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你這是·····。”成大神這才看到鬆崎的眼睛完全發紅，吐出的鮮血竟然有種完全發黑的趨勢。

    “他服毒了。”無月突然說道。

    “服毒？為什麽，你不是已經成功了，為什麽還要自殺。”成大神臉上滿滿的不解。

    “成大神先生，你不懂，正是因為我已經成功了，才可以安心去死了。如果我沒有完成任務，那麽我有什麽資格去死。”鬆崎艱難的說道。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隻是一個生物科學家，政治並不是我所擅長的。會由其他合適的人來處理，這次政變像天童菊之丞在內的頑固保守派會得到全麵的清理，千壽夏世與伊熊將監會在政變的後期拿出原腸病毒疫苗，從來控製民警全麵掌控住局麵。

    到時候就可以建立一個由民警與溫和派構成一個新政府，這些孩子的生存環境就會大幅度改善，一切已經布上了正規，已經不再需要我了，我終於可以休息了。”鬆崎笑了起來。

    成大神聞言看了一眼千壽夏世，而從千壽夏世那裏得到的卻隻是沉默。

    “你還不可以死，別忘了，你是這時期最偉大的生物科學家。雖然原腸病毒疫苗已經發明了，但是在原腸病毒強化普通人這一部分你還沒做呢？”成大神咬著牙如此說道，隻要鬆崎表達出不想死的願望，無月救活他就是分分鍾的事，而這樣成大神也可以做一些彌補。

    “成大神先生。”鬆崎突然緊緊的抓住了成大神的衣袖。

    “你·····饒了我吧，”鬆崎臉上露出哀求之色。“十年了，十年來即使我和那些老友們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對的，知道自己在做一個正確的賭博。但是我們真的很害怕，我們的賭注是盡九十億人類的生命，他們已經死了，因我們而死。

    而為了得到最終的勝利，我們不得不繼續增加犧牲，我們解剖了一個個天真的孩子，我們將一個個無辜的普通人拿來標號做實驗，我們殺了太多的人。”

    “咳咳！”鬆崎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或許如果是政治家，那麽犧牲換來的收獲在他們看來是完全值得的，但是我們隻是一個科學家而已。我會害怕，我會內疚，我也會做惡夢，夢到那些被我殺死的人來找我，即使是醒來都怕的全身發抖。然後我就會咒罵神明是混蛋，辱罵他竟然創造了我們，為什麽又拋棄我們，為什麽不將原腸病毒疫苗直接告訴我們。

    這種情緒在這十年來一直伴隨著我，但是在這幾天的時間內我開始想通了，我開始覺得如果真有神明，那麽他不能在中途將原腸病毒疫苗給我們。因為那樣犧牲的九十億人類還有什麽意義，他們的死就完全沒有了價值，人類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創造出想要的東西，這在以後會成為我們人類文明史上的驕傲，我們不需要神明廉價的施舍。”

    “知道我為什麽要將自己所知道都告訴你嗎？”鬆崎用充滿血絲的渾濁眼睛看著成大神。

    “因為我隻有將自己和老友的行為抬升到文明的高度，才能夠獲得更多人的原諒。”鬆崎一邊咳血一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我手上沾滿了多少鮮血，但是好歹我做出了一點功績，我研究出了原腸病毒疫苗。我的很多老友們都不期望被世人理解原諒，但是我卻比他們多了一點私心，我想要他們和我能夠在後世逐漸被人理解，而不是永遠被唾罵？成大神先生，你不是清醒者組織的人，你的立場傾向於普通人，也完全知道了我告訴你的一切，那麽你能告訴我，如果在後世我們會被怎樣的評價。”鬆崎一臉緊張看著成大神。

    “你要我·····。”成大神臉上盡是迷茫，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他已經快要瘋了。

    “成大神先生！！”千壽夏世的聲音傳來，成大神順著聲音看到的是一雙哀求的眼睛，成大神知道她想要說什麽，而他似乎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

    成大神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他隻能做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彌補了。

    “在未來的高考曆史模擬題上，一定會有這樣的一道每年都必出大題-——如何評價清醒者組織與鬆崎，而這道題的答案也一直是固定的。”成大神的聲音悠遠而縹緲，似乎他已經重新成為了一個高三學生。而鬆崎也在這時緊張的抓住了成大神的衣袖。

