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艱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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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夜晚很令人舒暢,微涼的空氣,在那一片觸手可及的黑暗中,顯得愈發惑人。
坐落在僻靜區的公寓通紅呈現橙光色,暖光四溢,醒目卻並不張揚。
水晶燈折射的大廳中,有幾道七彩的光束打下,恰好落在正在對弈的一大一小身上。
不同年紀的麵龐上,一個神情凝重,一個相對悠閑。
四周寂靜的能清晰的聽到來自比起的呼吸聲。
持著黑子的手落下,子落,塵埃定。
“你輸了。”
溫和淡雅的聲線,讓人很容易聯想到民國時期身穿長袍手握書卷的先生,氣質儒雅從言語中便折射出來。
暖陽繃著一張小臉,不發一語,他仔細的看著棋盤上的棋子。
僅僅半子,但是半子。
“我輸了。”他最終還是抬起頭,聲音沉沉的道。
白瑞川讚賞的看了他一眼,如此年紀,如此心智,暖陽以四歲的數字,勝過了當今多數成年人,他很欣賞,如果他不是段尚燃兒子的話,他想,他會更喜歡這個聰穎的孩子。
“到了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白瑞川倚在沙發上,雙手環胸,好整以暇。
暖陽先是沉默了片刻,隨後道:“你們大人好像很喜歡和小孩打賭。”
白瑞川輕笑一聲:“對的,知道為什麽嗎?”
他好像特別喜歡問他問題,暖陽搖了搖頭,隻知道他的話與段尚燃如出一轍:“不知道。”
“因為贏的輕鬆。”白瑞川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
言語間,他避開了另外和他打賭的人是誰這個問題,其實已經心知肚明了不是嗎?
“這樣很有成就感嗎?”一向寡言的暖陽今天話似乎格外多。
白瑞川挑了挑眉,聲音依舊溫和:“相信我,如果沒有目的的話,這樣的打賭絕對沒有半點優越感。”
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思,一開始答應與他對弈,便是奔著賭約去的。
暖陽聳了聳肩,模樣淡然,小小年紀,處事不驚,白瑞川對他有點另眼相看。
“說吧,你想知道什麽秘密?”
聽著暖陽這樣的質問,白瑞川竟然隱約有一種恥辱感,他竟然要在一個孩子這裏使計。
但是對比起過程,他更看重的通常是結果。
“我想知道,你媽咪最近有沒有和異性走的親近?”
畢竟是孩子,白瑞川問的比較含蓄,暖陽略微沉吟片刻,隨後認真的點頭:“有啊。”
“是誰?”雖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依舊令他很不舒服,白瑞川聲音略冷的追問。
暖陽看著他,不緩不慢的道:“舅舅,我們說好的,隻能交換一個秘密,你已經用了。”
聽到這話的白瑞川有點愣怔。
他似乎,被一個孩子套路了……
“舅舅,要再來一盤嗎?”暖陽揮了揮手中的棋子,認真的詢問,神態是一個四歲孩子該有的天真。
白瑞川眸色一深,抬手在他頭頂揉了揉:“不了,去喊你媽咪來吃飯吧。”
暖陽沒有強求,爽快的應了一聲上樓,白瑞川看著他的背影,唇邊的笑意一點一點收斂。
看來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隻是顏顏,為什麽?為什麽他傷你這麽深,你還要回到他身邊,當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是不是讓你重新回憶起那段日子,你才能徹底死心?
當然,他的這些問題沒有人回答。
沉寂之餘,喻顏已經從樓上下來,未施粉黛的麵上已經恢複一片淡然,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回來的時候怎麽不對我說一聲?”喻顏語氣自然。
她坐到餐桌上,一切與往常一模一樣,隻是她刻意避開他位置,選擇坐在他對麵的舉動還是讓他眼神一深。
“想給你個驚喜的,但是看你剛才的反應,似乎,有驚無喜。”
白瑞川半真半假的說道,他聳了聳肩,刻意讓話聽起來不那麽沉重。
喻顏低低的笑了一聲:“抱歉,突然見到你,確實有點被嚇到。”
“不是吧,我這張臉這麽嚇人?”白瑞川順著她的話說道。
話音落地,兩人對視一眼接著同步笑開。
“說說這次去意大利這麽久是做什麽的?”喻顏自然的將話題引上來。
白瑞川夾菜的動作一頓,隨後看向她,話裏聽不出情緒:“你想知道?”
喻顏挑了挑眉梢:“隻是隨便問問,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說的。”
“不,你要是想知道,我會告訴你,我對你,沒什麽可以隱瞞的。”白瑞川在她話音未落的時候,便接上話。
那暖暖的事情呢?
