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弟子們早已無心聽虛風博士在講什麽，一個個一臉花癡狀盯著寒無陵看，哈喇子簡直就快汙染到辨靈泉了。

    寂如月暗暗咂舌，若是沒有禁地的那一晚，這個宛如天神般的人物肯定依舊是她心中傾慕的對象，可惜啊，現在寂如月對他感覺有點複雜。說怕吧，還不想服軟；說厭吧，見到了還有點激動；可若是說喜歡吧，她又……總之這感覺是說不清。

    虛風博士早已開始繼續講課，可他講的東西寂如月一句也沒有再聽進去，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雖沒有看，但她的所有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了寒無陵的身上。

    寒無陵視線開始轉動，從人群裏搜尋起來。

    這兒隻有那麽二十幾號人，就算是躲，這麽大點的小地方想找到她也太容易了。寂如月暗歎一聲命苦，沿著洞壁在盡量不影響旁人的情況下退至洞口。

    寒無陵斜睨了她一眼，便又裝作專注的去聽那個虛風博士講課了。

    那一瞥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說：算你聰明。

    可寂如月就不明白了，他究竟抽了什麽瘋，居然又跑來找自己，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中年博士講完了五行法術相生相克等等理論後，便開始指導眾弟子如何利用辨靈泉分辨自身屬性。

    辨靈泉水隻要接觸到其他事物，便會根據該物的屬性，在該物周圍短暫的變色。紫、青、藍、紅、黃，依次代表著金、木、水、火、土。因此隻要將手伸到泉水中，根據水色變化，便可得知自己的靈根屬性，以此來選擇日後所學法術。

    聽虛風博士說完，大家一一把手伸到泉水中，有的人周圍的水隻變了一種色，有的人周圍的水交錯出現兩種甚至三種顏色。程綺雯和她一樣是新人，自然也在這些人中，她的屬性有火和金兩種。

    看著其他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屬性，寂如月心裏有一絲忐忑。她並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也會和這些人一樣有自己的屬性麽？

    她惴惴不安地擼起袖子，把手伸進了泉水中。

    五光十色的泉水倏地光華散盡，寂如月的手周圍沒有任何顏色聚集，反而辨靈泉一下子失去了光彩，仿佛它變成了一汪塵世間最為普通的泉水。

    辨靈泉的反應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她的心口。全身的血液被這一砸衝著腦袋一湧而上，衝擊得她的大腦一片冰涼空白。

    虛風博士臉色一變，看了寒無陵一眼，安撫似的道：“莫急，且再試試看。”

    寂如月僵硬著動作，換了一隻手，重新伸到泉水中，可辨靈泉的反應仍舊如此。她雙腿一軟，癱坐在辨靈泉邊。

    沒有屬性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修習任何屬性的法術都將難以成功，意味她將無法變強。難道她來到這裏後身體的變化、修為的提升都是她的錯覺嗎？難道她就是因此無法使用法術嗎？

    因為她，沒有靈根？

    變強的希望就像是一塊形狀美麗的冰雕，掉在這辨靈泉裏，連同她的思維一起，化了。

    寒無陵神色漠然的看著寂如月瀕臨絕望的樣子，如同風雨來到的前夕，靜默的可怕。

    平日冰冰冷冷的寒無陵，此時在眾人眼中就像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誰也不敢多說一句。山洞中立刻一片死寂。

    良久，寒無陵向前踏出一步，讓開甬道的入口，冷冷的道：“都出去。”

    眾人馬上往外走，動作輕的連走路會引發的聲響都壓到最低，生怕刺激到寒無陵，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片刻之後山洞中隻剩下寂如月和寒無陵兩個人，又重新回到之前的死寂。

    “沒人了，哭吧。”

    寂如月茫然抬起頭，仰望向寒無陵，眼睛裏閃閃亮亮的泛起一絲漣漪，又迅速的消弭：“你不是人麽？”

    “我也走。”說罷寒無陵轉身抬腳。才走了一步，衣擺就狠狠地往下一沉。他轉回身，卻驚訝的發現寂如月死死的拽著他的衣服，不是為了留住他，而是當做她隨手拈來的拐杖，借著這份力往起站。

    等她完全站起來了，才放開他的衣服。她的臉色還是慘白的，可她，卻對著自己笑了。“我也走。”

    寒無陵先愣了下，隨即點了下頭，剛準備走，誰知寂如月又發了話。

    “等下，走之前我還有話說。”

    寒無陵好奇的看向寂如月。

    隻見寂如月從頭到腳整理好衣袍，看了寒無陵一會兒，才垂下眼睫，輕輕的咬住了下唇。寒無陵恍惚間明白了寂如月想要做什麽，剛準備側身避開，卻不想她隻是如平時一般，淺淺的躬身一拜。

    “多謝了。”

    寒無陵愣在原地。他還以為，她是要求他指點她修習之法來著，可這是謝他什麽……

    寂如月眸子中狡黠的光一閃而過，盯著寒無陵的瞳孔裏明顯帶了些戲謔。她見寒無陵不動，徑自先行走入甬道。清靈的聲音從甬道中出來時已變得有些空靈：“你當我是那麽容易認輸的麽？鎖龍潭邊某人的話我可還記著呢。”

    這意思是，她寂如月還沒有對他心服口服，也不會心甘情願的求他或是跪他，笑他自作多情，會錯了她的意。剛剛她還在為自己的體質而鬱悶，轉瞬之間，便又生龍活虎，張牙舞爪的向他挑釁了。

    山洞內寒無陵釋然一笑，心中本存著的那一絲因寂如月而生的黯然頓時煙消雲散。

    是了，她可是匹馴不服的野馬。若真有什麽能打倒她，那也隻能是曠野之中自由的風，而不是這些凡塵中的俗務。

    為什麽不向寒無陵求助？

    她不想向寒無陵服軟隻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知道寒無陵不知道辦法。她就是覺得，若寒無陵真的有能力幫忙，他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來整她；但他幫不了忙，也不會落井下石。他冷冰冰的，隻會做，不會說。

    其實，對於不能修習法術這件事，在過去的十八年裏，她早已百煉成鋼，習慣了。不過，她從未放棄。

    回住所後，她盡可能的查遍了她所能接觸到的書籍，經年的閱讀下，她早已練就了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領，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心煩意亂的放下筆，她趴到桌案上，腦海裏莫名其妙的冒出來一句話。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