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滬東鏖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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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月一日開始,全世界都把目光焦點從滬北投向了滬東,因為中國軍隊竟然在滬東包圍住了日軍一個齊裝滿員的甲等師團,不得不讓密切關注著上海戰事的列強大國進一步地感到驚奇。“這場滬東反擊戰是中國軍隊在上海戰場上正從全麵防禦轉入局部反攻乃至轉入全麵反攻的征兆”,美國一家報紙這樣評論,“也許再過一個月,日軍就要從上海被趕到海上。”
國軍在前晚的“釜底抽薪”計劃還是比較順利和成功的,也許是滬東前敵總指揮黃維辦事認真、部署妥當、安排周密的原因,也許是參戰各部隊“成分純正”的原因,參戰國軍清一色是中央軍嫡係,人心很齊,各部隊的頭頭們知道,“老頭子對這一仗寄予了高度厚望,哪支部隊賣力氣立功勞,老頭子在‘龍顏大悅’之下,升官發財根本就是鐵板釘釘的,哪支部隊掉鏈子拖後腿,老頭子在‘龍顏大怒’之下,輕者降職,重者被打入冷宮,搞不好還要坐牢殺頭。至於手上的部隊,反正都是老頭子給的,打光了也不需要心疼,打光多少老頭子就會補充多少”,因為這種心照不宣的共識想法,沒有哪支參戰部隊敢玩或願意玩消極避戰、保存實力的伎倆,一個個無不奮勇爭先。在國軍排山倒海的攻擊下,第101師團位於海岸邊各據點的部隊紛紛土崩瓦解。當然了,各部隊也都發現並承認,這夥來自東京的日本兵似乎外強中幹、徒有虛名,雖說是被國軍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日軍戰鬥力不強、抵抗意誌不堅定也是國軍順利和成功截斷日軍後路的重要原因。天亮時經過統計,第101師團位於海岸邊的部隊約有四千餘人,在戰鬥中被國軍累計斃傷一千五百餘人(基本上都是擊斃),剩餘日軍猶如驚弓之鳥般一窩蜂地逃向了第101師團主力所在地。
“好!好!做得好!”接到陳誠迫不及待的電報後,一夜未睡的蔣介石喜不自禁地連連稱讚,隨後吩咐身邊侍從室主任錢大鈞,“電令陳誠,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全殲已成困獸的伊東師團!關於上海前線國軍之部隊、軍械、物資等方麵的調動配屬問題,可由他全權負責。”
錢大鈞肅然立正:“是!”他心知肚明,蔣介石這是把尚方寶劍給了陳誠。
滬東前線,得到尚方寶劍的陳誠愈發神采飛揚:“電令第9、第19、第8、第10集團軍,全速向滬東集結並投入對敵第101師團的圍攻作戰!第10集團軍負責堅守黃浦江一帶防線,第8集團軍立刻沿泰日鎮、魯匯鎮一帶對敵南部側翼展開全力總攻擊,封鎖敵向南逃離通道,打擊敵有生力量,並馳援第10集團軍在敵西部的防禦作戰;第9、第19集團軍即可轉進至張江鎮、瓦屑鎮一帶,截斷敵向滬北逃竄通道且抵禦滬北日軍救援滬東;立刻聯係空軍海軍,滬東需要空軍全力增援,海軍務必在二十四小時內於滬東沿海展開密集布雷…”
看著地圖上從四麵八方刺向第101師團的十多道代表著國軍進攻方向的紅箭頭,陳誠躊躇滿誌且雄心萬丈地搓著手:“二十萬大軍的鐵壁合圍!天羅地網!伊東政喜,你是自投羅網,注定插翅難逃!”
