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奪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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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聯隊的軍旗之所以會落入如此危險的境地,聯隊長加納治雄大佐要負很大責任,因為在第101聯隊明顯開始不支時,他並沒有向師團部求援,而是隻向第101騎兵聯隊求援,導致第101聯隊得到的援兵十分不足,也十分不力,趕來助戰的第101騎兵聯隊畢竟是騎兵部隊,無法攻堅,無法打巷戰,隻能在包圍第101聯隊的中國軍隊的側後方展開襲擾,最終使得攜帶聯隊軍旗突出重圍的國武三千雄少佐在孤立無援中被國軍騎兵部隊給死死地咬上。

    看到身後猶如狼群般窮追不舍的中國軍隊騎兵群,國武少佐心急如焚,他已經置自己生死於度外,他唯一擔心的是自己懷中的軍旗,自己死了不要緊,萬一軍旗被中國軍隊搶去,後果根本是他無法想象的,也是他不敢想象的。國武少佐緊緊地抓著手裏的軍旗,隨時準備將其燒毀,他腰間水壺裏裝滿了汽油,一旦見勢不妙,就把汽油澆在軍旗上並點火,但國武少佐極度難以做出這個讓他萬箭穿心的事,軍旗被敵方繳獲、軍旗被己方燒毀,雖然該部隊都會永久性地撤銷番號和編製,但還是有本質區別的,後者是“集體壯烈玉碎”,部隊雖然不複存在了,但該部隊所有官兵都會被視為帝國的英雄,而前者則意味著極度的恥辱,這支部隊永遠都是“皇軍的汙點”。國武少佐覺得自己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能做出燒毀軍旗的事情,否則,“我怎麽對得起聯隊長閣下!怎麽對得起大隊長閣下!又怎麽對得起第101聯隊那些壯烈玉碎的皇軍將士們!一旦軍旗被燒毀,第101聯隊就不能重建了!”國武少佐淚流滿麵。

    就在這時,國武少佐猛然間聽到前方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他魂不附體地眺望:“難道是支那軍?完了!完了!被前後夾擊!徹底逃不了了!”他拚命地穩住心神,用哆哆嗦嗦、不停顫抖的手拿起水壺準備往軍旗上澆汽油。

    “等等!快住手!”國武少佐身邊一名護旗手急忙製止住國武少佐,同時用欣喜若狂的語氣喊道,“是我們的騎兵!是第101騎兵聯隊!”

    國武少佐頓時大喜過望,過於激動的他手一哆嗦把水壺掉到了車外:“是我們的援兵?天哪!真的是!天照大神保佑啊!”看清前麵的場景後,他忍不住抱起軍旗失聲痛哭。

    “操!”國武少佐身後七八十米處,正用衝鋒槍不停地掃射前麵日軍的裴峰忍不住焦躁至極地大罵起來,“他媽的!怎麽會突然間冒出這麽多日軍騎兵!”

    接到加納大佐求援電報後的第101師團第101騎兵聯隊聯隊長大島久忠大佐率部趕來增援,正好與裴峰部狹路相逢。裴峰焦躁得恨不得飛身上前,借助著身後三墩鎮的衝天大火,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對麵開過來的日軍騎兵部隊有七八百人馬,數量是自己第1騎兵營的兩倍半,此時,自己距那夥正在逃竄的日軍(國武少佐一行人)隻有短短七八十米,而日軍騎兵部隊距那夥正在逃竄的日軍隻有五六百米。這麽點距離,全力衝刺的戰馬隻需要一分鍾而已。

    身邊的騎兵們都望向裴峰,等著他下決定。事態非常清楚,繼續追擊那夥逃跑的日軍,幾乎就不可避免地要跟日軍騎兵部隊展開全麵交戰,敵眾我寡,後果毋庸置疑。是繼續追擊,還是懸崖勒馬、果斷放棄?騎兵們等著裴峰下決心、下決定。

