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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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這話聽入耳中,胸口真氣沸騰翻滾,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是的,她沒有竭盡全力,楚天素的那句“血海深仇未報”像是烙鐵般烙住了她的腳步,生生的看著蒼雲喪心病狂的在她的麵前殺人。

    長陵睜著一雙平靜到令人心寒的眼,對上他的目光,卻不願更多解釋,隻道:“總要有一個人墊後,我又不是你姥姥,憑什麽為你去死。”

    “你——”明月舟悲慟未褪,還欲再言,沒料想剛上前兩步,就見長陵一口血霧噴了出來,雙眼闔上,暈厥倒去。

    明月舟一驚,連忙扶住她,才發覺她右臂上的刀痕正泊泊湧著鮮血,渾身更是冰冷如霜。

    他先前不知她受了這樣重的傷,這下頓時慌亂起來,眼下風如拔山雨決河,不及時止血,拖下去多半性命不保。

    幸而明月舟也是個久經沙場的,他逆著風頭勘出這山的地勢,沒一會兒便尋著了一個山洞,抱著長陵入洞躲雨。洞內漆黑一片,兩人又都淋成落湯雞,連一塊能止血的布條都找不出。

    明月舟隻能用讓長陵靠坐在自己胸膛之上,手指捏攏她的傷口減緩鮮血流速,用自己些許內力替她驅寒。

    不過多時,東方的天泛起了冥冥的藍,風雨漸停,反倒顯出洞內寂靜異常。隔著薄薄的衣料,明月舟能夠感受到長陵原本狂亂的心跳在逐漸趨於平靜,體溫慢慢恢複少許,見到傷口的血已止住,懸掛的心才稍稍安下。

    天光微微照進洞內,他低下頭,將手從她傷處挪開,見她的眉微微蹙了一下,約莫是被他的動作帶出了一陣疼來,明月舟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看這小姑娘就這樣軟軟的躺在自己懷中,雙唇幹涸,呼吸不暢,想起昨夜對她說的那番話,心中悔之又悔。

    自己究竟是哪來的臉能對一個拚死救出自己的弱女子出言責備的。

    明月舟歎了口氣。

    反正他現下被一副鐵麵具給箍著,也確談不上是有臉。

    他小心翼翼把她放下,褪下自己的外裳給她蓋好身,出洞為她找水。

    鹿鳴山的溪流離洞不遠,明月舟自己隨意飲了兩口,再用大片葉子裹盛好了水往回趕,怎知還未到山洞,就遠遠看到山道上有幾個士兵拎著長\槍在叢林中紮來紮去,四處搜尋。

    墓王堡的追兵居然已經追上來了?

    他下意識想要躲開,但想到長陵還在洞中躺著,若被逮回去,那後果……可憑自己一己之力,別說救人,若貿然現身,如何逃得過這漫山士兵的圍攻?

    他正踟躕,前方山洞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鳴啼,成群雀鳥衝天而飛,仿佛是受了什麽驚嚇。

    明月舟心中突地咯噔一聲。

    他顧不得什麽死啊活啊的,趁著士兵不留神時飛躥而過,朝往山洞方向跑去。山巒草木極高,風聲呼嘯,他動靜雖不小,一時間倒無人察覺。

    哪料,明月舟剛近身到洞前,就看到有兩個士兵從洞口處踱步而出,其中一人笑道:“這小犢子骨頭還真夠硬的,傷成那樣還和我們死扛。”

    “哼,那又如何,”另一人舞了舞手中沾滿血的長\槍,“還不是被老子給一槍弊了!”

    明月舟腦子轟地一炸,耳畔嗡嗡作響,愣是沒聽明白這兩人的話。

    寒風吹的他一陣激靈,下一刻,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突然撲向前去奪過兵器,一槍戳穿一個士兵的喉嚨!

    士兵原本好好聊著天,扭頭看到同伴慘死在跟前,嚇得魂飛魄散,沒來得及喊出聲,那口氣就咽在喉間,他傻傻的看著長\槍的尖端冒出自己的胸口,睜著烏溜滾圓的眼,就此倒地嗚呼。

    明月舟鬆開血淋漓的槍\柄,望著洞口蔓出來的血水,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一步步靠近山洞,仿似鼓起了天大的勇氣,才敢往裏頭一瞥。

    這時,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道:“你怎麽回來了?”

