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節 陰雲迷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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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緯國此時無疑是一個名揚四海的人物,但是,“名”不一定就是美名,還可能是惡名、臭名、罵名。從一九三六年夏到一九四三年夏,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七年了,七年來,蔣緯國在國內的口碑名聲宛若坐過山車般忽上忽下,剛開始時,他是比較默默無聞的,中日戰爭前,他做了大量的備戰工作,比如主持了東部工商業的大西遷,整頓海軍和空軍,整頓軍工業等,使得他逐步地嶄露頭角,但這些利國利民的行為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美名,因為大部分的高層人物、社會名流都認為“蔣緯國隻是在蔣介石的安排下趁機撈取資曆鍍金而已”,畢竟,蔣緯國當時十分年輕,他幹的諸多大事跟他的年齡段根本不符合,自然惹人懷疑;中日戰爭爆發後,蔣緯國親自率軍上陣參戰,出生入死、衝鋒陷陣,戰爭初期,他取得的戰績還是“惹人懷疑”,被外界認為“要麽是誇大其詞要麽是張冠李戴,把別人的功勞安在他的頭上”“都是蔣介石的安排,好讓蔣緯國可以撈取資曆鍍金”,不過,事實勝於雄辯,特別是南京會戰,蔣緯國通過實際行動讓越來越多的人不再懷疑他是“沽名釣譽、欺世盜名之輩”,紛紛轉而支持他、擁護他、讚美他,認為他是“力挽狂瀾的軍事天才”“戰無不勝的國家英雄”等等,雖然蔣緯國在戰爭期間幹出了很多“離經叛道的事情”,比如在南京會戰期間組織大批風塵女子“慰問勞軍”,屠殺被俘日軍,命令海統局對日本本土實施恐怖襲擊以及命令潛艇部隊攻擊日本民船從而造成日本大量平民死傷等等,引發了很多爭議,但都沒有太影響到他的“正麵形象”;不過,中日議和停戰後,蔣緯國的口碑和名聲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因為蔣緯國的力排眾議,中日實現了議和停戰甚至化敵為友,國內輿論一片嘩然,很多人指責他變成了“親日派”,認為應該再接再厲、繼續戰爭,直至把日本人完全地趕出中國,收複中國所有失地,蔣緯國推動中日停戰並且中日聯盟無疑與國內的輿論思潮發生了抵觸,讓他承受了不少抨擊攻訐,但是,之後爆發的蘇聯戰爭、對英戰爭、對美有限戰爭徹底地讓蔣緯國的口碑和名聲再次“煥然一新”,中國兵不血刃地收複了包括日占區在內的全部失地,甚至大規模地對外開疆拓土,刺激得中國人的民族自尊心、國家自豪感一下子大大膨脹,蔣緯國立刻搖身一變,在國民眼裏再度變成了“軍事天才”和“國家英雄”,其口碑和名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然而,在接下來的“休戰和平時期”內,蔣緯國的口碑和名聲又是一波三折,他竭盡全力地發展國民經濟、建設國家諸業、推動民生事業和社會保障的進步、大力地搞福利和慈善事業、主持大移居和脫貧扶貧等等,讓他贏得舉國上下的交口稱讚,可他又用皮鞭馴化的方式教化民眾“講文明、有道德、樹新風”,其獨斷專行的做事方式再度引起了極大的爭議,但最為嚴重的,則是他的“兩大汙點”的全麵曝光,幾乎讓他在國民心裏的“人設”一下子崩潰了。

