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之間，我聽到了於丹的聲音，聽上去應該是她買了東西回來了。張牧坐在一旁看了看於丹隨後說道：“妹子，他剛才醒了，說了兩句話之後就又睡著了。”於丹笑了一下：“醒了就行，張哥既然他醒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在這裏守著就行了。”

    張牧想了想，隨後慢慢的站起了身子，輕輕的走出了病房，出去的時候還把病房的門關上了。於丹從暖壺裏麵倒了一點熱水，隨後用一個毛巾沾了一點水，慢慢的走到我的床前，拿起我的手，開始細心的擦拭著。

    一邊擦一邊自己自言自語的說著：“李浩啊，我不知道你現在是清醒還是昏迷，我就當你昏迷著吧，心裏麵一直有些話想給你說，卻又怎麽也不敢說出來。借著這個機會我就當你聽不到了，所以就給你說點什麽吧。”

    於丹細心的給我擦著手，語氣之中帶著無奈和回憶：“你知道嗎？小時候認識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好人，還記得那時候上學，班裏麵的老師和同學都不喜歡你，但是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心腸並不壞，隻是喜歡玩而已。

    那天晚上，你告訴我說，要找我去救人的時候，我就相信了，是你帶著我認識到了另一個世界，也讓我知道了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鬼這麽一說。還記得當時矮矮的你，手裏麵舉著一張符咒麵對那對母子的時候。

    雖然我很害怕，但是看著你稚氣未脫的臉龐上麵的堅定，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非常的心安，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十四五歲的年紀，我心中就有了你的影子。”於丹放下了我的手，拿起了另一隻手，依舊細心的擦著。

    “後來畢業之後，我失去了你的消息，雖然手機裏麵始終存著你的電話，但是我卻連一條短信沒給你發過一個電話也沒有給你打過，可能那時候不知道什麽是感情吧。又或者是因為小女孩的臉皮比較薄。”說到這裏於丹笑了一下，臉上帶著回憶緩緩的繼續說著。

    “你可能不知道，在很多個夜晚，我曾經編輯好了短信想要發給你，但是卻是寫好了又刪，刪了又寫，始終不曾告訴你。我換了很多手機，也換了幾個電話號碼，但是你的電話我始終記載腦海裏麵不曾忘記。”

    於丹擦完了我的手，又開始擦拭我的脖子，口中繼續喃喃的自言自語著：“上學的時候，很多空閑時間我也會去看一些玄學之類的書籍，雖然知道這些東西很多都是假的，但是我還是想試著去了解一下你所知道的另一個世界。

    上了大學之後的那一次，我昏迷之前知道自己應該是碰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但是讓別人給你打電話的目的，並不是想要你救我，而是在我清醒的時候還能夠見你一麵，我怕見不到的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於丹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悲涼，我不曾體會過那種感覺，但我知道生死一線的時候，心中的那個身影，就像曾經的岑思，就像那晚麵對紅僵的那一爪。

    “我沒想到，你的電話竟然真的通了，當晚的時候你竟然就到了我的醫院，當我清醒之後，見到滿身大汗虛弱的你，心中竟然有著說不出的心疼。你知道麽？其實那個被你稱之為口香糖的人對我還是挺好的。

    但是因為我的心中始終有一個人的身影，所以終究還是沒有答應過他。那晚你為了我拚命的場景我知道，不知道為什麽，哪怕是麵對這麽多的危險，和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因為有你在身邊，我竟然沒有覺得害怕，你說你是不是非常的奇怪？”於丹笑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那晚雖然很危險，但是看到你為我拚命心疼的同時心裏麵又帶著些許的幸福，至少我心中的那個身影，在很多年之後，依舊在為我遮風擋雨，對於一個女孩來說，這就足夠了。”於丹擦完了我的脖子，又輕輕的給我擦起了臉。

    “後來，我聽到了你有女朋友的消息，你知道麽？那一夜，我哭了，也笑了！哭的是因為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屬於了別人，笑的是你找到了一個對你好的女孩，能夠一直照顧你，我為你開心。

    那一夜我人生中第一次喝醉，我喝了很多的酒，從來都隻是喝一點點酒就會暈的我，那一夜喝了很多，卻始終清醒。隻是我的心醉了，醉的很厲害，我甚至想要借著酒勁告訴你，我喜歡你。