    裴峰隻思考了不到三秒鍾時間,他覺得自己稍微有點想當然了,前麵那夥顧頭不顧腚在狂奔逃跑的日軍也許就是一小撮亡魂喪膽、急於逃命的喪家犬,同時自己根本就沒有證據顯示第101聯隊的軍旗在那夥日軍的身上,自己因為一個毫無根據的想法便讓弟兄們如此的冒險拚命,簡直就是不負責任,可是…根據日軍的一貫作風,被包圍的部隊如果殺出來一支,其中也許有日軍的最高指揮官,但必然有日軍的軍旗。日軍軍旗,這個目標實在是令人垂涎欲滴、欲罷不能。裴峰狠狠地咬了咬牙:“媽的!賭一把了!就算賭輸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軍人本就應該馬革裹屍!死了也起碼能拉上一堆鬼子墊底!”

    在騎兵們的眾目睽睽中,裴峰用實際行動做出了決定和選擇,他狠狠地對自己心愛的戰馬抽了一鞭,戰馬嘶鳴一聲,在粗重的鼻響中虎撲龍躍地繼續衝刺。第1騎兵營的騎兵們立刻齊齊忿然大吼,一夾馬肚並甩動皮鞭。騎兵和戰馬的感情是很深厚的,騎兵們都舍不得用皮鞭抽打戰馬,但在這個十萬火急的時候,所有的騎兵一起狠下心腸地猛抽著戰馬。戰馬受驚的嘶鳴聲和滾雷般的馬蹄踏地聲中,所有戰馬一起全速狂奔,踐踏飛揚起猶如沙塵暴般的衝天塵土。整個騎兵營在風雷滾滾中全速衝擊著,打頭的騎兵們紛紛端起衝鋒槍和輕機槍,後續的騎兵們也揮舞起步槍和馬刀。

    “他們還在後麵!”國武少佐身邊的那個護旗兵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叫聲。

    “什麽?”國武少佐回頭一看,忍不住魂飛天外,他本以為對方看到己方大批騎兵後會放棄追擊,沒想到對方卻如此悍然凶狠,搶旗的決心和意誌簡直不亞於己方護旗的決心和意誌。國武少佐渾身顫抖地從懷裏取出軍旗,他極度的猶豫不決,甚至是惶恐不安,大部隊援兵就在前麵了,在這個時候如果毀掉軍旗,自己即便活下來也會悔恨一輩子,但是反過來,敵方追擊部隊也就在離自己近在咫尺的敵方,在這個時候如果不果斷地毀掉軍旗,自己即便活下來還是會悔恨一輩子。“怎麽辦?怎麽辦?”國武少佐六神無主、心亂如麻,掌握軍旗命運的重大責任甚至比掌握師團長性命更讓他惶然不知所措。

    “打汽車輪胎!”裴峰大吼著,手中衝鋒槍怒吼出一道火舌,掃射向日軍卡車的後輪胎,其餘騎兵們紛紛用衝鋒槍、輕機槍掃射向日軍卡車的後輪胎。

    爆豆般的掃射聲中,一道道金蛇狂舞般的彈火呼嘯而去,霎那間,日軍車隊裏的卡車一輛接一輛地爆胎拋錨,由於日軍卡車都在開足馬力地全速開動,因此爆胎後車子徹底失控,紛紛在慣性作用下遍地翻滾,飛沙走石、轟鳴震響,一個個摔得東倒西歪、近乎散架。“啊!”車子失控後被甩出車廂的國武少佐在天旋地轉、頭破血流中發出絕望的慘叫,他死死地抓住軍旗,掏出口袋裏的火柴,但擦起一根火柴後,他發現自己裝滿汽油的水壺剛才已經丟掉了,沒辦法焚燒軍旗。肝膽俱裂的嘶吼聲中,國武少佐發瘋般地雙手用力,準備把軍旗撕成碎片。

