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節 運籌帷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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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要救出我們那兩個旅。”蔣緯國心頭顫抖、語氣堅定,“我們不能出這種先例,一旦出了,負麵影響太大了。”
蔣緯國說的是實話,損失兩個旅,已經是很嚴重的損失了,最重要的是,南京軍從未有過這種部隊成建製地被敵軍消滅的先例,不管是與日軍交戰還是與蘇軍交戰,別說師旅級,團級都沒有(雖然曾出現過某團某旅某師拚殺得油盡燈枯的情況,但確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遭到全軍覆沒),一下子被成建製地消滅兩個旅,給南京軍的軍心、士氣、軍威、勝利信心、戰鬥信念、敢打敢拚的勇氣等方麵帶來負麵影響確實極大,並且還有政治上和宣傳上的弊端,南京軍曾全殲過日軍師團,曾全殲過蘇軍的師級部隊,眼下,這種事輪到南京軍自己頭上時,蔣緯國光是在個人感情上就接受不了。
“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被圍困,極大地出乎了我們的意料和計劃。”楊傑是十分理解蔣緯國的,“科涅夫通過這一手,再次掌握了主動權,眼下,我們騎虎難下,如果全力援救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伯陵(薛嶽表字)構想中的後退決戰、天爐戰法都無法實施了,戰事完全演變成雙方的野地消耗戰,打消耗戰本來就是我們要極力避免的;如果放任不管,執行原計劃,恐怕...被圍困的那兩個旅都會凶多吉少的。”他歎息一聲,“蘇軍既好打也不好打,我們碰到的正是不好打的情況。”
“兩個旅,差不多兩萬弟兄,兩萬條人命啊!”蔣緯國心如刀絞,“不能坐視不理...”
指揮部的氣氛異常嚴峻,薛嶽一言不發地看著地圖,李玉堂和宋希濂都已經上前線了,楊傑一邊幫助薛嶽出謀劃策一邊給蔣緯國講述著戰況。在這個關頭,蔣緯國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他當初在南京城內麵對幾十萬日軍圍攻時仍然氣定神閑,但眼下,他真的怕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蕭爻語氣平靜地說道,“我們應該執行原計劃。”
“什麽?”蔣緯國驚愕地看著蕭爻,薛嶽和楊傑都露出微妙的神色。
蕭爻指點著地圖,情緒有點起伏:“不好聽的話,就由我來說吧!為了實現後退決戰,一舉重創蘇軍,我們必須要裝作一副打了敗仗的樣子,才可以騙過科涅夫,但科涅夫是那麽好騙的嗎?此人用兵沉穩謹慎,我們不下足夠的血本,他是不會上鉤的!原先我們的計劃裏,調走第77軍,裝作在安北、切城這裏全麵轉攻為守,是第一步,故意棄守安北,是第二步,捕捉蘇軍漏洞展開反擊,轉守為攻再佯裝敗退,則是第三步,眼下,我們兩個旅被蘇軍圍困,可能會被蘇軍吃掉,說實話,這個局麵很讓人心痛,但在客觀上卻能更好地蒙騙住科涅夫了,我軍實力減半,丟了安北,又有兩個旅被蘇軍全殲,別說科涅夫自己了,怕是遠在莫斯科的斯大林都會連下十二道金牌催促科涅夫全麵反攻我們,到時候,即便科涅夫繼續保持著沉穩謹慎,他也會身不由己!因為我們確實敗了,大敗,敗得非常難看!這個情況送到校長麵前,校長都會深信不疑我們打了一場大敗仗!我們眼下需要的,不就是這個效果嗎?用足夠的鮮血,麻痹住蘇軍,才能奠定我軍接下來的全麵反擊!兵不厭詐!你想要詐騙住對方,不付出足夠的代價,怎麽能成功?”
蔣緯國聽得心頭發冷,同時又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怒意:“浩然兄,你的意思是,舍棄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用他們作為棄子,從而進一步地麻痹蘇聯人?”
“是。”蕭爻幹脆利索,他顯然已經做好了說出最難聽話的心理準備了。
蔣緯國真的怒了,雖然他知道蕭爻是從大局出發思考問題,但還是怒了,他的怒源於一種痛惜:“兩個旅,兩萬條人命,就這樣不要了?我們的傳統是什麽?不拋棄、不放棄啊!我們怎麽可以拋棄手足、放棄他們?”
