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的頭一天東北空軍空襲了大連的港口和火車站，這個消息東北當局示意報紙、電台不必隱瞞，可以自由報道。因此，這一份新聞報道就特別的快。10月2日出版的奉天日報和東北之聲廣播電台都相繼報道了這一則新聞，東北當局官方則沒有發文告、聲明什麽的，完全當做戰地新聞處理了。

    要是放在從前這可是大新聞，但是現在則平平常常了，旅順那一天不挨炸？空襲是家常便飯！不算什麽！

    不算什麽？中國人很大度，可是日本人有點受不了。日本人曾經多麽的驕傲啊！怎麽現在天天吃炸彈呢？

    9月初，日軍的四個師團登陸朝鮮，以挽救朝鮮的危局，他們唯一的航母鳳翔號也去了。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關東州也需要兵？也需要航母嗎？

    不錯，日本人是知道的，他們一下子動員了十個師團，都是準備派出海外，爭奪利益，挽救危局的。

    想法是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出兵海外不是一句話就能辦到的。十個師團那是二十多萬軍隊！絕對不是小數字。

    需要多少費用外行人搞不明白，可是去外地出差辦事的經曆都有吧？如果工作在北京，出差去上海，那麽需要準備多少錢和物資呢？雇傭你的老板要拿出多少錢才能打發你上路呢？至少要兩千塊吧？夠寒酸的了。如果再考慮你幹的是一份有危險的工作，極有可能是單程車票！這個數字是不是還得加點啊？這個數乘上二十萬那就是部隊的開拔費用。別忘了，這裏沒有軍火的錢！沒有服裝、皮靴、鋼盔、被褥、帳篷、馬車、汽車、機槍、大炮等裝備的錢！一發步槍彈十來元不算什麽，可是一發炮彈幾百元，重炮彈幾千元，總不能看著太貴就不帶了吧？這可不是逛超市。

    七扣八扣的算下來我得出的數是六個億，注意，沒算軍火！這是赤手空拳耍大刀的出兵費用。加上軍火、裝備、骨灰盒（撫恤金）的費用至少要翻兩番，那就是十八個億。

    這是用我們熟悉的人民幣算的，是最低費用。日本國一年的稅收才多少？能夠嗎？別忘了，日本國一直都在建造大型軍艦、航母，那都是燒錢的富人玩意，東北軍都玩不起。

    日本國當前是什麽狀態？簡單一句話：經濟危機爆發的前夕！西方各國都是這個狀態，日本更甚。第二次世界大戰為什麽爆發？還不是經濟危機鬧的！

    第一批四個師團本來就有關東州的份，可是朝鮮崩潰，比關東州還急。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四個師團一下子就奔了朝鮮。眼看著關東州的局麵日本內閣能不急嗎？急也沒用，籌措費用軍火要緊。

    日本人還是有點精神的，先湊出兩個師團，乙種師團也行，加上鳳翔號，一起去關東州！

    沒錢也要辦事！勒緊褲腰帶！還有日本獨特的“無煙工廠”，那可是無本萬利的生意，現在也要考慮考慮了。

    無煙工廠是什麽？就是不冒煙的工廠。

    就是動員日本國的適齡女子們——下南洋，開辦不耗費能源的、不冒煙的、純綠色的工廠——窯子鋪。賺來大把的金票，奉獻大日本帝國，籌措軍費。在甲午戰爭、日俄戰爭中日本國都是這麽幹的，現在再來一回。

    日本國製作的電影“望鄉”，說的就是這段故事，電影很好看哦！老掉牙的老電影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搜出來。這可是日本人講自己的故事，類似的電影還不止這一部，絕對真實。

    有個情節，記不得是不是“望鄉”了，反正都差不多。

    一個日本少女把她的第一次貞操奉獻給了日本高官，賣淫賺來的錢全部投入了捐款箱！她對未婚夫說：“我的身體已經玷汙了，不能侍奉夫君了，你要到支那去，要更多的支那女人的貞操！”然後她就毅然決然地去了菲律賓，加入了南洋的無煙工廠。

    這就是日本女人，這就是日本人！

    日本國這麽拚命，不知道能不能挽救危局？我看夠嗆，朝鮮有多麽的危險，日本內閣還不知道呢！

    走著看吧！

    ......

