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本說道：“我剛關了餉，上街給你買幾件吧，頭上太素淨了也不好看。”

    關餉——領工資。

    五小姐咯咯的笑了：“行，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你掙的那一腳踢不倒的錢還是留著過日子把。不過......哎！我娘的月例錢都讓我花了，一時還真的買不齊全。”

    什麽叫一腳踢不倒的錢？兩三塊大洋摞在地上可不是踢不倒嗎？就是工資少的意思，其實趙三本是少校軍銜，一個月兩三百大洋，可不是踢不倒的。

    趙三本也來了機靈勁，他得意的說道：“五小姐，我給你找個來錢的道，補貼你的胭粉錢，也給你找點事情做，怎麽樣？幹不幹？”

    趙三本是老實人不假，可是他的鬼主意多，這是公認的，五小姐的爹就經常的讚口不絕。

    張懷曦說道：“那你說說看，如果能讓本小姐有興趣，我就試試，不過錢可是不好賺，怕你沒那個本事吧？”

    “你等等。”

    趙三本起身到自己的房間，拿回一疊紙，已經裝訂在一起了。五小姐接過來一看，封皮上寫著“設立無線廣播電台之論證方案”。趙三本的字寫的漂亮，五小姐是越看越愛看。不過思量起來她還是很失望，說道：“這是正事，於我有什麽關係？再說了，我能懂什麽？我會辦好嗎？”

    “你別急，聽我給你解釋。”

    趙三本給她通俗地解釋了，什麽叫無線電台，有何作用。他說道：“這件事畢竟要有人管，它也是個要害部門，一般的人大帥不放心，五小姐自然是沒的說了。

    辦電台是要花本錢的，這像做買賣一樣，還要雇傭很多人，建立很多的部門。可是我們辦電台是要賺錢的，這也像做買賣。既然是買賣，就要成立公司，銀子是大元帥出的，那麽你就是東家。東家懂不懂？辦事的人叫掌櫃的，你是東家，所以你不需要辦具體的事。你的作用就是看住這些人，讓他們忠於你老爹，不能幹壞事，這個容易不容易？

    不過錢賺多了的時候，你可要關照家裏的兄弟姐妹們，不能吃獨食，懂了嗎？”

    五小姐聽得懵懵懂懂，這個能賺錢？她不太相信。不過有個事情幹還是蠻向往的，大家庭的公子小姐們就是閑的難受，有遊手好閑的，也有想辦點正事的。

    她說：“你要敢蒙我，我可不饒你！”

    回到府中，五小姐懷著忐忑的心情，拿著吃貨給他的文檔去見他的父親。

    張作霖看完後很高興，他高興的是，辦電台的主意好，這就是自己的喉舌。自己的女兒當董事長，這個電台就放心了。至於能不能辦好，他更放心，他知道吃貨鬼主意多。錢財的事他可是沒有放在心上，他也不相信電台能掙錢，東北花錢養個電台也是應該的。

    現在美國還有一幫子東北軍辦事的人，讓他們采購成套的電台就妥了。這都是現成的設備，說實在的，無線電台還真沒有多少設備，就是那高大的天線有點唬人，如果是現代，手提包裏都能裝一個電台。所耗費的就是采購、運輸的時間。這就是前文提到的，隨著到中國的美援貨物中有一批電台的設備、收音機的等，連同安裝的技術人員就一起運來了。

    ......

    在許夫人的陪伴下，五小姐還跑了兩趟阜新。就這樣，在阜新建立了中國第二家無線電廣播電台。

    之所以稱作“第二家”那是因為此之前，南京政府開辦的“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無線廣播電台”簡稱“中央廣播電台”誕生在前麵，它是大陸上第一家麵向大眾的廣播電台，發射功率為500瓦，覆蓋江蘇、浙江、安徽等江南的主要地區。

    真的較真的話，南京的電台也不是第一家。

    1923年，美國人在上海創辦eco廣播電台，這是中國境內最早的廣播電台。就是功率太小，發射功率才50瓦，覆蓋麵僅限於上海市區。

    1926年，在哈爾濱設立了“東三省無線電台”，呼號xoh。功率也不大，覆蓋哈爾濱市區。東北可不落後呃。

    在此之前，6月30日，在香港也辦了一個電台，台號為gow。但是香港地位特殊，嚴格地說，不能算是大陸的電台了。

    從無線電廣播的曆史上說，世界公認的首次電台播音是1920年11月2日，地點是美國。這項新的廣播事業幾年之間就傳播到了中國，這說明世界科技的進步進入了快車道。

    廣播電台的意義就不用說了，現代人都懂，這是宣傳的有力工具，是當權者的喉舌，用現代的語言來說，叫做占領輿論的製高點。

    建立於阜新的電台名叫“東北之聲”，呼號ent。“東北之聲”這名字有點現代的味道，不像民國時代的風格。發射功率1000瓦，比南京的電台大了一倍。這也是因為東北地區幅員遼闊，功率小了不夠用。覆蓋範圍是全東北地區，關內的北平、河北、山東、山西等黃河以北地區，西部的察哈爾、綏遠、蒙古，向東南的朝鮮北部等全部覆蓋了。將來還打算在中原、江南設立發射站，那就可以覆蓋中國全部的人口稠密地區了。

    電台的發射頻率有中長波、有短波，短波是利用它在大氣層中的折射原理可以傳播的更遠，但是要求收音機有更複雜的電路，廣播事業的初期，短波收音機少，受眾少，因此暫時不考慮。

    南京的中央廣播電台每天分上下午，各播音一小時，內容就是新聞和政府公告之類的，基本是純語音的，歌曲音樂等文藝形式基本上沒有，廣告就更沒有了，那時人們的廣告意識很淡薄，何況它是嚴肅的政府部門啊。