喻顏差點沒忍住問出來,她調整了下情緒,笑著回應:“你想說的話自然會說。”
“嗯,我這幾天在意大利準備了一個陷阱讓段尚燃跳,你想知道嗎?”
猝不及防的,白瑞川將這句話扔出來。
一瞬間,喻顏所有的情緒都凝固在麵上,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扯了扯嘴角:“說來聽聽。”
白瑞川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眼底的情緒凝的更加濃鬱,溫和的聲線染上一絲危險:“顏顏,我可以相信你吧?”
喻顏笑的勉強:“當然。”
“那就好,大概兩天後,段氏集團旗下的藥業會被曝光參雜毒品,對患者極具依賴性。”
白瑞川緩緩說著,語氣雲淡風輕,卻在喻顏心上狠狠砸下。
她沉默片刻,忽的想起什麽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段氏集團的藥業並不是主幹,你這麽做對段氏集團造不成太大影響的。”
她在試圖說服他改變想法。
意識到這一點的白瑞川狠狠攥緊手掌,他真的猜對了,喻顏已經與段尚燃和好,就在他不在這段時間!
一股被欺騙背叛的怒火襲上心頭,被他死死地壓下。
“沒錯,我要的不是段氏集團,那對我沒什麽意義,顏顏你不是應該一直都知道的嗎?我想要的,從來都是看著段尚燃倒下!”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喻顏一陣心慌,她抿了抿唇,什麽都沒再說。
一頓飯吃的有點難以下咽,她時不時的看一眼白瑞川,卻發現,每看一眼便覺得陌生一分。
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需要她保護的少年,或者說,這個才是真正的他?
喻伏見,白瑞川。
不過一個名字的區別,變化怎的就這般大?
晚飯過後,喻顏圍上圍裙洗碗,白瑞川走進廚房,倚在邊上看著她。
他不說話,隻是將視線落在她身上,喻顏有點不自在。
“怎麽了?”她問。
白瑞川搖了搖頭,但目光依然沒移開:“我隻是在想,顏顏你對比起小時候,為什麽就一點改變都沒有。
喻顏聞言失笑:“怎麽會呢,變化很多的。”
“不,一點都沒變,你還是你,獨立自強,但是我,卻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白瑞川上前一步,從她腰上繞過手臂,輕輕環著她,自然的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姿勢曖昧。
喻顏洗碗的動作微微一頓,回過神的時候,下意識的便要推開他。
“別動,就讓我這麽抱一會,我太累了顏顏。”
白瑞川的聲音帶著無限的疲憊,他嗓子沙啞,悵然傷感。
喻顏沒有再動作,任由他這麽抱著自己,良久,她試探性的道:“瑞川,如果你累了的話,就放下吧,放過一切,放過自己。”
白瑞川沒有應答,喻顏看不見他此刻麵上的神情,心下有點不安。
少頃,他略微清冷的聲音傳來:“你放棄了麽?”
喻顏垂眸不予回答,白瑞川像是什麽都不知一般,繼續道:“就算你放棄了,我也不會放棄,顏顏,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感受,那種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覺,你是不會明白的。”
他壓抑著巨大的痛苦,喻顏聽的出來。
但是,她真的不懂嗎?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覺?
五年前,段尚燃的冷情,他白瑞川的欺騙,喻欣的不辭而別,哪一件對於她來說,不是毀滅性的傷害?
她之所以放下,不是沒心沒肺,而是心髒的感受太強烈。
越是報複,越是心疼。
何必害人不利己,如她所說,放過一切,放過自己不好嗎?
“我累了,瑞川,我不想繼續下去了。”喻顏最終還是輕聲說了出來,話裏帶著無限的疲倦。
但是白瑞川永遠不能也她感同身受,他緩緩放開她,盯著她的發絲像是要將其灼燒。
很久之後,他聲音隱忍淡漠:“你確實累了,去好好休息吧,今天的話我就當從來沒聽過。”
他說完,不待喻顏反應便匆匆離開。
沒有辦法,他不願傷害她,因此隻能選擇逃避。
喻顏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低低歎了一聲。
她果然還是做不到,在白瑞川麵前做不到隱瞞,但是更改他的想法實在太難。
並且,他又丟給她一個難題。
段氏集團兩天後將爆出的新聞,牽涉到毒品,還是參雜在藥品裏,這個罪名可不小,既然白瑞川的目標是段尚燃,那麽便一定會將他拉下水。
她現在要是坐視不管,段尚燃遭殃。
要是將事情告訴段尚燃,白瑞川一定會受到反噬。
這個選擇題,還真是一道死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