    9月下旬，東北軍政府聲明支持新疆省長楊增新之後，選派了“常經武”作為聯絡新疆的特使，10月1日率領使團出發前往新疆。跟隨護衛的是駐熱河的第三軍第五十七騎兵旅第149團，團長王克鎮，這位團長整編前就是湯玉麟手下的軍官。整編中，原湯玉麟的部下被遣散的都是有一些毛病的，留用的還是大部分。

    常經武，今年28歲，在張作霖部下的官員、將領中算是比較年輕的了。他有日本士官學校的學曆，應該算是軍人。這一次選他做聯絡官屬於破格提拔任用。原因嗎，第一是有能力，有機會得以顯露才能。第二就是年輕。因為這一趟差事很辛苦，不是身強力壯的受不了，張作相選人的時候第一個條件就限定了年齡，所以他就被選中了。曆史上他在張學良的手下做到了師長，軍銜少將。

    這個使團肩負著兩個任務：第一是石油，第二是出使新疆。因此，使團就有兩班成員，分別對應這兩項任務。這個使團除了用一個團做護衛顯得隊伍龐大之外，還攜帶了大量的物資，為此，臨時招募了民工擴充了輜重隊。

    他們帶了什麽呢？

    一個團長途行軍，獨立在外，所帶的彈藥、物資自然會多，這是正常的，就不說了。其他大量的物資是給楊增新的軍事援助。既然要交好新疆，就要為他們考慮。新疆的歸順中央的方式定然令南京不快，那麽南京政府就不會支援新疆。這種情況之下，地處偏遠的新疆最需要什麽？那就是軍火了。糧食布匹等等可以自己生產，也可以貿易，可是他們沒有正規的武器來源，完全要靠走私。新疆的地理位置那麽重要，怎麽能讓軍火短缺呢？因此，東北軍就要支援他。這種支援將采用何種方式？這就需要雙方談判了。

    這一次帶過去的總數是五十噸，以步槍彈、炮彈為主，槍械、步兵炮也有，品種雜數量大。

    東北軍的輜重用馬車是四輪馬車，這是新產品，它的優點是載重量大，輕便，標準載重量是一噸半，這次長途旅行每車實際裝一噸，這就是五十輛車了。

    此外還有給沿途各位軍閥的見麵禮，也是軍火，數量可就小多了，一共四車。

    有了這些貨物，車隊自然很龐大。

    使團走的路線就是熱河、察哈爾（省會張家口）、綏遠（省會歸綏，即呼和浩特）、陝西、甘肅到達新疆。路途遙遠啊！

    當然也可以從山海關入關，經河北、河南到陝西。這條路也不近，但是可以火車通達鄭州，鄭州到西安此時還沒有鐵路。可是一個騎兵團加上這麽多的物資，乘坐火車至少要兩個專列，太張揚了吧，那可是中原大地呀！

    由於前文提到的有關石油的原因，也是避免一個團在中原內地大遊行，他們當然會選第一條路線。

    使團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陝北的延長，應該說他們就是奔著延長油田去的。延長是個縣治，距離延安很近，在延安以東100裏，都是陝北地區。

    陝西的軍閥頭目現在就是楊虎城，由於西安事變的原因，此人的曆史評價一直是比較正麵的。但是不管正麵也罷，反麵也罷，他現在就是獨霸西北的一方軍閥，其勢力範圍包括整個陝西和甘肅大部。他與閻錫山、李宗仁沒有什麽實質的不同，他們都是屬於南京政府的，都掛著青天白日旗，都是國民黨。但是對於南京政府則是聽調不聽宣，就是說：陝西的省長隻能是楊虎城，任命別人絕對不行！陝西、甘肅兩省軍政兩界的官員都是楊虎城任命的，是楊虎城的手下。南京的中央軍也不能進入他的地盤。至於稅收，那當然是收在楊虎城的名下，對中央他隻有哭窮要錢的份，沒有上交的義務。