    東北之聲廣播電台從播音的第一天起，就是每日20小時連續播音，隻有淩晨1點到5點停播休息。

    這是因為“東北之聲”建立之初就有一套完善的機構，有數個專業節目組，有記者組、有新聞報道、曲藝地方戲（像評書聯播一類的都很吸引人）、音樂評劇京劇，甚至還有專門的廣告製作組。廣告是電台的錢袋子，電台不但不賠錢，還可以賺錢，而且賺大錢。這也是趙三本答應給五小姐的胭粉錢。南京政府的電台可是國家養著的，這就是觀念的差距了。

    五小姐還真是上心，她從吃貨那兒批發來的各種經營的點子，轉過身來，教導那些台長，節目組長，讓這幫子雇員對董事長小姐佩服的五體投地。

    有一些技術問題是必須要說清楚的，不然的話，那就是播音員在話筒前不停地說，播放戲曲音樂節目也要把演員請到電台的播音室來，現場吹拉彈唱，那可就麻煩了。

    錄音裝置是最偉大的發明之一。1877年美國發明家愛迪生發明了最原始的錄音裝置。它錄下愛迪生的原聲朗讀：“瑪麗抱著羊羔，羊羔的毛象雪一樣白。”這總共8秒鍾的聲音成為世界錄音史上的第一聲，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聲音，它喚醒了一個新時代！

    方便的磁帶錄音機是30年代以後的事情。1928年還差那麽三五年，可是磁帶錄音真沒有。這個時代最實用，可操作性強的就是“灌唱片”，這是國人對錄音的稱呼。每個大城市裏都有灌唱片的公司，在當時也算是高科技企業了。廣播電台就是購買大量的唱片，自己也有灌唱片的設備，各個節目組把自己那個時段的節目都要灌成唱片。說著羅嗦，電台的操作就簡單了，並且播音準時，不出錯。

    電台配有兩套播音的機器設備，使用自備的發電機，這是為了保險。這個年代的電力供應那是說停電就停電，有電燈的地方都有煤油燈，到了五六十年代，到了新中國了，還是要準備煤油燈。這不是大貪官用電力卡脖子索賄，這個時代的電力供應就是這個水平。舉個例子：就算發電機沒毛病，電網電力分配是非常原始簡陋的，絕對沒有現代的科學自動化，某個區間猛然的超負荷，必然就會造成停電。

    以上這是播音的一方，聽眾的一方也要介紹清楚，畢竟人的耳朵不能直接聽到無線電波的。從無到有那是革命性的，錦上添花是階段性的。

    西方先走一步，早幾年就有了收音機，那時候中國人叫“戲匣子”，是電子管電路的，電子管像個大電燈泡子，中國人叫“燈”，有幾隻管子就叫幾燈，最好的是“五燈戲匣子”，誰家裏有這個，那比大彩電還牛。

    “他嬸子，有空到我家聽戲匣子去？五燈的，可真晰了！”

    有收音機的市場就會有電器公司生產銷售，但是，新鮮的產品定然價格高，不是每家每戶都消費的起。再說還有電力供應問題，那個年代，家裏沒有電燈（沒有供電）的是大多數，電子管的東西用電池是耗費不起的，耗電量太大。

    廉價的、不使用電力的收音機有嗎？有！

    年齡大的人可能還見過，這種簡單的收音機名字叫做“礦石收音機”，它是無源電器，連電池都不需要。它的原理非常簡單：一個厚紙筒纏繞的線圈與一個電容構成了某一頻率的震蕩電路，利用共振原理，它放大了電台的電磁波信號。然後通過一個二極管檢波，接通高電阻類型的耳機，就聽到了廣播的聲音。這個時代沒有晶體二極管，替代物就是一塊米粒大的鍺礦石，用一個彈簧針刺到礦石上，這就是最簡陋的二極管。就是因為那一塊關鍵的鍺礦石，它就叫做礦石收音機了。

    整個收音機算上耳機子才四個零件，幾條導線焊吧焊吧就是個收音機，線圈、電容的允許誤差非常大，很粗糙的製造就能聽到聲音。它的成品價格用人民幣說不足五元，最貴的就是那個耳機。不需要電力是它的大優點，因為多數的環境都沒有供電。

    那個時候，家家戶戶的房頂上都拉一條鐵線或銅線，那就是礦石收音機的天線。年齡大的人都見過這個東西。

    可千萬不要小看了這個東西，它是早期無線電廣播的基本條件，沒有它，廣播電台給誰聽？它是廣播事業發展起步的基礎、墊腳石！

    除了無線電廣播的政治宣傳意義之外，還有為此而興起的電子產業，和民間的無線電愛好者，這些可是社會科技進步的動力，他們推動了新興科技的發展。想當年，以“無線電”命名的雜誌、報紙有多少？它們都為新時代做出了貢獻。

    所以說，“東北之聲”的開通播音，也具有重大的曆史意義。

    五小姐對吃貨說：“我說吃貨，你把收音機說的那麽簡單，憑你聰明的腦袋瓜，為什麽不辦一個生產收音機的廠子，那得掙多少錢？”

    這五小姐的眼睛快變成銅錢了！

    趙三本一瞪眼，說：“我的大小姐，危險啊！做人不可太貪，錢是大家賺的，普天下就你一個發財，你就不怕大家把你的皮都扒了？在廣播電台這一攤子裏，你可是頭號的財主！再說了，你那五千台美國收音機賺得還少啊？”

    “看你說的那麽嚇人，我可還沒有見著你的錢那，你掙的錢在哪？掙不來錢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哎！哎！君子動口不動手！”

    女人有時候太貪財，五小姐用五千台收音機可是賺了幾十萬大洋，轉臉她就忘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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