蕭爻平靜地看著蔣緯國:“壯士斷腕本來就是非常痛苦的。那兩萬弟兄絕對不是白死,他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我們不久以後可以用二十萬甚至更多的蘇軍來祭奠他們!他們都是死得其所!軍人,本就要做好死在戰場上的準備的,可以非常有價值的死去,難道不是好事?”
蔣緯國知道蕭爻是理智的,自己是不理智的,但還是忍不住怒道:“這是草菅人命!”
“打仗本就是世界上最草菅人命的事!”蕭爻罕見地低吼起來,“打仗不就是殺人嗎?哪有別人隻被我們殺、我們卻不被別人殺的好事?兩萬弟兄,我也很心痛,但在我們的眼裏,我們必須把他們當成沒有生命的籌碼、棋子!用己方兩萬條人命換敵方二十萬條人命,難道不是勝利?難道不劃算?人命在我們眼裏,必須隻是一串數字!不管是敵方的,還是己方的!自家不願意死人卻想要對敵軍大開殺戒,做夢呐!”他第一次以一種很衝的語氣抨擊蔣緯國。
蔣緯國愣愣地看著蕭爻,試圖反駁,但卻理屈詞窮。
蕭爻低低地歎息一聲,轉為安慰蔣緯國:“沒辦法,人在戰場,身不由己,因為打仗本來就是最不需要理性、隻需要理智的事。一個將軍,自損五千,殺敵一萬,會被視為英雄,因為他確實打勝仗的,但他的勝利代價是用己方五千亡魂換來的,打仗就是這麽殘酷的事。沒有哪個將軍既能溫情脈脈地保護部下不受傷害卻又能打勝仗的,將軍,必須要鐵石心腸。”
蔣緯國徹底地無話可說了。
楊傑寬慰蔣緯國:“我們肯定要援救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的,我們不可能有部隊遭到敵軍圍困卻撒手不管,那樣的話,蘇聯人肯定會懷疑了。”他用一種很艱難的語氣說道,“最起碼的,不會真的死那麽多人的。”
蕭爻也很生硬地寬慰蔣緯國:“我們隻是要做好那兩個旅全軍覆沒的最壞打算,其實,不一定是真的全軍覆沒的。”
蔣緯國聽得鼻子發酸。
薛嶽長長地唏噓一聲:“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喲!打敗仗要死人,打勝仗也要死人。”
在一種無法言明的沉重和焦慮中,蔣緯國默認了蕭爻支持、薛嶽和楊傑不反對的措施,即部隊不全力援救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繼續原先的後退決戰計劃。
經過重新部署後,第88師和第99師脫離原先戰線,邊戰邊退,竭力地向被圍困部隊靠攏,第180師頑強抗擊蘇軍的包圍,第150師對安北展開攻城。這一係列措施,都是軍隊遭到重大危機時的“本能反應”,雖然南京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其實也是進行假戲真做。蘇軍隨即針鋒相對,庫茲涅佐夫負責指揮四個師在安北進行防禦並配合對南京軍被圍部隊的剿殺,瓦圖京指揮蘇軍機動部隊投入包圍圈的封鎖,科涅夫本人則指揮蘇軍後續部隊從切城一帶全麵迫壓南京軍陣線,科涅夫的用意是很清楚的,確保被圍南京軍插翅難飛的同時竭力尋找機會咬住南京軍更多部隊,用南京軍被圍部隊充當誘餌,引誘南京軍其他部隊自投羅網,同時,科涅夫十分小心地維持著蘇軍的有利局勢,避免蘇軍會落得雞飛蛋打。
滂沱大雨中,雙方展開著殊死廝殺。
楊傑說“蘇軍既好打也不好打”,這話看似矛盾,實際上卻是正確的。各國軍隊都有自己的特點,蘇聯軍隊也不例外,蘇軍的特點很怪異,與南京軍進行對比的話,蘇軍的優點不少,因為蘇聯國力雄厚、工業發達,所以蘇軍的武器裝備比南京軍強大很多,在輕武器上,雙方差不多,在重武器上,南京軍大不如蘇軍,特別是火炮,簡直就是蘇聯的招牌看家武器,盡管蘇軍此時七成以上的軍力都在對付德軍,但剩下的三成也讓南京軍承受了非常沉重的壓力;打敗仗或局勢明顯不利時,蘇軍很容易成為一盤散沙,繼而鬥誌全無、降者遍野,但是,打勝仗或局勢很有利時,如果再有高明的指揮官進行組織和指揮,蘇軍的戰鬥力就會很強勁,猶如洪水。日軍像火,一大團火會燒人,一小團火也會燒人,蘇軍像水,一小股水不足為慮,但如果形成滾滾洪水,則會排山倒海、勢不可擋。
“同誌們!中國侵略軍正在全麵敗退!庫茲涅佐夫司令員收複了伊爾庫茨克!瓦圖京司令員包圍住了中國侵略軍一個師!他們的末日就要到了!”