    “嗬哈!”一聲大喝聲中,一匹戰馬猶如坦克般地呼嘯而來,國武少佐下意識地抬起頭,他看到一道雪亮的白光正閃電般迎麵飆來,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他看到自己飛到半空中,沒有頭部的身體還跪在地上,手裏抓著軍旗,碗口粗的脖腔正在噴射出一道一米多高的血柱。

    “營座!找到了!”一刀砍殺國武少佐的那個騎兵抓起國武少佐屍體雙手握著的軍旗後,發出興奮狂喜的大喊。

    “好!”裴峰心花怒放、狂喜至極,他慶幸自己剛才沒有放棄,“弟兄們!快撤!”東西既已到手,沒必要繼續糾纏了,因此裴峰聲嘶力竭地下令撤退。

    成功搶到第101聯隊軍旗的騎兵們立刻勒馬回身,馳騁離去。

    “八格牙路!”隨著這聲又驚惶至極又暴怒至極的日本國罵,一個日軍在沒回過神來中被一把馬刀活生生地從左肩到右腹劈成了兩瓣,霎那間內髒橫流、血水噴湧,場景慘不忍睹。

    殺人的是第101騎兵聯隊聯隊長大島久忠大佐,被殺的是僥幸逃得性命的第101聯隊的一個護旗兵。從這個失魂落魄地跑過來匯報的護旗兵的口中,大島大佐得知中國軍隊居然搶走了第101聯隊的軍旗,這個晴天霹靂般的噩耗讓大島大佐直接就呆若木雞,因為他感到極度的不可思議,這根本是日本軍人幾乎沒有想過的一種事。在此時,特別是中日戰爭剛剛開始三個多月的時候,日本軍隊居然出現聯隊級軍旗被中國軍隊搶走的事,簡直是天方夜譚、匪夷所思,完全就是神話,更何況,這還是日本軍隊有史以來第一次被敵軍搶走聯隊級軍旗,事情嚴重程度讓大島大佐陷入大腦死機狀態中。回過神來後,大島大佐先是暴怒欲狂,一刀砍死了那個倒黴的護旗兵,繼而又心頭發冷、渾身發毛,他非常清楚軍旗被搶走的極度惡劣的後果,不隻是第101聯隊的恥辱,更加是“大日本帝國皇軍”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雖說責任在第101聯隊自身,但第101騎兵聯隊居然讓敵軍在自己眼皮底下搶走第101聯隊軍旗,事後追究起來,大島大佐百分之一千沒好果子吃,輕者撤職重者坐牢,搞不好還要剖腹謝罪。

    因為陷入歇斯底裏的瘋狂情緒中而導致精神不理智、兩眼發紅、滿臉吃人表情的大島大佐發出一聲令人不寒而栗的嗥叫:“全體突擊!不惜一切代價!搶回軍旗!一定要搶回來!”

    第101騎兵聯隊的七百多騎一起在巨錘擂鼓般的震天撼地的轟鳴聲中飛沙走石地追殺正在全速撤退的國軍獨立第8騎兵團第1騎兵營。

    “操!”看到日軍騎兵群猶如一群瘋狗在自己後麵窮追不舍,裴峰心急如焚,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性命,隻是擔心自己和弟兄們好不容易搶到手的第101聯隊的軍旗會被日軍再度搶走。十萬火急之時,裴峰知道自己必須當機立斷,他取出懷裏的第101聯隊的軍旗,交給身邊的營部衛隊班:“你們都聽著!不惜一切代價,把這麵軍旗平平安安地送到長官的手裏!”