由於蔣緯國改組並強化中國空軍,使得貫徹“戰鬥機第一,戰鬥機唯一”的中國空軍此時雖然不具備較強的空中打擊能力,但卻因為擁有大批“配備了優秀飛行員的一流戰鬥機”而稱雄戰場天空,繼而導致“機種比例合理”、擁有眾多轟炸機的日軍航空兵部隊非常難以對中國軍隊展開狂轟濫炸,因為中國空軍沒能力轟炸日軍,但日軍戰鬥機和轟炸機一旦升空就會被中國空軍飛機打得抱頭鼠竄,這就讓國軍部隊即便在風和日麗的大晴天裏也能展開行軍、集結、對敵發動攻擊等行動。滬東戰場上,隨著陳誠的嚴厲命令,分屬於四個集團軍的二十萬國軍在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和槍炮聲中從四麵八方殺向了成為甕中之鱉的第101師團。
浦江鎮東南部的趙家溝,日軍第101師團的師團部。師團部外一個幾米高的小土坡上,伊東政喜中將舉起望遠鏡,他神色非常平靜,沒有任何的驚慌失措,原本充滿了堅毅、冷酷、驕橫、狂妄的臉上此時隻剩下堅毅和冷酷。伊東中將不動聲色地眺望著遠處地平線,嘴角邊隱隱間流動著一絲嘲笑式的冷笑。
激戰的景象出現在望遠鏡裏,地平線上翻湧過來一道灰藍色的水線,像漲潮的海水般浩浩蕩蕩地撲向第101師團此時的控製區,各種輕重武器爆響得已經聽不出點,手榴彈炮彈的爆炸聲、刺刀槍械的撞擊聲、軍靴踏地的轟鳴聲、聲嘶力竭的呐喊聲…匯聚成驚天動地的巨大聲浪,數以萬計的中國軍人正在發動著衝鋒,這隻是其中一個局部戰場,相同或相似的戰場還有十幾個,兵力是日軍七八倍的國軍直接以人海戰術對日軍展開全麵攻擊。煙雨蒙蒙的天空中,十幾架中國空軍的bf-109戰鬥機在呼嘯盤旋,時不時居高臨下地對地麵噴射出一道道閃電般的耀眼火舌,射殺得地麵上一股股泥水混合著血水在日語慘叫聲中四處瓢潑飛濺。口徑30毫米的航空機炮和口徑13毫米的航空機槍對地麵人員展開劈頭掃射殺傷力驚人,被機槍子彈擊中的日軍要麽斷手斷腳要麽肚破腸流要麽腦袋稀爛,被機炮炮彈擊中的日軍更加觸目驚心,身體完全被撕裂,腦袋直接粉碎,彈火所到之處猶如絞肉機般掀起團團的肉雨血霧。日軍陣地上,一簇簇由多挺機槍同時開火的交叉火舌此起彼伏地反撲上天空,回擊向近乎肆無忌憚的國軍飛機,半空中火星綻放,一架bf-109被一梭子彈擊中了發動機,立刻冒出滾滾濃煙並墜向地麵,飛行員來不及跳傘就與飛機一起化為地麵上的一團大火球。見此情景,其餘bf-109紛紛爬升提速。中國空軍嚴重缺乏轟炸機,戰鬥機不得不客串打擊日軍的角色,不能扔炸彈的戰鬥機隻能用航空機炮機槍掃射地麵日軍,實際上,飛行員們並不太願意幹這種事,一來掃射地麵日軍會耗費炮彈子彈,倘若日機來襲,彈藥不足就會限製飛機戰鬥力,二來掃射地麵日軍必須要低空飛行,飛得越低才看得越清、打得越準,自然而然了,飛機也會成為地麵日軍的攻擊目標,並且因為飛機飛得太低,一旦出事,飛行員沒有安全的跳傘高度,極容易機毀人亡。可以在天空中屠戮日軍飛機的國軍戰鬥機若是損毀於日軍機槍,無疑是一種很大的白費犧牲。
“殺!”風雷滾滾的漢語喊殺聲中,中國軍人們山洪海嘯般逼近向了日軍陣地。陣地上,太陽旗下,一雙雙陰沉警覺的眼睛和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炮口一起對準湧來的中國軍隊。“武士們,盡忠天皇的時候來了!”身先士卒的各中隊長、大隊長甚至聯隊長一起唰地拔出軍刀。
