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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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醒來,身畔又是空空如也,蕭子卿睡意全無懊惱支起身,揉了揉眉心掀被下床,回想昨夜會睡得如此沉的原因。
定然是昨夜她讓他服下的那粒藥丸有古怪。
“來人。”他揚聲喚人,卻見桌上的留信。
言簡意賅,她先去探望水無塵,約莫午時會回新的府邸。
水無塵……想到這人,蕭子卿心裏很堵,無意識將手中的紙箋捏成一團。
“主子,您醒了。”恢複本來麵貌的孤凡端著藥碗推門進來,“一個時辰前,夫人吩咐屬下前來將藥煎好,整好是一個時辰您就醒了,夫人真是神機妙算。”
蕭子卿扶額,神機妙算,分明是她早已安排好的,放下揉眉的手,他盯著孤凡手上的藥碗蹙眉,而後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孤凡見狀,頗為意外,本有要多費些口舌的打算,他可是清楚記得,隻要夫人不在,自己主子從來都是不喝藥的。
“她何時離去的?”蕭子卿將藥碗遞回放在孤凡手中的托盤上,挑眉問。
孤凡如實道,“夫人一個時辰前從暗道去了蕭府,讓屬下用本來麵貌出門,在蕭府門前逗留片刻又回到府中從暗道來了此地。”
當時孤凡尚不知雲月華讓他在蕭府外逗留的目的,以往都是想方設法隱藏行蹤,這一回卻是很高調,但此刻,他忽然想明白了這其中的用意。
蕭府外早已布滿了各方眼線,而他的出現,正好能讓暗處的人相信‘長平王’就在蕭府。
蕭子卿掬水淨麵的動作頓了頓,後又恢複如常。
昨夜他隻與她說讓她配合就成,她到底是明白他的,即使不知道他接下來的計劃,卻能提前幫他做些事。
而接下來要做的事,孤凡這個假的長平王是至關重要。
洗漱過後,蕭子卿走到屏風後著衣,吩咐道,“你先回去準備一下,計劃提前到今日,還是按照先前計劃好的進行。”
“主子,不若……”孤凡為難站在原地,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他手心直冒冷汗,不知夫人可知這個事情。
蕭子卿淡淡道,“還要我說第二遍?”
孤凡微愣,忙不迭搖頭,反應過來在屏風後的主子根本瞧不見,隨即應道,“屬下這就上去準備。”
說完後再不敢耽擱,將藥碗往桌上一放,匆匆進了暗道原路返回。
快到午時,雲月華從水府出來,水無塵身子恢複得不錯,已能獨立行走,不容雲月華推脫,水無塵便吩咐備車,他要親自送她回到公主府才放心。
雲月華笑了笑,並未在推脫。
馬車中,二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正是投入時,馬車緩緩停住,外麵傳來喧鬧聲。
“何事?”水無塵掀開厚重的簾子,不悅問道。
車夫趕忙回道,“回公子,前方有人鬧事,人太多將道給堵了。”
雲月華卻是眼睛一亮,看熱鬧的心思來了,她在水無塵再次開口前,搶先道,“難得有熱鬧看,我也去瞧瞧。”
也不等水無塵回話,徑自掀簾而出躍下馬車。
水無塵無奈歎了口氣,由車夫扶著下了馬車,跟在她身後擠進圍觀人群,剛一站定,眼前的畫麵卻讓他發懵。
蕭子卿?
雲月華目光觸及到手拿長鞭的戴著麵具的男子時也是一愣,隨即小聲嘀咕,“怎麽會是他……”
“你見過他?”水無塵平靜問,藍眸中卻是充滿了警惕。
雲月華點頭,“嗯,先前這人與我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我還隨他去了他的府邸,看門匾上題的是蕭府,他應該姓蕭。”
水無塵抿了抿唇,沒再多說。
周圍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目光都落在中央抱著琴的素衣男子身上,是個琴師,一襲素衣單袍可看出男子單薄的身姿,目光移到那張透著蒼白的麵容上。
驚為天人。
這世上竟還有能與無塵公子媲美的容顏,認出方才走上前的便是天司關門弟子無塵公子,更是將來的駙馬,眾人自覺讓出些位置,驚呼無塵公子。
水無塵微微頷首,算作應答。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而去,中央站著的不僅有素衣琴師,還有煞氣凜凜的戴著麵具的墨衣錦袍男子,而他手中的鞭子在冷風中揮舞著,帶出響聲,毫不留情往素衣男子山上招呼而去。
‘啪’一聲脆響,素衣男子身上多出了一道血痕,眾人又是不由自主驚呼,膽小的還抬手捂住眼睛。
素衣男子不為所動,一聲不吭,隻是緊緊蹙起眉,顯然是疼的。
戴麵具的男子似是怒極,抬起手又揮出長鞭,鞭子落在那人肩上,瘦弱的身軀承受不住力道,猛然被揮倒在地,素衣上又是一道血痕,而琴師依舊緊緊抱著手中的琴不撒手。
麵具男還要再揮出第三鞭時,雲月華看不下去了,大步上前攔住。
“他如何得罪你了,你下如此重手,是想要他的命麽?”她一把抓住麵具男的手,而後大力揮開。
麵具男子看到她的麵容時怔住,手中的鞭子落地,隻是癡癡看著她。
水無塵蹙眉,低聲輕咳著上前將雲月華護在身後,“看公子的打扮,像是遠道來的客人,隻是今日這陣仗著實過了,我瞧這位琴師也不敢得罪您這樣的大人物。”
戴著麵具的男子輕哼不語,伸手就要去抓雲月華的手,被水無塵擋了回去。
這時,站在一旁的隨從上前,來到雲月華麵前行了一禮,“夫人,方才是這啞巴琴師不識抬舉,主子知道夫人您喜歡聽琴,看他手中的琴不錯,想要出高價買來送您,哪知這琴師敬酒不吃吃罰酒。”
水無塵尚未開口,雲月華卻是怒了,怒斥道,“說了多少回我不是你們什麽夫人,還有這琴師,琴是他的,他不願賣便是無價之寶,你家主子怎可如此殘暴,真當禹城是隨便可以撒野之地?”