    “營座!”衛隊班的騎兵們都熱淚盈眶,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主力部隊去擋住日軍,從而掩護他們平安離去,至於主力部隊的結局,那是可想而知的。

    “隻要你們完成任務,我就是死了也含笑九泉了!別磨蹭了!”裴峰兩眼噴火地把軍旗塞到一名衛隊排騎兵的手裏,然後暴雷般大喝一聲,勒韁回身、躍馬揚刀,整個人怒發衝冠,座下那匹雄壯矯健的三河馬立刻與主人心靈相通地揚起前蹄,長聲嘶鳴。裴峰兩眼怒目圓睜,手中馬刀高舉,聲震四野地厲聲大吼:

    “國民革命軍獨立第八騎兵團第一騎兵營,殺!——”

    “殺!”驚雷般的馬蹄聲中,除了一邊流淚一邊拚命離去的營部衛隊班的十幾名騎兵外,第1騎兵營的三百多名騎兵猶如沸騰的山洪般陡然間奔騰出一個“u”字形,隊列從一開始背離日軍變為麵對日軍。

    看到對手回身亮劍迎戰的的大島大佐同樣聲色俱厲地大吼:“大日本皇軍第一零一師團第一零一騎兵聯隊,殺!——”

    “殺!”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和嘯風怒雷的轟鳴聲中,中國軍隊的三百多名騎兵和日軍的七百多名騎兵組成了兩大團挾風裹雷的烏雲。雙方一千把雪亮的馬刀一起“唰”地刀鋒出鞘,形成兩片刀鋒破天、神鬼皆驚的利刃森林。風雷滾滾中,雙方騎兵在閃電般的對衝鋒中猶如兩波海嘯般迎頭猛撞向對方,即將迸濺開了由屍骸血肉組成的電閃雷鳴。

    龍卷風般飛揚起的沙土塵埃間,猶如虎群般猛衝向對方的雙方騎兵群在眨眼間就衝進彼此射程內,隊伍最前的騎兵們紛紛用衝鋒槍、輕機槍、馬槍、手槍向對方開火掃射,彈火瓢潑,人的慘叫聲和馬的哀鳴聲立刻在子彈掃射聲中暴起,血水四濺間,中彈的騎兵紛紛墜馬,中彈的戰馬紛紛跌倒,受傷戰馬拚命地打滾著、掙紮著,受傷騎兵或未受傷但墜馬的騎兵有的被戰馬壓住有的剛剛站起身就跟地上的死馬死人一起被後續在繼續衝鋒、根本無法減速也不能減速、也幾乎不能躲避的己方騎兵群踩踏成肉泥。有的受傷騎兵或墜馬騎兵被活生生地踩死,骨骼粉碎、軀體凹陷,內髒稀爛、口鼻噴血,有的被高速奔騰的己方戰馬撞飛,還有的被己方戰馬踩斷胳膊或腿腳,發出痛不欲生地慘叫哀嚎。踏著一路血肉,雙方騎兵群在火力網中一邊不斷地墜馬陣亡一邊繼續衝向對方,迅速爆發了鋼刀見紅的混戰。凶猛激撞成一團的雙方騎兵展開了硬碰硬的血肉搏殺,近千名騎兵絞殺成一團,瞬時天昏地暗,綻開無數的腥風血雨。驚心動魄的槍炮轟鳴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喊殺聲,悲痛欲絕的咒罵嚎叫聲,慘絕人寰的慘叫"shen yin"聲,狼藉遍野的肢骸頭顱,殺得性起的人喊馬嘶...幾乎日月無光的浴血鏖戰和短兵相接間,馬槍衝鋒槍手槍輕機槍不斷地噴射著彈火,雪亮的馬刀令人眼花繚亂地上下翻舞,刀鋒和刀鋒的撞擊中迸濺開鏗鏘錚鳴的金屬顫音和一團團刺眼的火星。魂飛魄散的怪叫聲和蕩氣回腸的吼叫聲中,被砍殺得血如泉湧的騎兵滾滾不斷地一頭栽倒,被砍傷的戰馬在劇痛裏撒腿狂奔,血水飛濺瓢潑。雙方騎兵群如開進絞肉機,被砍下的頭顱遍地亂滾,被剁下來的手臂肢體和被攔腰劈成兩半的屍體堆積如山。眨眼睛的功夫,雙方騎兵盡皆殺得人為血人、馬為血馬,戰死的騎兵屍橫遍野,受傷的戰馬橫衝直撞。有的戰馬發瘋撒腿狂奔,馬背上還騎著已經成為無頭屍體的騎兵,齊嶄嶄的脖腔內噴起足有一米多高的血泉,落馬的騎兵要麽來不及慘叫便在無數馬蹄的踐踏裏被活活踩死,要麽揮舞馬刀馬槍,繼續拚死戰鬥。死屍如麻的戰場上接連不斷綻放起一團團血雨紛飛的火球,那是受傷落馬後懷著必死決心的雙方騎兵義無反顧地拉響了身上的手榴彈,和周圍一片敵人同歸於盡。交戰區內,人屍馬屍一起屍橫盈野,人血馬血一起血流遍地。