    隻不過卻是最終忍了下來，我在離你很遠的地方看著你，希望你能夠幸福。”一滴溫熱的眼淚輕輕的掉在了我的臉上。

    清水無人憶，佳人淚兩行。

    “以後的日子裏麵，我也曾經想過想要找一個男朋友，隻不過人總該有想要堅持的東西吧。”

    於丹的聲音很輕，但是聽到我的耳朵裏麵卻是沉重無比。“後來的日子裏麵，我沒有特意的去打聽你的消息，直到那天張牧給我打來了一個電話，電話之中他告訴我岑思死了，為了救你，死在了你的麵前。

    你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他想讓我勸勸你，但是我並沒有去見你，我知道你心中的感覺，也知道你是一個最割舍不下感情的人，除非你自己走出來，否則的話誰都幫你了你，李浩，我懂你，我知道你的心，也知道你的情。

    那些日子裏麵，我每天都去一家寺廟裏麵為你燒香祈福，雖然我知道你是道家的弟子，但是我還是希望佛祖能夠保佑你，早日走出來。”給我擦完了臉，於丹輕輕的坐在了我的身邊，隨後緊緊的抓著我的手。

    “你消失了一年的時間，我一直牽掛著你，卻也不曾找你，我知道自己找不到你，更多的是想讓你一個人多靜一會。畢業之後，我來到了重慶，有一天張牧告訴我說你在重慶開了一間小酒吧，整個人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其實我和張牧一直有聯係，這些年你的一些事情，我也都知道，隻不過始終沒有告訴過你，你好的時候，我人群之中看著你，你幸福的時候，我在後麵默默的祝福你，為你開心開心，為你難過難過。

    可是當你難過的時候，當你的人生走向低穀的時候，哪怕是眾叛親離的時候，我都會在你的身邊支持你。你不需要我的時候，我不會打擾你，當你難受的時候，我會第一個出現在你的身邊，陪著你走過那段艱難的歲月。”

    於丹的聲音很好聽，一句一句字字敲打在我的心上。“你知道麽？我每天去你那裏，隻是想見見你，陪你說上幾句話罷了，隻不過卻始終不曾表達過自己心中的感情。那一夜你跟蹤那具屍傀離開，我的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是我沒有阻止你，我知道你有你的選擇，你做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我能做的就是靜靜的等待你回來。隻不過當你出事的那一刻，我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慌亂，手上的杯子都掉到了地上。

    但是我還是忍住了去找你的衝動，因為我去了之後除了讓你分心之外幫不上一點忙，我能做的就是靜靜的等著你，萬一你出事了，我照顧你，萬一你不幸死了，我會把你放在心裏麵一輩子。

    等了這麽多年，也忍了這麽多年，今天我不想在把這些埋在心裏麵了，我生怕哪一天你死了，我卻始終沒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你，你說那我多虧啊！今天我把自己的心裏話都告訴你了。

    能看到你慢慢的從那件事情中走出來，成為了以前的你，我心裏麵其實很高興，所以可能我又到了要選擇的時候了，我不敢在你清醒的時候告訴你我喜歡你，所以我隻能選擇繼續逃避。

    李浩，我想好了，等你醒過來之後，我就回老家，不讓你糾結，也不讓你覺得你欠我什麽，你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朋友就行了，不要想太多，我隻想讓你以後過得開開心心的，這就足夠了。”

    兩滴眼淚輕輕的滴在了我的手上，淚水很涼，這份涼意透過皮膚涼在了我的心上。我能體會到這兩滴眼淚中蘊含的悲傷與不舍。

    我的眼睛動了動，卻始終不願意醒來，我怕自己醒來之後不知道怎麽去麵對眼前的女孩，這個癡心的女孩，這個等了近十年卻始終不曾告訴我的女孩。以前就算碰到再棘手的妖魔鬼怪。我也不曾退縮過，都是迎難而上從不曾後退一步。

    隻不過今天，麵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我選擇了逃避，我不知道怎麽去選擇，不知道怎麽去麵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向於丹開口。

    那一年，槐樹下，陰陽濁酒醉心風；那一年，貴陽城中，韶華不同紙人終；那一年，山城裏，春秋過盡佳人容；那一年，荒山上，流水溯洄心成籠。

    隻是，苦了落花隨水飄遠，苦了佳人十年寒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