發動進攻的蘇軍部隊裏,軍官們和政委們喜形於色地大喊大叫,使得蘇軍士氣大振。
唯一讓蔣緯國感到感動和自豪的是,麵對蘇軍的大舉攻勢,南京軍雖然陷入很大不利,但各部鎮定迎戰,沒有驚慌失措,更加沒有絲毫潰不成軍的跡象。南京軍並不是隻會“欺軟怕硬”,麵對強敵,南京軍依舊毫無懼色,頑強奮戰。
第180師師長金崇印並不在蘇軍包圍圈內,先前得到命令時,他急急率領先行一步的一八一旅快速向安北推進,沒想到瓦圖京率部橫切第180師的前端,由於瓦圖京部隊裏坦克在雨天爛泥地裏行動遲緩,錯過了預定時間,沒有迎頭攔截住第180師,而是插進該師前端,所以截住了後麵的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一八一旅雖然也被蘇軍糾纏上,但經過一番奮戰後,甩開了蘇軍。全旅官兵回頭一看,看到雨幕和夜色中是漫天通紅的炮火,蘇軍主力已經殺來,堵住了兄弟部隊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
一八一旅旅長官惠民急火攻心地望向金崇印:“師座!後麵兩個旅被老毛子攔截住了!怎麽辦?”
金崇印急忙聯係上在後麵指揮部隊的副師長石作衡:“作衡,部隊怎麽樣?”
石作衡在報話機裏火急火燎地道:“大批老毛子圍攻我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集結的!還有很多坦克,弟兄們在拚命衝擊,但被他們咬住了...”
金崇印頓時流出冷汗,他意識到不妙,急忙命令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進行突圍,同時調動一八一旅展開解救,官兵們在電閃雷鳴的大雨夜色中奮力衝擊,由於下雨,燃燒瓶難以點火,官兵們在憤怒的吼叫聲中用手榴彈和炸藥包攻擊蘇軍坦克,傷亡很大。雙方都看不清,展開了雨夜混戰。軍官們身先士卒,率領士兵們主動衝殺蘇軍,天空中烏雲翻滾、電閃雷鳴,地麵上同樣硝煙如雲、雷電交加,南京軍官兵們和蘇軍混戰成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和密實的大雨讓雙方難以分辨敵我,雷電聲、雨聲、爆炸聲淹沒了雙方軍人的喊話聲,漢語和俄語都聽不清,交戰中的軍人們為防止誤傷到己方同伴,隻能在近在咫尺的距離上射擊開火。參戰的南京軍官兵們無不頑強奮勇,看到蘇軍坦克後悄無聲息地摸上去(基本沒有點燃燒瓶,一來點不著,二來在夜間點燃燒瓶等於暴露自己),把手榴彈或炸藥包塞到蘇軍坦克履帶下,甚至爬上蘇軍坦克把手榴彈扔進蘇軍坦克裏,一團團霹靂在雨幕夜色中炸開,被炸毀的蘇軍坦克燃起熊熊大火;短兵相接的雙方步兵更是奮不顧身,看清是敵軍後都已經到了對方跟前,肉搏戰不斷地爆發開,鮮血飛濺中白刃盡赤。
由於蘇軍人數超過南京軍,並且雨夜混戰使得南京軍在輕武器上稍微超過蘇軍的優勢也難以發揮,因此遭到圍困的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盡管反複衝殺,始終難以突破蘇軍阻擊線,救援的一八一旅雖然多次撕開蘇軍的阻擊線,但迅速又被湧來的更多的蘇軍給堵住。激戰中,蘇軍從安北趕來的部隊也投入作戰,金崇印發現一八一旅隱隱間也可能陷入腹背受敵和遭到包圍的險境,不得不忍痛命令一八一旅暫時放棄援救。
