眼睛，看到賀向東在屋裏，是的，裏麵這個位高權重的高幹，也有著尋常男人一樣該有的苦楚，為情孤獨而寂寥。那些奢華身份光鮮一麵的背後，也有著常人無法了解的孤寂和遺憾。

    他不敢再冒險了，隻是想到煙煙差一點就……想到痛失的孩子，喬莫曦深邃的瞳眸之中閃過一抹痛色，他不能讓自己和煙煙就此終生錯過。

    屋裏隻剩下賀向東一個人，他一下坐在沙發上，迫不及待地打開其中一份。

    他感覺自己的心如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抓住，疼得喘不過氣來。眼角驀然濕潤，卻仍然拚命強自鎮定心神，看著那剪報，他的一顆心毫無節製的疼痛起來。

    一如那二十八年前知道她消失不見的一刻，疼痛來的那樣強烈。言猶在耳，到如今，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麽明明已經對她絕望，誓要將她忘掉，但見到她為他剪報，他居然還會這樣的心疼！

    上麵用德語寫著時間，當天的天氣。

    手緩緩地撫摸著那早已斑駁在歲月裏的字跡，一下閉上眼睛，可以想象她寫字的樣子，微微蹙眉，抿唇，寫的字秀氣而漂亮。

    在那個年少輕狂的時代，那個閉塞的小城，那個風華絕代又好似杏花煙雨江南的女子，那段曾被他視為珍寶般的戀情，如過眼煙雲般在腦海中閃過……誰說夢無痕？誰說一切過後了無痕跡？

    這些歲月的痕跡，她竟然保留著他十幾年近二十年的痕跡。

    從他開始出現在新聞鏡頭裏，從他開始一步步從基層登上位高權重的頂峰，她竟保留的這樣全麵，六本關於他每個階段的成長，她竟然都做了剪輯。他知道，如果真的要剪輯的話，六十本也不夠，可是她剪輯的都是大事件，是他每一個成長的大事件。原來，她以這樣的方式跟他一起默默的分享著他的成功和輝煌！

    他以為他是孤獨的！卻沒有想到，相隔天涯，卻還有一顆心跟他靠近！

    一頁一頁翻看著剪報，直到翻到中間的一頁，剪報裏插了一段隨筆，簽字印刷的，沒有作者名字，沒有文章名字，隻有一段話，這樣寫著：我再也尋不到你的影子，我無以為家，我隻有女兒。我走在陌生的街頭，僻靜的小巷，我沿著歲月的痕跡走來，風，冷颼颼迎麵，四處悲涼。茫茫一片，看不到前方的路，看不到邊際。看不到彼日的花紅漫天，蝶兒翩翩。紛飛的是我的淚滴，滴落在斷橋，我居然會想念你的笑臉。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你，也會輕易忘記你，可是我沒有做到！

    隻有這樣的一段話，賀向東看著，看著，心抽痛起來，低下頭去，大滴的水漬落下來，暈染了剪報，手立刻把剪報簿輕輕拿到一邊，不讓水漬暈染她留下來的紀念，他昂起頭，努力不讓那水漬從自己的眼角滑下來。

    丫頭，那一年，當我聽你說從來沒愛過我，我除了讓自己有骨氣點，忍住眼淚，還能用什麽奢求你愛我？我怎麽也沒想到，原來我賀向東在你心底也是有分量的！這些話，是你專門留給我的嗎？

    丫頭，我從來不知道，你離開我，還會陪著我一步步成長！可是，既然如此，當初為何又要狠心地離去？

    丫頭，我不曾想到，這些年，你會想念我！你還曾記得我！更不曾想到你為我生下女兒，把她教的那樣好！

    原來，這一生，擦身而過，我們曾多麽的熟悉而陌生，卻原來又是如此的陌生而熟悉。

    我以為，你無情無心，以為你永遠不會為我敞開你的心，卻在這一刻，我方知原來你不是無心的。我，原來，也曾被你記在了心上！

    丫頭，人生如夢，歲月迷離，閑詞愁賦難為情，吟斷刹那芳華，隻落得傷心別有懷抱，幽禁了衣襟沾染的情殤！你我，終究還是錯過了！

    人煙散漠亦黃昏，飄雪一別淚思夜，東風冬蔑似一曲，隻顧伊人念依人。

    紅顏彈指老，散了芬芳，淚如血，癡了流年，叫我此刻何處寄相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