    明月舟回首,看到一個麵無血色的少女就離他三步之遠,卻不是長陵是誰?

    他再朝洞穴看去,但見一隻狼狗倒在血泊中,這才恍然方才那般士兵所說的“小犢子”所指為何。

    長陵歪著頭,莫名瞅著明月舟。

    她蘇醒時見明月舟不在,以為他因無法帶上自己先逃一步,等她得聞洞外搜山的動靜,見來的是幾個嘍囉兵,自不放在眼裏,出了洞,隨意藏身樹上,又用石子激怒一隻野狗去嚇唬人,想著墓王堡的兵都散了再尋隙離開。

    沒料到這個明月舟去而複返了。

    他頂著個鐵骷髏不好好躲起來,跑上山來捅死士兵是篤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

    長陵看了一眼腳邊士兵,“墓王堡本還不確定我們是否離開鹿鳴山,你貿然動手,待巡查的隊長發現,他們很快就會集結所有兵力封山,到時是插翅難飛了。”

    明月舟焉能不知此理?

    他失神片刻,啞然道:“我……我總不能把姑娘一人給丟下。”

    長陵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啊?”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不敢忘。”

    長陵呆了一呆:“呃……你現在不恨我拋下你姥姥不顧了?”

    “我……”明月舟噎住,“先前誤解姑娘,實是……”

    “算了,沒空廢話。”長陵突然走近他幾步,盯著那鐵骷髏繞著他走了兩圈,又示意明月舟低下頭,明月舟不明所以,任憑長陵捧著那鐵麵端詳了好一會兒,才聽她道:“連個鎖眼都找不到,看來一時半會兒,這麵具是解不開了。”

    明月舟下意識撓了撓頭,發現自己撓的是頭盔,隻好放下手,“墓王堡的鐵骷髏乃神匠董誌所鑄,堅如鐵盾,一旦戴上便再難打開,才以骷髏為名。”

    長陵不以為然搖了搖頭,“那神匠在做這東西的時候,難道不怕自己不小心給套住了?這世上沒什麽解不開的鎖,隻不過危言聳聽,唬人放棄生機罷了。”

    這句輕描淡寫將明月舟心中驚魂未定給壓了個皮實,他越過長陵,目光掃了周遭山勢一圈,道:“我戴著這東西怕是難逃此處防哨……”

    他想了一想,蹲下身去,自士兵身上撕下一片衣裳,用手指沾著血寫了幾行字,這是雁國的文字,長陵自然認不得,但見他寫完之後抖了抖布,等字風幹後疊卷起來遞給長陵,道:“出了鹿鳴山之後朝東走,也就兩三日的腳程便能抵達岐州衛城,你找到城中司徒府的李胡……”

    “李胡?”

    明月舟突然被打斷,疑惑道:“怎麽?”

    長陵眸光一閃。

    她越家與雁國交戰數次,敵方當時也有一個驍勇的將軍名為李胡,就不知是否同一個人。

    “沒什麽。”

    “你把此物交給李胡,他看了之後,自會派人前來救我。”

    長陵接過看了一眼,掀起眼皮道:“即便我出去了,兩三日的功夫……你就算是刨個坑把自己埋了,那蒼雲都能把你給掘出來罷。”

    明月舟輕輕咳了咳,“我自有辦法可以拖延時間。”

    他心中卻想,若自己遭遇不幸,那是命數,能讓這姑娘躲過此劫,也是不錯。

    長陵將布塊收入囊中,連一句告別也沒有,轉身就走。

    明月舟眼巴巴看著她走出幾步,突然頓住,說道:“我本有心幫你這個忙,可惜周身大穴皆讓你姥姥給封住了,別說輕功了,就是讓我殺一隻雞都辦不到。”

    他怔住,看她回過身來,聳聳肩:“要出去,還得靠你自己想辦法。”

    長陵這話說的是半真半假。

    她的穴脈雖被封住,但再過個小半日會自行解開,離開鹿鳴山不是什麽難事。

    隻不過明月舟多半就挺不過去了。

    她本已遵守承諾帶他逃離墓王堡,後麵的路著實沒必要拿自己的安危去護全他,可念起楚天素最後竭力為他們殺出血路的一幕,難免有些於心不忍。

    何況,如果他口中的那個李胡與當年雁軍的李胡是同一人,想要查出當年沈曜勾結雁國的真相,明月舟能幫上一二也尚未可知。

    明月舟不知長陵心中的這些小九九,聽她語氣,還當是要留下來與自己同生共死的意思,張口結舌了半天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他正待再勸,餘光不經意掃到長陵身後,一道黑影倏地竄出,一人持一刀猝然擊向她心口!