    “從辯證的角度看，清醒者組織親手釋放了原腸病毒，直接間接導致了盡九十億人類的死亡，他們是史上最瘋狂的劊子手，最喪心病狂的賭徒。他們殘忍的進行了活體試驗，是無數無辜的人被殺死，踐踏了人類的文明道德觀，在人類文明進化史上留下了及其野蠻的一頁。”成大神能夠感受到鬆崎拽著自己越來越緊，然而成大神並沒有理會，而是繼續說道。

    “以上是清醒者組織的罪惡，但是這並不能掩蓋清醒者組織所做的貢獻。他們阻止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讓人類避免滅絕的命運。他們研製出了原腸病毒疫苗，讓人類終於能夠踏上太空，而不是困死在地球的搖籃上。他們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放出了災難，但是也迎接了希望，星際時代每一個飛向太空的人心中都會懷著對他們的感激。

    他們為了人類的未來而永不放棄、不屈服命運的反抗精神是人類曆史上最大的精神財富，這是人類文明麵對逆境時的精神脊梁，對於未來有著深遠的影響，激勵著一代代新生人類征戰星河，永不言敗。”鬆崎聽著這些話漸漸鬆開了成大神的衣袖。

    “謝·····謝謝！”當成大神將話說完的時候，鬆崎也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慢慢閉上了眼睛。

    整個控製室此時陷入了一片安靜，成大神放下了鬆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眼失神的看著遠方。

    “大神，你····。”

    “無月，我是不是一個混蛋啊。”不等無月說話，成大神突然反問道。

    “怎麽可能，大神剛才評價的很到位啊。”無月抱住了成大神的脖子。

    “可是真正的曆史書上現在不會這麽寫了，原腸病毒疫苗不是鬆崎發明的，而是一個外星友人看到人類可憐施舍的。鬆崎帶著九十億人去死所換來的隻是一個笑話，別人隻會認為清醒者組織是一群激進的瘋子，他們將永遠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更不會有什麽不屈服於命運的反抗精神成為人類的精神財富這種事情。無月，你說的沒錯，不要隨意幹擾與你無關的文明發展，順其發展才是最好的選擇，我非要自己嚐試了才知道後悔，我真是一個自以為是的混蛋啊。”成大神惱怒的抓著自己的頭發。

    “大神，竟然已經做了那就不能後悔了。”

    “可是我現在除了後悔還能夠幹什麽，我什麽都做不到。”

    “大神，你做不到還有我啊，別忘了我們兩人是一起的。”無月抱著成大神的腦袋撫摸道。

    “我已經入侵了整個東京都的網絡，並且將所有有關鬆崎的一切信息全都刪除，就連之前鬆崎在電視上的錄像麵貌也修改成了另外一個人，名字也改成了諧音字。”

    “這又如何，清醒者組織不是還有很多人知道鬆崎嗎？”

    “大神，你還記著要讓拉斐爾弄出來的黑衣人的鉛筆嗎？用那小玩意兒不就可以了，讓所有知道鬆崎的人都忘了鬆崎。”無月微微一笑，手裏出現了一個大鉛筆棍，而在她身後又出現了幾個小小金色光團，那是之前留下了一小部分逐光者。

    “可是這樣，鬆崎所做的一切不都被遺忘了。”成大神的神色依然有些猶豫。

    “大神，你認為人類的曆史真的是公正客觀了嗎？”無月冷笑著說道；“所有的正麵人物都是英雄，所有的反麵人物就沒一個倒黴的好人，潛入在敵營十八年的英雄被人當做漢奸一槍斃了的人真的就沒有嗎？

    馬可波羅那家夥真的來到過元朝，而不是在黑海沿岸的跟幾個波斯商人鬼混，然後用從這寫商人身上得到的信息瞎編出了一本書。曆史不屬於正義者，曆史屬於勝利者。鬆崎期望著不是這樣的曆史，他期望的是被人原諒，而被遺忘在曆史中，也就沒了責怪與原諒了。”

    “她說得對，真正的清醒者組織並沒有多少人，在這裏的研究員大部分都隻是認為這裏是普通的研究所而已，如果你真能修改記憶，那隻要修改少數人就行了。”千壽夏世突然走了過來。

    “在我看來，鬆崎爺爺和其他的老前輩們，他們比起讓曆史記住，更願意讓所有人遺忘吧。”千壽夏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好吧，這個時候你們想怎樣我這個混蛋還能夠說什麽。”成大神苦笑著說道。

    “但是請不要刪除我的記憶好嗎？”

    “為什麽？”成大神疑惑的看著千壽夏世。

    “除了真正的曆史，也總會人流傳下一些有趣的小故事，不是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