國軍士氣如虹,此時畢竟是抗戰初期,雖然第一場大會戰平津會戰宣告失敗,但國軍取得了不少戰役的勝利,無論是陸戰還是海戰、空戰,國軍都擁有戰勝日軍的成就,再加上滬東戰場上的國軍都是忠誠度較高、意誌較頑強的中央軍嫡係,並且官兵們已經知道“這夥小鬼子已經被我們包圍了,隻要我們再加把勁就能徹底幹掉他們”,所以士氣非常旺盛炙熱。數十輛德製坦克、德製裝甲車在步兵浪潮前一馬當先,突然間,日軍陣地上爆發出一波烈焰白光,在天崩地裂的持續爆炸中,十幾輛國軍坦克和裝甲車燃起衝天大火,被炮彈擊中了的坦克和裝甲車裏的裝甲兵幾乎無一人生還,其餘裝甲兵毫無懼色,繼續猛踩油門,鐵輪飛馳、鐵甲滾滾,步兵們吼叫著緊隨其後,衝向暴風驟雨般爆發出的日軍火力網並以同樣炫目凶猛的火力攻擊向日軍,水滴形成的雨中霎那間呼嘯起無數用鋼鐵做的彈雨以及沸騰翻滾的腥風血雨。國軍坦克和裝甲車非常訓練有素地組合成一個規模不大但把攻擊力發揮到最大的裝甲集群,鐵錘般地砸向日軍的防線,被撕開的裂口處,蜂擁而入的國軍官兵與蝗蟲般迎擊上來的日軍展開毫無遮擋的對射,打光槍膛裏的子彈後,無數白花花的刺刀猶如裹挾著無數刀片的龍卷風般將兩軍人群淹沒在死亡風暴中。都眼睛發紅的中國軍人和日本軍人展開山河變色的肉搏戰,被刺刀捅得的透心涼的兩軍士兵倒在血流漂杵的地上後有的來不及慘叫便被密密麻麻的友軍敵軍的軍靴活生生踩死,有的直接一發狠地拉響身上的手榴彈,炸得一大片雙方軍人血肉橫飛。一輛輛國軍坦克在日軍陣地上反複碾壓,反複掃射日軍人群,反複轟擊日軍火力據點,同時一輛接一輛地在日軍平射炮的炮彈爆炸中化為燃燒的廢鐵,甚至有坦克毀於抱著集束手榴彈鑽入坦克底盤下的日軍肉彈。
衝入日軍防線的國軍部隊遭到日軍近乎瘋狂的反撲,繼而先後在近戰、混戰、白刃戰、肉搏戰中消耗殆盡,被阻擋在日軍防線外的國軍不得不與日軍展開對射,日軍槍法精準並且彈藥充足,使得與其對射的國軍付出了超過對方五倍的傷亡代價。
展開圍攻戰的國軍遭到日軍極度頑強的抵抗,各部隊都裹足不前、進展遲緩。光明鎮的前敵總指揮部內,陳誠口幹舌燥、聲嘶力竭,因為他持續一個多小時都在罵人,拿起電話痛罵那個師長後又臭罵這個旅長,被罵得最難聽的是負責指揮第2師的黃傑。黃傑此時職務其實是第8軍軍長,第8軍下轄第2師和第166師,兩個師在滬北戰場上都損失過半,為了集中力量、便於指揮,黃傑把第166師剩餘官兵裏的大部分百戰老兵都調入了第2師,然後讓該師撤回昆山休整,他這個軍長親自指揮第2師。上午的總進攻中,第2師奉命攻打日軍控製區外延的荷花莊,結果幾個回合的交手後,第2師損失了三千多人,還陣亡了一個團長。之所以打得這麽難看,一是日軍抵抗非常頑強,二是黃傑驕傲輕敵、麻痹大意,他第2師在昨夜戰鬥中連續攻下被日軍盤踞的兩個小鎮和三個村莊,打得順風順水,順利仗打得太順手,使得黃傑認為今天的荷花莊也一樣可以輕易攻占,結果日軍在莊子裏的一個聯隊讓他吃了大虧,並且第2師在最後一次攻擊失利後暫時撤退時,莊子裏的日軍居然主動展開了全麵追擊,打得第2師落花流水。
“你是怎麽指揮的?”陳誠怒不可遏,“第二師是北伐軍的主力部隊!黨國軍隊的骨幹!在你手上怎麽變得這麽窩囊?一上午都沒拿下荷花莊,還被日軍收拾掉整整一個團!飯桶!”