    騎兵群和騎兵群的衝殺猶如兩團蜂群的對撞,每一輪衝殺結束後,雙方騎兵所在位置就互相交換,然後再度勒馬回頭展開第二輪衝殺。“國民革命軍獨立第八騎兵團第一騎兵營,殺!——”第一波衝殺結束後,渾身像從血海裏撈上來的裴峰舉起鮮血淋漓的馬刀嘶聲大吼,刀刃已經成了鋸齒狀。在他身後,一百多名龍甲浴血的騎兵齊齊舉起馬刀,憤怒地準備再戰,對麵的日軍騎兵群也再次揮舞起一片紅刃的樹林。雙方隊列之間,橫七豎八倒滿了死人死馬。

    雙方再度以鋼鐵對撞般的氣勢衝殺向對方,展開了又一輪山河變色的血戰。

    “國民革命軍獨立第八騎兵團第一騎兵營,殺!——”第二波衝殺結束後,裴峰再度高高地舉起馬刀,他胳膊顫顫巍巍,已經不堪重負,胸口更是皮開肉綻、血如泉湧,被日軍騎兵劈開了一道巨大的傷口,蠕動著的內髒膈膜通過裂口清晰可見,他座下戰馬也遍體鱗傷,但仍然忠誠地背負著主人,在他身後,最後的四十多名國軍騎兵舉起刀刃都殘缺不全的馬刀。

    “徹底解決掉他們!”對方的勇猛讓大島大佐忍不住產生一絲敬意,但他現在更在乎的是要快點殺光這些敵軍騎兵,然後抓緊時間打掃戰場,找到被他們搶走的第101聯隊的軍旗,畢竟馬上就要天亮了,一旦天亮,中國空軍的飛機就會“猖獗活動”。

    “聯隊長閣下!”身邊一名騎兵突然間驚慌失措地叫喊起來,“您快看後麵!”

    大島大佐急忙順勢望去,頓時冷汗從後脊梁流進了屁股溝,因為他看到己方聯隊後方出現了一大團森然的黑影。“國民革命軍獨立第八騎兵團,殺!——”率領全團趕來增援的獨立第8騎兵團團長羅又倫目眥盡裂地咆哮大吼。

    趕來的六百多名國軍騎兵在響徹雲霄的憤怒喊殺聲中猶如黑色颶風般撲向日軍。

    “聯隊長閣下!”幾名騎兵軍官一起聲嘶力竭地呼喊大島大佐,“我們要撤退嗎?”

    大島大佐頓時對身體在三墩鎮內、腦袋在三墩鎮外、靈魂已經去靖國神社享受香火的加納大佐痛恨不已,他痛恨加納大佐的無能,居然丟失聯隊軍旗(大島大佐不知道加納大佐是死於國軍特種部隊之手),導致自己和自己聯隊不得不與中國軍隊苦苦糾纏,結果陷入了極度不利的險境中。騎兵來去如風,擅長的是野戰、襲擾戰,有便宜就占,見勢不妙就開溜,機動性是騎兵的最大優勢,騎兵的機動性甚至超過坦克和汽車,因為坦克汽車在泥濘道路上舉步維艱,騎兵則風雨無阻、受影響不大。按道理,大島大佐的第101騎兵聯隊不該在中國軍隊重兵雲集的三墩鎮地區進行長時間逗留的,更別說陷入一場戰鬥了,“打了就跑”才是第101騎兵聯隊該做的事,畢竟騎兵現在麵對擁有重武器的步兵也不具備優勢了,大島大佐隻是恨,他恨加納大佐這個窩囊廢丟了軍旗,害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受到波及,結果身不由己、進退不得地被卷來,甚至還在不知不覺中被敵方騎兵部隊包抄了後路。