淩晨時分,南京軍第88師趕來增援第180師,第99師負責殿後,邊戰邊退,抗拒著三倍於己方的蘇軍,同時確保兩翼安全,不被蘇軍展開更大的迂回包圍。第77軍在這裏時,南京軍的人數隻有蘇軍的一半,第77軍離開後,南京軍的人數更是降到了蘇軍的四分之一,毋庸置疑,蘇軍在人數上擁有壓倒性的優勢。第88師聯合一八一旅,再度反複衝擊蘇軍的阻擊線,但仍然無法衝破,並且更多的蘇軍在不斷地被投入戰場,第88師、第99師都可能遭到蘇軍更大的包圍。
清晨六時,天色蒙蒙亮,南京軍再度展開救援。為確保成功率得到最大,李玉堂命令第99師抽調兩個旅一起參戰,隻留下一個旅阻擊蘇軍。李玉堂此舉完全就是空城計,蘇軍很快就會追擊上來,因此,南京軍的援救機會隻有一次,不管成功還是失敗,一二個小時後,回過神的蘇軍後續部隊就會全線壓上來,南京軍不得不全麵後撤。
“絕不丟下一個兄弟!”“弟兄們,衝過去,救出一八零旅和一八二旅!”在軍官的呼吼號召聲中,既急紅眼也殺紅眼的援救部隊官兵們憤怒地再度衝擊蘇軍。好在此時的雨勢已經降低了不少,中國空軍的數十架飛機冒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強行出動,大部分是“麻雀”攻擊機(德國的hs-123飛機)。這款在德國空軍眼裏隻是過時產品的飛機在中國空軍手裏卻大放異彩,得到了充分的運用。一架麻雀可以攜帶4枚50公斤重的炸彈以及幾百發機炮炮彈,雖然轟炸能力大不如真正的轟炸機,但對地攻擊力十分強勁,特別是打擊坦克,因為坦克頂部防禦較為薄弱,麻雀居高臨下地展開空地攻擊時效果非常顯著,號稱“坦克開瓶器”。參戰的麻雀們奮力攻擊,劈頭蓋腦的炸彈和機炮烈火轟擊得人數密集的蘇軍狼奔豕突、血肉橫飛,一定地攪亂了蘇軍,給地麵南京軍爭取到了一些寶貴時間。
解救被圍部隊的南京軍以一支特殊部隊打頭,這支部隊已經在中亞戰場上嶄露頭角了,就是南京軍的“黃俄軍”。兩千多名黃俄軍偽裝成參戰的蘇軍,大搖大擺地穿插進南京軍和蘇軍的拉鋸區,繼而與蘇軍某部狹路相逢。看到看來的黃俄軍,蘇軍毫不起疑,認為是己方參加對南京軍被圍部隊進行攻擊的新部隊,結果在毫無防備中被走到鼻子跟前的黃俄軍殺得措手不及。黃俄軍官兵們沒有讓蔣緯國、薛嶽、楊傑等南京軍高層失望,因為對布爾什維克懷著刻骨切齒的仇恨,因此攻勢凶猛而淩厲,在短短半小時內就打垮了蘇軍一個主力坦克團。選擇攻擊蘇軍坦克部隊,是李玉堂的命令,在他看來,黃俄軍隻能在某場戰役中首戰能起到奇效,第二次如法炮製就不行了,因此必須充分使用第一次的奇襲性,一口氣給予蘇軍重創。事實證明,李玉堂的決定是正確的,靠近到蘇軍這個主力坦克團附近的黃俄軍官兵們突然間翻臉不認人,殺得蘇軍坦克兵手足無措。衝到蘇軍人群和坦克群裏的黃俄軍官兵們一邊掃射蘇軍坦克兵和步兵,一邊把手榴彈扔進蘇軍坦克底盤下或坦克車艙裏。
“搞錯了!搞錯了!”一些暈頭轉向、以為發生誤傷事件的蘇軍對黃俄軍叫喊道,“我們是自己人!”