黃傑叫苦連天:“辭公,日軍突然間不要命地發瘋抵抗,弟兄們確實盡力了!還真怪了!這夥小鬼子在昨晚被我們打得聞風喪膽,今天怎麽突然間變得這麽橫了?”(陳誠表字辭修,外人尊稱其為“辭公”。)
“廢話!”陳誠七竅生煙,“狗急跳牆!魚死網破!日軍進行困獸之鬥,當然是死戰了!這麽簡單的道理還要我教你?你馬上整頓部隊,我從湯恩伯那裏抽調一個團補充給你,天黑之前如果還拿不下荷花莊,我替委員長治你指揮不力的責任!”
“辭公!”左翼軍副參謀長郭汝瑰突然神色緊張且焦慮地大步走到陳誠身邊並遞上一份來自海軍的加急電報,“日軍增援部隊快要到了!”郭汝瑰原是第15集團軍第18軍第14師參謀長兼該師第42旅代理旅長,因在滬北作戰中表現出色而深受陳誠信賴,繼而被提拔為左翼軍副參謀長。值得一提的是,陳誠派係之所以被稱為“土木係”,因為陳誠的心腹部下基本來自陳誠的老部隊第18軍第11師,郭汝瑰出身於第18師第14師,雖然不是嫡係中的嫡係,但也屬於土木係的核心人員。
“什麽?”陳誠大吃一驚,急忙拿過電報。
電報是海軍總司令部發來的,信息來源於一艘活動在東海上的中國海軍潛艇,該潛艇發現一支大規模的日軍運輸艦隊正在朝上海駛來,艦隊內擁有超過三十艘護衛軍艦(基本是輕型巡洋艦和驅逐艦)和超過四十艘運輸艦船,經過分析和計算,保守估計,該艦隊攜帶著起碼一個師團的兵力以及超過五萬噸輜重物資。
“還有多久?”陳誠心頭巨震。
郭汝瑰神色陰鬱地道:“那艘我軍潛艇是在距上海約200公裏海域發現這支日軍艦隊的,艦隊速度約18節,可以肯定,該艦隊在今天前半夜就會抵達上海。”
陳誠嘴唇緊抿,神色痛苦,因為他非常清楚,日軍一下子來了一個師團增援被圍困的第101師團,國軍想要聚殲第101師團的難度就要大大增加了。兩個師團的日軍,五萬兵力,國軍起碼要二十萬兵力才能與之抗衡,眼下既要與之抗衡且還想要將其一個聚殲,難度可想而知。“日軍來得好快啊!”陳誠在沉鬱之下也有點不甘心,“部隊連伊東師團的外延防禦線還沒有撕破,日軍援兵居然就到了!”
“辭公…”郭汝瑰低聲道,“日軍這個新增援的師團一旦在滬東登陸,局勢就很不妙了,不是我們包圍日軍,而是日軍前後夾擊我們,到時候,滬東失控,怕是會動搖到全滬戰局啊!”
“難道滬東戰事剛開始就要放棄?”陳誠五內俱焚。
“日軍這個師團很有可能不會在滬東登陸。”當蔣緯國把陳誠轉發給他的電報又轉交給蕭爻後,蕭爻看完後說了一句很讓蔣緯國吃驚的話。
“為何?”蔣緯國十分吃驚。
“被動挨打可不是日本人的風格,也是日本人那種病態似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所難以接受的。”蕭爻分析道,“第101師團雖然被我軍圍困,但並未陷入山窮水盡,在這樣的情況下,日軍既然又有一個師團投入戰局,似乎沒理由要投入滬東,完全可以投入另一個地方,那會讓日本人獲得更大的收獲。”
蔣緯國立刻醒悟:“滬北?”