    這就是軍閥。

    在陝西，楊虎城一家獨大，這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陝北還存在一個小軍閥。此人也是大名鼎鼎，他叫“井嶽秀”，今年50歲了。井嶽秀的資曆比楊虎城老的多，是老字輩的同盟會員，那就是國民黨一係的元老。並且他是楊虎城的救命恩人，他們私交甚好，現在也不錯。陝北在名義上屬於楊虎城，實際上也是小軍閥。井嶽秀對待楊虎城，就像楊虎城對待蔣介石一樣，也是“聽調不聽宣”。陝北就是井家的天下，還不止如此，從陝北向西北方向，直到河套，那都是井嶽秀的地盤，這樣算下來，地盤就大多了。河套地區乃是井嶽秀的糧倉，是他養兵的糧餉來源之地。

    井嶽秀的曆史評價也是很正麵的，功績不少，我們隻注意到了一點：他獨自抗擊蒙古的入侵，保護了疆土。

    蒙古獨立出去了，但是並不老實，也是四處擴張，實際上是蘇聯人在擴張。我們前麵說過新疆的楊增新曾經抗擊蒙古的擴張。陝西北部就是綏遠、寧夏（這一地區現代都歸了內蒙古），蘇聯人看上了這一地區。黃河是個“幾”字型，幾字的頂部就是河套。曆來有“黃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說法，說的就是河套連同它南邊的寧夏，這一長條黃河沿岸之地就是被稱為西北的江南的寶地，素有西北之江南的稱呼。蒙古人（實際上是蘇聯人）對那裏的擴張就讓井嶽秀給打回去了，這是他的一份大功績，他也由此得到了河套，井嶽秀的兵是很能打的。

    還有一件事必須要說，井嶽秀死的太奇葩、太不值得了。他自己把玩手槍，失手落地，槍走火，把自己給打死了。

    正因為這種死法太離奇，所以有關井嶽秀之死就有了多種版本，一般曆史還是認可走火一說。

    常經武的使團第一目標就是榆林，那是井嶽秀的老窩，延安、延長都是井嶽秀的地盤。

    榆林自古就是軍事重鎮，此地的人們好勇尚武，日常鄰裏朋友間的談笑也多是軍旅的話題。人們除了練習武藝，就是談論兵法，用現代的話說，個個是“軍迷”。隻要有打仗的事，他們就會成群結夥的去湊熱鬧，抄家夥就上。此地曆來都是優良的兵源之地，井嶽秀的兵能打仗就與此有關。曆史上的李自成的家鄉就距離此地不遠，明末眾多的農民軍首領都出身於此地，例如高迎祥、張自忠等。

    10月中旬常經武的使團和王克鎮的第149騎兵團來到榆林見井嶽秀。

    一個團的部隊當然不能隨便的就進入別人的防區，他們會派出使者聯絡。

    新疆楊增新歸順中央而不易幟這種事情是軍閥們最有興趣的，都會用心的研究，井嶽秀當然也不例外。因此，東北軍派出使者聯絡新疆的做法，井嶽秀是可以理解的。東北軍與晉綏軍關係比較友好他也知道，晉綏軍就是他的鄰居嗎！他們之間也有往來，特別是山西的軍火在國內很有市場，井嶽秀也是要買的。東北軍這幾個月的巨大變化，經曆的大小事件和戰鬥國內人都知道。因為這些，他就不會把東北軍拒之門外了，從心理上，戒備就少了。

    東北軍一個團的兵力護送使者是顯得多了一點。但是要說一個團還威脅不到他，過境又何妨？井嶽秀手中的部隊也有五六萬，也不少啊！陝北可是貧瘠之地，因此，盡管他有河套，經濟上還是很拮據的。軍閥割據必須養兵，這對於本地區的經濟就太不利了。可是兵少了他能在這裏站住嗎？

    東北軍的使團順利到達榆林城外紮營，部隊當然不能進城了。常經武、王克鎮則進城麵見井嶽秀，這也是禮節所在，一切都很正常。

    使團給井嶽秀的禮物是50支十三式步槍加步槍彈一萬發，這個禮物讓井嶽秀樂的合不攏嘴。軍閥的隊伍編製亂，這五十條槍和子彈可以裝備一個很好的連，甚至是一個營。作為借道的見麵禮還是很豐厚的。

    可是正常的禮節過後，常經武提出的要求就不同尋常了：東北軍要求開礦，就是在延長鑽探、打井、開采石油。地盤是井嶽秀的，自然會有他的分成，好處均攤嗎！沒有好處誰幹？

    他們雙方談判成功嗎？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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