“殺的就是你們這些布爾什維克雜種!”黃俄軍官兵們吼叫著,毫不留情地大開殺戒。
上百輛蘇軍坦克和裝甲車被黃俄軍炸毀,蘇軍區域內濃煙滾滾,回過神的蘇軍坦克兵拚命地開坦克想要離開或參加戰鬥,但根本無法參戰,坦克在敵我人群混戰時沒有用武之地,駕駛坦克的蘇軍坦克兵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跟他們一樣白皮膚黃頭發藍眼睛、同族同種的敵人凶神惡煞地爬上坦克把手榴彈扔進坦克裏或一頓掃射將其擊斃然後繳獲坦克。
攻擊蘇軍坦克團的黃俄軍不但成功摧毀這股蘇軍,還繳獲了幾十輛坦克、裝甲車以及上百輛汽車。得到蘇軍坦克車輛的黃俄軍開著坦克,偽裝成蘇軍,衝殺向附近的蘇軍控製區,給後續的南京軍撕開了一道裂口。後續的南京軍順著黃俄軍撕開的裂口,傾瀉進了包圍圈內。
“師座!”看到金崇印趕來後,副師長石作衡、參謀長陳紹堂、一八零旅旅長黃啟東、一八二旅旅長王竣等軍官都喜極而泣。
由於時間緊急,兵員是南京軍數倍的蘇軍馬上就會合圍而來,因此撤離工作緊鑼密鼓,官兵們分秒必爭地抓緊時間。蘇軍的包圍圈被南京軍撕開了一個“w”形缺口,但缺口兩邊不斷有更多蘇軍湧來,時間已經刻不容緩,根本來不及撤離所有人。官兵們優先把重傷員和陣亡弟兄的遺體裝上汽車、馬車甚至綁在坦克和裝甲車的外部裝甲上,但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一八零旅是第180師的骨幹部隊,因此承擔斷後,一八一旅和一八二旅先行撤離。
雷霆萬鈞的炮彈開始不斷地落在南京軍的頭上,彈落火起、殘骸飛舞,蘇軍的重炮群已經前移到包圍圈附近,開始猛烈地炮擊南京軍的突破口一帶。越來越險惡的消息不斷傳來,第99師師長鄭洞國發電報給金崇印:“我師已經放棄了第四道阻擊線,蘇軍太多並且炮火過於猛烈,我師已經竭盡全力。”
第88師師長杜聿明也發電報給金崇印:“我師側翼出現大批蘇軍,部隊快要撐不住了,頂多還能堅持半小時。”
金崇印歎口氣。官惠民急如星火地趕來:“師座!快上車,掩護部隊已經和蘇軍展開大規模的交火!再不走,時間快要來不及了!”
“一八零旅還沒有撤出來呢...”金崇印看了看身後,輕輕地搖頭,“我這個師長怎麽能拋棄部隊自己先走呢?”他義無返顧地大步向後走。
官惠民頓時熱淚盈眶,他知道金崇印的意思:“師座,我也留下!”
“別意氣用事!”金崇印嗬斥官惠民,“你的任務是帶著已經突圍的部隊到安全地帶,你有你的責任!”
在蘇軍即將重新合圍的時候,第180師師長金崇印、副師長石作衡、參謀長陳紹寬等高級軍官都選擇跟處境最危險的一八零旅呆在一起,沒有拋棄即將再度落入蘇軍包圍圈裏的一八零旅,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他們的責任。一八一旅旅長官惠民、一八二旅旅長王竣不得不含淚帶著部隊以及全師所有的傷兵以及能搜集到的所有陣亡官兵的遺體先行脫離。
“誰願意跟一八零旅的弟兄們並肩作戰到最後一刻?”官惠民和王竣大聲問部下。
一聲令下,應者雲集。數以千計一起爆發出的“我願意”匯聚成蕩氣回腸的怒吼狂瀾。一八一旅和一八二旅超過四千沒有受傷或受輕傷的官兵跟著師長金崇印的腳步,不但沒有離開,反而調頭回到了已經基本陷入蘇軍包圍圈裏的一八零旅的控製區內。臨走前,官惠民和王竣把很多不方便攜帶的重武器以及本部大量彈藥都留給了一八零旅。官惠民和王竣之所以這麽做,是懷著一種樸實的願望,希望師長和一八零旅能堅持得更久一點,能增大一點希望。
“這是我旅的花名冊和軍旗。”一八零旅旅長黃啟東把兩樣沉甸甸的東西交給官惠民、王竣,灑淚請求道,“多多拜托你們了!萬一我的旅真的...有這兩樣東西,我的旅還能重建。”
官惠民和王竣都熱淚奪眶而出。
當官惠民、王竣帶著官兵們在蘇軍猛烈的炮火中艱難脫險時,所有人無不頻頻回頭看,他們看到密如蝗蟲蟻群的蘇軍徹底地紮住了突破口,牢牢地包圍住了一八零旅。
“真可惜!”看著逃脫掉的大批南京軍,瓦圖京和庫茲涅佐夫都懊惱悔恨不已。庫茲涅佐夫隨即不停地打著科涅夫的電話,催促道:“司令員同誌!請您下定決心,展開全麵的反擊!機會已經來了!我們不能再猶豫了!”
科涅夫沉默不語,他此時仍然保持著謹慎和沉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