蕭爻點頭:“為了聚殲第101師團,上海戰場上五分之二的國軍、十之七八的國軍精銳都投入了滬東戰局,滬北的國軍力量已經跌至低穀,原本國軍在滬北可以遊刃有餘地防禦住日軍,現在被抽走這麽多部隊,還是精銳部隊,本來就搖搖欲墜了,日軍又一個師團加入到滬北戰局裏,滬北崩潰可以說是轉瞬之間。同時,日軍增兵滬北還能起到‘圍魏救趙’效果,國軍在滬北戰線崩潰,滬東還能打下去嗎?到時候,滬北即將崩潰,國軍隻能調動滬東部隊拆東牆補西牆,第101師團被圍也就不解而解了。日軍此舉一石二鳥,隻要日本人不是蠢豬,就會這麽做。”
蔣緯國望向蕭爻:“日本人是蠢豬嗎?”
蕭爻回答道:“在戰略上確實是蠢豬,但在戰術上是狐狸。另外,日本人特地不把援兵用於增援看似處境最險惡的第101師團,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根本不認為我們能真吃掉第101師團。這一點也符合日本人狂妄自大、極度蔑視我們的民族特性。”
蔣緯國火急火燎地拉起蕭爻:“快!我們去找陳總指揮!”
光明鎮的前敵總指揮部內,聽完蔣緯國和蕭爻的陳述後,陳誠愈發煩躁苦悶,他覺得這場本來可以讓他以及整個土木係徹底揚名立萬、獲得豐厚政治資本的滬東戰役“非常的不順”,一波三折、變故不斷。“辭公,蕭爻分析得非常之鞭辟入裏!”郭汝瑰旗幟鮮明地極力支持蕭爻的分析結果,“隻要日本人夠聰明,他們這個新師團就會在滬北登陸而不是在滬東!在滬北,日軍援兵是雪中送炭,在滬東,日軍援兵隻是添油戰術。實際上,我們也都很清楚,日本人不但強大、凶悍、狂妄,也是一個狡猾而聰明的敵人。”
陳誠悶悶地道:“你的意思是,從滬東抽調部隊去加強滬北?”
“必須這麽做,並且要盡快!”郭汝瑰說道,“眼下距離日軍運輸艦隊抵滬隻有六個多小時!我們時間還來得及!不能錯失這六個小時的寶貴時間!起碼要抽調一個滿員的集團軍!”
“抽調滬東部隊,那滬東的聚殲戰還如何進行?”陳誠不太情願。
郭汝瑰苦笑:“滬東聚殲戰打不成也無所謂,隻要能穩住上海全局,我們起碼沒有失敗。如果貪心不足,反會適得其反、一無所獲。”
陳誠其實也清楚這個取舍和得失的道理,隻是他實在難以放棄讓他十分醉心以及讓他背後的蔣介石更加醉心的“滬東聚殲戰”。
“讓薛嶽帶著第19集團軍立刻趕回滬北。”權衡利弊再三後,陳誠咬牙歎口氣,“另外再從第8、第10、第9集團軍內各抽調一個師補充進第19集團軍。滬東戰事打不成就算了,起碼要保住大局。”
“陳長官,其實您也無需太過於悲觀。”蕭爻突然開口道,“日本人很貪心,他們既想解除滬東不利局麵又想在滬北取得重大突破,我們同樣貪心,既想穩住滬北又想在滬東取得重大突破。其實,我們沒理由沒信心。日本人認定我們吃不掉第101師團,因為他們看不起我們,他們蔑視我們。我們可以讓他們為他們看不起我們而付出代價。”
陳誠和郭汝瑰等現場幾名高級將領都眼睛一亮。陳誠欣喜地道:“浩然啊,你難道還有什麽好辦法嗎?”
蕭爻笑了笑:“陳長官,請恕我在這裏有所保留,我並非冒犯您,實際上,我需要等到日軍援兵在今晚究竟是登陸滬北還是滬東的結果。”
陳誠頓時略感不悅,但也不好當著蔣緯國的麵嗬斥蔣緯國的人,隻是點點頭。
跟陳誠告辭並離開前敵總指揮部後,蔣緯國看周圍沒人,忍不住好奇心:“我的軍師啊,你又來了!我最討厭你這套諸葛亮式的賣關子!老實交代,你有啥錦囊妙計?”