    “快撤!”大島大佐急忙嘶聲命令,他知道自己聯隊必須要跑了,因為全聯隊目前隻有四五百騎兵可以繼續戰鬥,但人困馬乏、筋疲力盡,對方一下子來了六百多騎兵,並且怒火中燒、鬥誌鼎沸,第101騎兵聯隊繼續死戰下去必定隻有死路一條。至於第101聯隊的軍旗,第101騎兵聯隊都已經自顧不暇了,哪裏還管得了那個東西,大島大佐認為自己已經盡力了。

    “想跑!沒那麽容易!”看到日軍騎兵部隊丟棄死傷在戰場上的自己的騎兵戰馬,轉向一窩蜂地逃跑,羅又倫咬牙切齒,“弟兄們!追!”

    士氣如虹的國軍騎兵們大吼著策馬揚鞭,奮力追殺正在逃跑的日軍騎兵聯隊。

    萬萬不想自己變成第二個加納大佐以及第101騎兵聯隊變成第二個第101聯隊的大島大佐在危急時刻一狠心地把自己麾下的四個騎兵大隊分為三部分,第三第四大隊回身迎戰向中國軍隊的騎兵部隊,第二大隊在第三第四大隊後麵作為預備隊,第一大隊則全速狂奔逃跑。短短幾分鍾後,雙方騎兵群再度爆發了絞肉機般的混戰。殺成一團的戰陣裏,雙方騎兵發瘋發狂地用槍械掃射、扔手榴彈、揮舞馬刀反複地劈砍斬斫,風雷殺聲間血水瓢潑、屍骸狼藉。

    看到追殺自己的敵軍騎兵群已經越來越遠且主要忙著大肆咀嚼吞咽自己丟下的那三個騎兵大隊後,大島大佐既如釋重負又痛心不已,他的第101騎兵聯隊在從本土出發時是得到很大加強的,全聯隊1000多騎兵,另有200多名裝備著擲彈筒和迫擊炮的炮手以及裝備著機槍的機槍兵,但此時還在自己身邊的卻隻有二三百人了,這不得不讓大島大佐悲上心頭(日軍第101騎兵聯隊抵達滬東參戰後已經陸續地遭到了一些損失,所以剛才隻有700多名騎兵參戰)。“難道騎兵真的已經落伍了?”大島大佐悲傷不已地暗想著,同時他更感到焦慮,“聯隊損失如此慘重,並且沒能奪回第101聯隊的軍旗,師團長他會怎麽處罰我呢?即便師團長素來對我比較關愛,但東京大本營想要處罰我,他也保不住我的,唉…”

    事實證明,大島大佐的這些焦慮都是多慮了,因為他馬上就要變成死人了。剛剛甩開中國軍隊騎兵群,逃出生天的第101騎兵聯隊的二三百漏網之魚還沒來得及歡呼,一股瓢潑彈雨就迎頭橫掃來,立刻射殺得最前麵幾十個日軍騎兵在血霧中人仰馬翻。大吃一驚的大島大佐等日軍官兵一起毛骨悚然地發現,中國軍隊的一支“裝甲部隊”正攔在自己麵前,這支部隊由幾輛輕型坦克、十來輛裝甲車、幾十輛卡車組成,每輛卡車上都架著一兩挺機槍或是一門迫擊炮。

