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蘇九棠迅速收斂了情狀。

    門外的百穀這才推門入內，自從上次蘇九棠給過教訓，她著實乖順了不少，低眉順眼地稟告道：“小姐，周嬤嬤回來了，但是……”

    “回來了？我這就去看看。”蘇九棠打斷了百穀磨磨蹭蹭的話語，提起裙擺就向著門外走去。

    前世，周嬤嬤就死於這段時間，因而她一重生回來，就傳信讓周嬤嬤趕快回來，隻盼能避開嬤嬤的大難。

    百穀跟在蘇九棠的身後，匆匆向周嬤嬤的屋內走去，眼中閃過一絲怨艾。還說什麽拿她當姐妹，在養大小姐的奶嬤麵前，自己不就像一條狗嗎？地位如此懸殊！她為自己謀劃也是應該！

    “吱呀”推開嬤嬤所住的房門，蘇九棠麵上帶了一絲溫暖的笑，“嬤嬤你回來了，棠兒早就想你了。”

    然而話音剛落，她臉上的笑便凝住了。

    屋內有彌漫著濃濃的藥味，周嬤嬤正躺在床榻上，身體消瘦，麵如金紙。

    “嬤嬤，你怎麽了？”事實上，蘇九棠已經許多年沒看到周嬤嬤了，腦海中隻有仆人請回骨灰盒的模樣，可，嬤嬤怎麽會這般虛弱？

    “棠兒你過來，其餘人都退下吧。”周嬤嬤悶悶地咳嗽著，用帕子擋著說道。

    周嬤嬤以前就是院中的管事，是以眾人都齊聲應了，百穀向著屋內瞅了一眼，不敢違抗亦退下了。

    屋內隻剩下了蘇九棠與周嬤嬤兩個人。

    奔到周嬤嬤的床前，蘇九棠情不自禁地握著周嬤嬤的手腕。

    脈相，竟然是全然無礙！可光是看都能看出，周嬤嬤已病入膏肓！

    周嬤嬤任憑蘇九棠動作，抬起頭費力地摸了摸蘇九棠的手臂，啞聲道：“嬤嬤不能繼續陪著棠兒了。”

    “不！不可能，嬤嬤你別說，我能救你！”是的，醫生係統不能救治宿主，卻可以救別人。蘇九棠心中狠狠一抽，鳳眸中一片血光，她不相信，付諸努力依舊會重現前世的悲劇。她不想讓陪伴著自己教導著自己一心為了自己的奶嬤去了！

    “對，是紅顏枯，嬤嬤你是中了紅顏枯，我有辦法的。”蘇九棠神色有些慌亂，但大腦卻格外清醒，抓著周嬤嬤的手堅定而有力，無聲地傳達著信念。

    “咳咳……棠兒，你怎麽能知曉紅顏枯！”周嬤嬤詫異地猛地抬眼看向蘇九棠。

    此刻的蘇九棠雖麵容稚嫩，但那雙眸子太明亮了，閃著幽深冰冷的光澤，與她出門前所見，差距實在太大了。仿佛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

    “你是誰？”周嬤嬤眼中迸射出銳利的精光，咬著牙猛地出手，精準利落地反手扣住了蘇九棠的動脈狠狠逼問。

    明明病弱到此，蘇九棠都知曉周嬤嬤就剩這一口氣了，卻依舊會為自己出手。她的眼淚啪嗒啪嗒地砸落在地，“嬤嬤，我就是你的棠兒。我能知道紅顏枯，是一位高人告訴我的，我也中了。”

    “什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看著熟悉的眷戀的目光，周嬤嬤的手立刻鬆開了，整個人跌落在床上，喃喃自語。

    “嬤嬤你別說話了，高人給了我一個緩解的法子，我這就給你用上。”如此病症越是說話便越是加速病情，蘇九棠立刻伸手要為周嬤嬤治療。

    卻見周嬤嬤眼神恍惚，對上蘇九棠方才逐漸清醒了，慘痛地一笑，“棠兒，將嬤嬤床底下你最愛放東西的百寶箱找出來。”

    “嬤嬤，我治療完立刻找。”蘇九棠不依。

    周嬤嬤的神色立刻嚴肅了，不斷咳嗽著卻艱難而言，“棠兒，聽話。”

    蘇九棠到底不想違抗，含著淚，循著記憶找出了百寶箱。那百寶箱中，放的幾乎都是她幼年的小東西，有木馬，也有珠子，還有許多嬤嬤親手做的小衣服。

    周嬤嬤嘔出一口血，卻強行咽了回去，撐起身子指揮蘇九棠：“給我那件小衣服。”

    蘇九棠依言遞給周嬤嬤，周嬤嬤雙手一動，從小衣服中抽出了什麽，而那件小衣服依舊完好無損。

    “其餘的原樣放好。”周嬤嬤感覺自己的內髒仿佛都碎了，麵上卻不動神色出聲吩咐著，拿著手中的那一張薄薄的紙，卻感覺有千斤重。她原以為棠兒不用涉及這件事，想將此事帶到地底下去了，可棠兒依舊中了紅顏枯，她們，都逃不掉。

    周嬤嬤珍重而輕柔地摸著這一張紙，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旋即眼神堅決了起來，將紙遞給蘇九棠。

    “棠兒，你咬破手指，滴血入內。”

    蘇九棠不明所以，卻看著眼神明亮仿佛回光返照的周嬤嬤，心中痛到了極點，立刻照做了。

    她的鮮血滴在這紙張，一張普普通通的白紙，竟慢慢顯現出了輪廓。

    露出了地圖模樣，上有三個大字——《歸武紀》。

    蘇九棠大驚，卻聽周嬤嬤嚴肅地說道：“快，將這紙上所有內容，全部記下。”

    “山水之舟，葬於……”蘇九棠越記越是震驚，整個人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不多時，周嬤嬤便奪過這張紙，看向蘇九棠：“都記下了？”

    見蘇九棠點頭，周嬤嬤直接將紙吞吃入腹，細細地嚼著，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

    “嬤嬤，你要幹什麽？快吐出來。”蘇九棠心道不好，立刻撲身上前，按著周嬤嬤的手腕就要啟動係統。

    周嬤嬤猛地睜眼，“棠兒，不準救我！”

    說罷，不待蘇九棠反應，便狠狠咬舌異常堅決。

    鮮血從嘴角緩緩滲出，她臉上依舊有著欣慰的笑意……

    “為什麽？”抱著周嬤嬤漸漸發冷的身體，蘇九棠淚如雨下。(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