    蔣緯國的“兩大汙點”就是:一、他是全球最大的毒梟,掌控著全球三大毒品基地和全球八成以上毒品的產量和銷量;二、他縱容黃俄軍在非南十八省展開種族滅絕式的大屠殺。

    在此時的德國境內,希特勒的威望、受支持程度、受愛戴程度、受擁護程度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八千五百萬德國人幾乎個個對他死心塌地,但是,並非所有德國人都支持、愛戴、擁護他,德國境內一直存在著反希特勒、反納粹的組織,雖然其實力、勢力、影響力都很小,但確實是有的,最著名的就是“地下白玫瑰組織”,該組織從1939年就開始活動了。至於中國境內,也一樣,雖然絕大部分人都擁護著“兩蔣”,但也有人、有組織反對“兩蔣”,並且這種組織的實力、勢力、影響力都是很不小的,遠非“地下白玫瑰組織”可比。君不見,中國境內天天有人在報紙上罵蔣介石、罵蔣緯國,德國境內可有人在報紙上罵希特勒?對於這種事,德國政府的管控嚴厲程度大大地超過中國政府。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武漢、上海、北平、天津、太原、濟南、青島、西安、長沙、成都、廣州、香港等國內各大城市的街頭開始出現了一些傳單,傳單上的內容可以說是圖文並茂,既有連篇累牘的文字也有觸目驚心的照片,使得其內容真實性令人不容置疑:

    “…毒品的危害,我們中國人可以說是有著刻骨銘心的認識。當年的鴉片戰爭就因為英國人為毒害中國人身心、掠奪中國人財富而發動的罪惡戰爭,英國人向我們中國大肆傾銷鴉片,給我們中國人帶來的各種危害可以說是慘不忍睹。吸食鴉片後立刻就會染上幾乎無法戒除的毒癮,為了能吸食鴉片,多少人因此而傾家蕩產、血本無歸甚至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多少人因此而滅絕人性,賣身賣兒賣女以獲得毒資或者搶劫殺人、謀財害命,社會風氣極度下滑,更有多少人為能吸食鴉片而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參加種植、製造、販賣鴉片的罪惡勾當,使得鴉片毒癮就像傳染病一樣在我中華大地境內瘋狂蔓延,整個中國烏煙瘴氣、滿目瘡痍,鴉片館遍地開花,無數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大量財富流入洋人囊中,中國社會上下則是道德淪喪、倫理不存,無數人沉迷鴉片煙癮而無心勞動生產,終日渾渾噩噩、麻木不仁,猶如喪失靈魂的行屍走肉,而吸食鴉片還給中國人的身體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危害,長期吸食導致體質衰弱、髒器腐朽、骨瘦如柴、目光呆滯、渾身無力,根本無法再勞動、工作、學習,一旦斷絕,立刻就會走火入魔、生不如死,為得到鴉片而把法律、道德、倫理統統拋之腦後,鋌而走險地從事犯罪勾當,其群魔亂舞之醜態百出,實為中國之恥辱,如此國家、如此民族,生機斷絕、醉生夢死,幾乎陷入萬劫不複。…我們中國人對鴉片、對毒品可以說是深惡痛絕,可是,我們震撼萬分地發現了一個驚世駭俗的黑幕,我們的國家英雄、國民偶像、軍隊楷模、軍事天才蔣緯國卻悍然地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在境外多地大肆種植、製造、生產鴉片,繼而源源不斷地銷往各國以牟取暴利,其數量之巨大,其規模之龐大,可謂駭人聽聞。林公則徐虎門銷煙,其壯舉彪炳史冊,被林公當時所銷毀之鴉片總計二百三十七萬餘斤,折算約一千二百噸,但蔣緯國所製造販賣之毒品,何止一千二百噸!蔣緯國創建的毒品基地主要在泰國、緬甸、老撾三國交界處的三角地帶,被稱為‘金三角’,當地雖為泰緬老三國分治所屬領土,但因三國政府對當地統治力度疲弱,加上蔣緯國威勢逼迫,三國不得不默認當地是蔣緯國的私人領地,蔣緯國部下在當地控製約18萬平方公裏的遼闊地域,治下人口超過80萬,盡皆從事製毒活動,當地的鴉片種植麵積高達驚人的100多萬畝,年產鴉片量足足超過2400噸,如此數據,不得不令人心驚肉跳,更加嚴重的是,金三角的鴉片還被大量地製成毒害性更大、成癮性更強的‘毒品之王’海洛因,可謂流毒千裏、禍害無窮。蔣緯國製毒販毒之數量位居全球之冠、史無前例,全球超過八成的毒品都產自他手。…”隨著這些文字的還有很多照片,有的是金三角當地漫山遍野的罌粟花種植田,有的是金三角當地的毒品工廠和毒品倉庫,等。

