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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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哪裏的人?大宋的國土麵積和這時候的城市劃分我也不太清楚。更何況,現代文明跟這時候相比,有些民俗可能還沒形成,有些民俗可能已經消亡,我也是不知道的。
若是貿貿然說出自己是哪裏人,香兒問起民俗的事情,我倒也無法招架了,反而惹得一身是非。
香兒停下筆,抬頭看著張木眉頭微蹙,滿心思索的樣子,以為對方是在揣度著什麽,連忙解釋道:“少夫人勿要多心,香兒本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既然以後少夫人與香兒要互相照拂,香兒覺得還是要彼此多了解一些才好。若是日後有個什麽狀況,也好心知肚明,便於應付。”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以香兒現在的身份,既然讀過兵法和史書的話,當真是讀書不少。雖然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人非神仙,孰能事事神機妙算?我的出現,便是常人如何也猜不出來的意外。
“我自幼孤苦,從記事開始,便為了生計四處漂泊,早已不記得自己出生何處,隻當是以天為蓋地為廬,四海為家了。”張木淡然地答道。
“如此……少夫人也昔年也著實過得辛苦。雖然香兒自小被家裏賣到江家為婢,但小姐和老爺待我當真是極好的。為人之下的日子不好過,但總也有吃有喝有住,不必四處漂泊。而後慢慢熬出頭,雖然還要時時警惕,但日子倒也過得順溜了許多。”
聽得張木這麽說,香兒隻覺得張木確實如她說言,與自己同病相憐。她自己一個人在這世道上闖蕩,也實屬不易。也怪不得她能思緒如此敏捷,這幾天來處事雖有風險,卻能步步化險為夷。若有不明白的,稍稍提點,便能立刻明白緣由,還能幫襯著怨說。若非如此,恐怕早就露餡了。
“少夫人莫怪香兒冒犯,可否告知少夫人芳名?”香兒問道。
“張木。”張木答道,“弓長張,十人木。”
香兒低頭輕笑一聲,被張木聽見,反問了一句:“你笑什麽?”
唉,都怪那個破算命瞎子,他自己大字不識幾個,還學別人給起什麽名字,害得自己現在連穿越回古代都要被個丫鬟笑話。
“這名兒雖然簡單,但俗話不是說,賤名好養活麽。何況這可是我們那兒一帶算命聖手賜給我的好名字,一般人還沒得這份好緣分呢。”張木不願意失臉麵,強言解釋道。
“少夫人誤會了,香兒不是這個意思。”香兒解釋道,“隻是覺得少夫人名字裏就一個字,卻是和林府的林姓息息相關的,說不定也是一樁妙緣呢。”
妙緣?木?林?我五行缺木?嗬嗬,所以說我如今遭此境地,也算是那個算命瞎子歪打正著了麽……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留在這補缺了我那命裏缺著的木,不是就可以發家致富,坐享其成了?真是嗬嗬嗬嗬我嗬嗬……
香兒說著已經完成筆墨,將毛筆擱置在旁邊,拿起自己書寫完的紙張,走向張木,“好在如今,香兒和少夫人能在林府,相互照應,跟以前相比,倒算得上是好日子了。”
“你我能結識一場,也是緣分。隻是你當初那藥給我下的,叫我身子甚是不爽,也算是欠著我一份情了。”張木說笑間接過香兒寫好的“契約書”,低頭大致掃了一眼。
張木沒有學過書法,不懂得欣賞筆觸的精妙,隻覺得字字娟秀,甚是好看。素來聽聞字如其人,若真是憑字來看,必然猜不出隻是個卑賤的丫頭所書。
隻是這字美則美矣,寫在這格子上,細小入微,密密麻麻一片,又難免有連筆。當日在寶華寺張木看得那簽文,也隻是因為字少又好認,現在這篇一多起來,一邊看,一邊猜,難免頭疼。