蕭爻眯起眼睛看著蔣緯國:“你…不是有一支毒氣部隊嗎?”
此話讓蔣緯國頓時心頭一動,他猛地回過神來並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真是一頭豬啊!居然忘了李忍濤的毒氣部隊了!”他頓時欣喜若狂,因為他忘了自己還有這麽一把殺手鐧了。戰爭中使用毒氣是"chi luo"裸的違反國際戰爭法的行為,但蔣緯國根本不在乎,他早就說過了“國際戰爭法在他眼裏隻是擦屁股紙”,隻要能殺日本人,他就是不擇手段。
“不,營座啊,你不能高興得太早。”蕭爻顯得非常推心置腹和深遠考慮地道,“毒氣部隊的使用可不是小事。你忘了?我們特種兵突襲崇明島,燒了日軍的傷兵醫院,日軍獸性大發、展開報複,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很多社會賢達、文人墨客都抨擊我們違反國際公約,現在,我們假如動用毒氣部隊,日軍豈不是又有了大開殺戒的借口?第一,我們會間接害死很多同胞,第二,我們會再度被推到國內外輿論的風口浪尖上。你也是知道的,校長他非常希望得到列強大國的支持,得到支持之前是得到同情,所以我們要在這場戰爭中成為一個‘受害者’,如果我們一而再地幹出違反國際公約的事情,導致列強大國反感我們,影響到列強大國對我們的同情和支持,校長他會很不高興的。基於這一層考慮,我剛才所以沒有說出來。”
蕭爻這番分析讓蔣緯國心頭的喜悅一下子被澆了冷水。
“還有一件事非常奇怪。”蕭爻目視遠方,“我們剛剛完成對第101師團的包圍,日軍援兵就浩浩蕩蕩地出動了,兩個時間是不是銜接得太緊了?集結一個師團、準備幾萬噸物資,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因此,我基本上肯定,日軍艦隊的出發跟第101師團被圍沒聯係。”
“你有什麽猜測?”蔣緯國發現自己腦子跟不上蕭爻的思緒。
“四個猜測。”蕭爻說道,“第一,日軍這個師團本來就要登陸滬東,隻是碰巧撞上了我們包圍伊東師團的時間點;第二,日軍這個師團本來就要登陸滬北,隻是碰巧撞上了我們包圍伊東師團的時間點;第三,日軍這個師團本來是要登陸滬東或滬北的,但受到伊東師團被圍的影響,半路上改為了登陸滬北或滬東;第四…”他頓了頓,沒說話。
“又來了!”蔣緯國覺得自己就像在後世看那檔故弄玄虛、裝神弄鬼的《走近科學》。
蕭爻神色變得凝重而陰鬱:“日本人看不起我們,他們極度地蔑視我們,即便伊東師團被圍困,他們也從容不迫、氣定神閑,因為他們壓根不認為我們能殲滅伊東師團。既然如此,他們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故意在引誘我們試圖包圍和聚殲伊東師團?”
蔣緯國聽得十分吃驚:“不會吧?”他覺得蕭爻這個推測像後世的某種“陰謀論”。
蕭爻看向蔣緯國:“根據海統局的情報,日軍上海派遣軍的新任參謀長是那個石原莞爾,此人戰略目光頗為長遠,並且富有膽略。當初九一八事變,他跟板垣征四郎等幾個少壯派軍官在不通知東京高層、沒有日本本土支援的情況下,就敢指揮兩萬關東軍攻打二十萬東北軍,他看似冒險,其實並不是冒險,因為他早就看透張學良色厲內荏的本質,這才是可怕的地方。能幹出這種事的人,策劃出一場同樣孤注一擲但把握十足的行動,不是正符合他的作風嗎?”
蔣緯國越聽越心頭發冷,他暗想:“媽的!曆史真的被老子改得麵目全非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