    一念之瞬,明月舟撲向前去,將長陵護在自己軀下,“錚”的一聲,刀刃撞在他的頭盔之上,生生剜去了鐵骷髏的右耳——

    好在他耳朵生的小些,耳骨雖傷,沒有隨這一刀一齊血肉橫飛。

    那人一擊不成,還欲再襲,被明月舟反手一拳掄向喉嚨,喀嚓一下喉裂之響,待長陵回頭一看,那人已是脖子一歪,倒地身亡。

    她微微驚詫。

    明月舟在墓王堡又是毒又是傷的被折磨的體無完膚,連夜逃脫還能有這樣氣力,真是不容小覷。

    他生怕倒地的士兵沒死透,彎下腰補了一刀,抬頭看她皺眉望著自己,“怎麽了?”

    長陵的話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要換作是懂點武功的,方才你的小命就交代在這了。”

    “我隻是……”

    他停了一下,將“隻是怕你受傷”這句話生生給咽回肚子裏去。

    長陵聽到這裏,倏地皺眉,“下回遇到這種事就別犯險了,我再不濟,也不至敗在這無名刀下。”

    他愣是沒敢吭聲,這時不遠處驟響一聲哨鳴,一小撥士兵出現在土丘之上察覺到他們的行蹤,明月舟暗歎一聲不好,連忙拉著長陵逃離此地。

    漫山的士兵開始集結搜尋,他們二人都是經驗十足的老江湖,在躲避追兵的節奏上異常有默契,隻是鹿鳴山不大,一旦被封鎖下山要道增派兵馬,被找出也隻是時間問題。

    頭頂上又一陣腳步聲匆忙踏過。

    長陵與明月舟埋身於一塊石壁縫隙之下,那石壁之上草木橫生,乍一眼看去與平地無異,任誰也想不到下頭有處空隙還能容人。

    也僅僅隻能容納兩個人。

    兩人麵對麵貼身而站,半點後退的空間也無,方才情形緊迫選了這處藏身,明月舟全副精力關注著外頭的動向,等回過神來感到抵在自己胸前的柔軟,他窘迫的連手都不知該如何安放。

    長陵聽到他心撲通撲通躍的厲害,道:“怕什麽,他們都走了。”

    “……”他的怕點並不是這個好嗎。

    她無意中瞥了他一眼,忽地一怔,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臉——鐵麵具,惹得明月舟的心快要蹦出來,結結巴巴道:“怎、怎麽?”

    “別動。”

    長陵撩起眼睫看了一眼明月舟受傷的右耳,忽爾一笑,伸指頭敲了敲他麵具斷裂之處,“這裏頭有個小孔,應當就是鐵骷髏的鎖眼。”

    明月舟發著懵,“什麽?”

    “我猜製造這麵具的匠人是故意把耳處的鐵器鑄的薄一些,任誰也想不到要開鎖還得先割去耳朵——你的運氣倒是好。”

    長陵自袖中掏出鐵針,眼疾手快的伸進鎖眼中輕輕一旋,隻聽哢嚓一聲,鎖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剛毅果決是長陵的骨血,無需言說,隻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一顆很柔軟的心。

    別人不懂,老付不懂,阿舟也不懂,唯一懂的長盛兄不在了。

    對了,我在基友的強行試壓下,改了文案,看見了麽?

    友情提示——距男主出現還有兩章。

    (⊙▽⊙三個條件沒滿足一個,文雖涼,但你們真的對我很熱情,不忍拂了大家的期盼,二更了)

    留評照例。

    題外話:今天循環了一天歌曲天下無狗——by小義學長。

    ------------我是致謝的分割線---------------

    (致謝投雷、投營養液的愛人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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