“少夫人對香兒有大恩,香兒何止是欠少夫人一份情。少夫人對香兒的恩惠,香兒怕是萬死也不得以報的。”香兒畢恭畢敬地說道。
“年紀輕輕的,說什麽死不死的,這青天白日的,也不怕犯著忌諱。”張木嗔怪一句,把紙遞回香兒手中,言道,“我看著頭痛,生性又懶,反正這房裏也無其他人,你念與我聽吧。”
香兒微微一怔,似乎猜到了張木並不認識字,或者說不認識很多字。
“是,少夫人。”香兒輕笑著接過紙張,對張木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念道,“民女張木,今日與江家陪嫁丫頭香兒,締結下此份契約。從今日起,以江家大小姐——江映雪身份替嫁入林府,與香兒相互扶持,共同照看好林府和江家。張木完全知道此事的後果,且留在林府完全出於自願,並非受香兒或其他任何人之脅迫。若日後徒生變故,願意同香兒共擔罪責,立此字據為證。”
聽起來倒是沒有什麽大問題,張木又拿過契約書,按照剛才香兒念的內容,套進字裏對了一遍,確實無誤,於是對香兒點了點頭:“便就如此吧。”
香兒一臉著急地笑道:“如果少夫人再無異議,可否在此處簽個名字?也好證明,這契約並不是香兒的一廂情願呢……”
張木看著香兒遲疑道:“隻是……你也知我出身清貧,所以,並不會寫字。”
香兒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左顧右盼地琢磨著該怎麽辦,隻一轉念,便心生一計,試探性地問道:“起筆寫字之事也非朝夕所能練成,若是少夫人願意幫香兒,香兒……香兒鬥膽試問,少夫人可否借手指一用?”
手指?張木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想起古時候的賣身契,房產地契,包括牢房裏的證詞,都是需要按指印的,哪怕是現在重要的合同,除了本尊的簽名,還需要指紋。
“隻是這裏也沒有朱砂啊?”張木問道。
“隻要少夫人願意,這倒簡單。”香兒胸有成竹地說道。
“哦?你要再去跑一趟?”
香兒對著張木搖搖頭,言道:“香兒這會兒子頻繁出入少夫人的房間,旁人見了未免非議少夫人在屋裏做什麽,就算是議論少夫人恃寵生嬌,任性妄為,對少夫人日後的名譽亦是有損。何況此事可迎刃而解,無需朱砂。”
張木瞪圓了眼睛,滿心疑問地看著香兒,不知她準備用何物代替朱砂刻印指紋。這屋子裏……莫非用胭脂或者是唇紙?
張木正滿腹疑慮地揣度著,隻見香兒已氣定神閑地抬起手,自己在食指上咬了一下,皮破血現,鮮紅的顏色立刻從傷口處滲出。
“你這是在什麽?!”張木心驚地站起身來,慌忙拉過香兒咬破的那隻手,憐愛不忍地責怪道。
“這鮮血代替朱砂是最好的了,隻是少夫人金貴之體怎可損傷。香兒乃一介女仆,受點皮肉之苦又要何妨,更何況這種小傷,從小到大都慣了的,少夫人不必擔心。”香兒滿顏歡笑,好像受傷的不是自己,她真的感覺不到疼痛似的。
“胡鬧!若是不經意弄傷的也就罷了,怎麽能為了這種事情隨隨便便讓自己放血?”張木對香兒這種不珍惜身體的行為痛心疾首,怒喝道,“你是讀過書的人,怎麽能不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損傷’的道理?!”
香兒一屈膝,鞠躬說道:“香兒謝少夫人關懷。‘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損傷’,但若是為自己生命之事操持,我想即便是爹娘知道了,也不會責怪香兒的不孝。”
看著香兒滿含期盼的眼神,張木連忙答允道:“你說什麽我便應什麽就是。隻是有一條,今後再勿要因為這種事情隨隨便便傷著自己了。否則我必重重罰你,”
“是。”香兒點頭應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