    因為蔣緯國這尊財神爺的大手大腳,第128團跟第918團一樣,機械化程度都非常高,擁有上千輛的坦克、裝甲車、汽車,雖然坦克已經損失慘重,但裝甲車和汽車還剩下非常多。得知這場爭奪第101聯隊軍旗的戰鬥後,蔣緯國急忙調兵遣將,組織兩支“裝甲部隊”參戰。交戰區域在三墩鎮西郊,羅又倫的騎兵團在日軍騎兵聯隊後方也就是西邊展開反擊的,自然而然,日軍騎兵聯隊要麽向北逃要麽向南逃,而蔣緯國的這兩支“裝甲部隊”專門在半路上守株待兔。雖說這兩支主要由卡車組成的“裝甲部隊”完全沒法跟真正的裝甲部隊相提並論,但截殺騎兵部隊則是遊刃有餘的。

    “開火!”看到日軍騎兵群慌不擇路地跑過來,指揮北路“裝甲部隊”的徐玉偉大喝著下令。霎那間,車隊內所有槍炮一起萬箭齊發,無數彈火劈頭蓋腦地狂飆掃射向日軍騎兵群。日軍騎兵人群立刻淹沒在腥風血雨中,人喊馬嘶聲響成一片,交叉彈火所到之處,血水成雨、肉末如霖。籠罩在火力網裏的日軍騎兵們慘叫著,一片接一片連人帶馬地被射殺得滾滾倒地,被子彈洞穿了的騎兵和戰馬在慘叫哀鳴聲中不斷翻倒落地,被子彈擊中的騎兵摔下馬,失去主人的戰馬驚慌失措地四處狂奔亂竄,被一起打死的騎兵和戰馬血淋淋地倒成一團,被子彈打斷馬蹄的戰馬轟然跌倒在地,將背上的騎兵摔得四仰八叉,被子彈打傷了的戰馬在疼痛中拖著背上主人的屍體撒腿亂跑,一顆顆迫擊炮彈呼嘯而去,日軍騎兵群裏人肉馬肉同時橫飛,被炸死炸傷的騎兵和戰馬在血泊裏滾滾倒成一團。

    恭候敵軍多時的官兵們一下子就給日軍騎兵群造成了毀滅性打擊,二三百名日軍騎兵在短短一分鍾內幾乎全部倒了下去,大島大佐本人也被一顆迫擊炮彈炸得連人帶馬地血肉橫飛。臨死前,大島大佐用盡最後的力氣望向隊伍裏的護旗兵,但他看到了自己最擔心的畫麵:幾個中國軍人在已死去的日軍護旗手的身邊如獲至寶地撿起了第101騎兵聯隊的軍旗。“八嘎!”有氣無力地說出這個詞後,大島大佐帶著極度的悲憤和不甘,變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這他媽的簡直是白撿來的啊!”看著部下交到自己手裏的日軍第101騎兵聯隊的軍旗,徐玉偉哈哈大笑。

    二十分鍾後,看著送到眼前的兩麵血跡斑斑的軍旗,蔣緯國激動得心花怒放:“太好了!太好了!居然一下子繳獲到兩麵軍旗!太好了!”擺在蔣緯國眼前的這兩麵軍旗,一麵屬於日軍第101步兵聯隊,一麵屬於日軍第101騎兵聯隊。毋庸置疑,這是一個極度巨大的戰功。

    “建鎬!”鄭洞國突然間神色緊張而焦躁地快步奔過來,他來不及享受繳獲兩麵軍旗的巨大喜悅,因為戰場上出現了重大變故,“日軍第149聯隊剛剛突破了國軍在荷花莊的防線,已抵達三墩鎮外圍!”(第149聯隊和第101聯隊都屬於第101旅團)

    “什麽?”蔣緯國大吃一驚,他心情一下子從陽光燦爛變成暴風驟雨,“怎麽會這樣?”他非常清楚,日軍一個聯隊的援兵抵達三墩鎮,本來已垂死掙紮的第101聯隊就會得到輸血,想將其全殲就非常困難了。“荷花莊是哪支部隊負責的?”蔣緯國憤怒不已。

    “第2師!”

    “指揮官是誰?”

    “黃傑!”

    “這個廢物!”蔣緯國忍不住罵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