“夫人息怒,主子他……”隨從的話未說完便被雲月華惱怒推開。
見她朝著倒地的素衣琴師走去,水無塵上前攔住,對她安撫地點了點頭後,親自彎腰將琴師扶起,手下意識地握住琴師的手腕,片刻後若無其事鬆開,輕聲道,“先生受委屈了。”
素衣琴師將懷中的琴抱緊,疏離地推開些,動作間牽動傷處,蹙了蹙眉,蒼白著麵容對著水無塵頷首表示感謝。
見他無礙,雲月華這才轉身看向不發一言的麵具男子,“你如此枉顧人命,就算我眼光再差也不可能會瞧上你這種暴虐成性之人,往後別再纏著我。”
麵具男子霍然抬眼,眼露痛色,張口欲言卻被水無塵截住。
“閣下還是安分些的好,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水無塵微微抬手,人群中湧出一隊帶刀護衛,上前將麵具男子與其手下阻隔在外。
兩廂對峙,一觸即發,圍觀的人紛紛後退,恐被波及卻又忍不住想要看熱鬧。
雲月華麵色不太好,對水無塵道,“這琴師我要帶走,有勞你了。”
“別擔心,有我在。”水無塵溫潤一笑,想要抬手撫上她的發頂,礙於人多便在中途頓住,改為替她拉了拉披風的領子。
雲月華轉身走向素衣琴師,抬手要去扶他,卻被他躲了,她訕訕收回手,“我並無惡意,此事說起來也是我牽連了你,你隨我回府去,往後他不會有機會再欺辱你了。”
素衣琴師懷疑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默然垂眸。
此時與水無塵對峙的麵具男子冷笑勾唇,不屑地看了眼水無塵,抬起手臂做了一個手勢,身後忽然又跳出十多個手持長劍的黑衣手下。
水無塵不慌不忙,轉身對雲月華笑道,“你先帶他走,這裏的事交給我來解決。”
“好,你的身子還未複原,你要小心些。”雲月華點了點頭,而後轉身對素衣琴師道,“隨我走吧,這裏不安全。”
素衣琴師點了點頭,默默跟著她離去。
公主府離得不遠,水無塵使了眼色,有兩個護衛便匆匆跟上雲月華,護送她回去。
麵具男子本想追上去,奈何水無塵人多勢眾,輕易便將他給攔住了。
“你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厭惡你,何必呢。”水無塵似是沒將他放在眼裏,抬手示意護衛收回刀,並未打算再次血拚一場。
方才跟在麵具男子身邊的隨從上前勸道,“主子,孤凡統領尚未回來,這裏又是無塵公子的地界兒,夫人已經走遠,且待來日……”
麵具男子眼中一冷,隨從縮了縮腦袋,不敢再多言。
“閣下這屬下倒是個可塑之才,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禹城是蒼禹的地界兒,這裏不是辰國,閣下該懂什麽叫入鄉隨俗,畢竟長平王尊貴的身份在這裏不好使。”水無塵眉目微挑,麵含警告。
麵具男子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劍拔弩張的場麵終是虛驚一場,一方離去,便無熱鬧可看,圍觀人群散去。
水無塵負手站在原地凝思,一直混在人群中的秦叔上前,“公子,方才那人真是長平王?”
“應該是他,性子還是太急了。”水無塵幽幽淡笑,回眸看了眼公主府的方向,而後打道回府。
公主府外守衛森嚴,府中丫鬟仆從也不少,丫鬟們隻敢在伸長了脖子往公主寢房所在的院子裏張望,隻是誰也不敢上前。
公主帶著一個受傷的男子回來,這才是她入住新府邸的第一天,但似乎是怒氣騰騰的,隻覺與那受傷的白衣男子有關係,而且一進到府中便讓人備了藥箱送去,而後大力將房門給甩上了。
屋子裏,雲月華雙眼冒火地盯著眼前之人,憤憤道,“苦肉計還使上癮了?我看你下回也別讓孤凡用鞭子抽你,直接上刀子比較省事。”
沒錯,素衣琴師正是蕭子卿本人,而他是以真實麵貌出現在人前的,方才戴麵具的正是孤凡。
見她雖生氣,但眼中更多的是心疼,蕭子卿上前抬手想要撫上她的臉,瞥見她身上的披風時眼神一變,抬手便扯了扔在地上。
他可是清楚記得方才水無塵的動作,而顯然她身上的披風也是男子的。
“你個瘋子。”雲月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踹他幾腳出氣。
“嘶……”蕭子卿抬手摸上自己的肩,不小心碰到傷處,發出抽氣聲。
雲月華正要打開他的手,卻見他手臂上也有傷,便緩了動作改為將他的手按住,斥道,“有本事你別喊疼,現如今裝腔作勢給誰看。”
蕭子卿麵帶委屈看著她。
“若不下血本,怎能換得陪在你身邊的機會,隻要你在身邊,刀山火海我都不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