    “…請看看這個已經死亡了的家庭吧!請看看小女孩那茫然、空洞、沒有任何色彩的眼睛吧!這個小女孩衣衫襤褸、麵黃肌瘦,因為她的父母已經無能力給她美好和幸福的生活,她的童年沒有歡聲笑語、漂亮衣服、玩具、陽光、快樂,隻有死氣沉沉的絕望和黑暗,在她旁邊這個倒在地上麵如死灰、瘦若骷髏的男人就是她的父親,常言道父愛如山,可這個父親卻根本不可能給她的女兒一絲一毫的愛和依靠,因為毒品已經完全地摧毀了他的身體、意誌,甚至良心、靈魂,他無心也無力參加勞動工作,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得到毒品,為了得到毒品,他把家裏的積蓄揮霍一空,把家裏能變賣的東西都變賣了,原本還算富足的家庭就因為毒品而變得家徒四壁、一貧如洗,甚至,在毒品吞噬了他的理性時,他甚至逼他的妻子出去賣身,多次打算賣掉他的女兒,他已經跟畜生沒有什麽區別了,至於他身邊的那個滿臉麻木、目光呆滯的婦女,就是他的妻子,這位可憐的婦女滿臉渾身傷痕,都是丈夫在毒癮發作時發瘋般毆打她導致的,毒癮可以讓一個人六親不認、形如禽獸,她每天辛辛苦苦地工作,得到一點微薄的收入,都被她丈夫拿去購買毒品了,她和小女孩不能吃飽,不能穿暖,不能得到幸福美滿的生活,這個沒有任何希望的家庭就跟死人一樣在腐朽著、黴爛著,一切的一切,罪魁禍首都是萬惡的毒品。…”隨著這些文字的還有很多照片,都是被毒品毒害得陷入黑暗中的一個個家庭,並且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庭成員看上去都非常像中國人,但沒有明文說清楚。

    “…盡管非南當地人的運動是思想無知而幼稚的、行為暴力而狂躁的、充滿集體犯罪色彩的,但他們也不應該得到如此冷酷無情、雷霆萬鈞的血腥鎮壓,因為這種鎮壓跟大屠殺毫無區別,一個真正的現代文明大國,應該具有博愛的胸懷,但是,非南那裏卻發生了什麽?蔣緯國十分圓滑地沒有出動中國軍隊參加鎮壓,而是出動黃俄軍代為動手,黃俄軍是什麽?這支軍隊由俄羅斯人組成,蘇聯戰爭結束後,蘇聯喪失約十分之九的領土以及約一半的人口,那些人口有的是死亡了,還有的則是淪為戰勝國的奴隸、勞工、二等公民,在我國境內就有不少於一千萬這樣的俄羅斯人,他們希望能夠加入中國,獲得中國國籍,成為白皮膚的俄族中國人,為此,他們要通過實際行動證明他們對中國的忠誠,其中有很多人加入了中國軍隊,就是這支黃俄軍。鎮壓非南騷亂或叛亂正是黃俄軍向蔣緯國證明忠誠的大好機會,而蔣緯國本人也樂得把這種不光彩的事情交給他們去做,從而防止在道義上、名譽上給自身帶來麻煩,因此,進入非南的黃俄軍無不死心塌地、全力以赴,另一方麵,俄羅斯人本就生性殘忍凶暴、嗜殺嗜血,蔣緯國讓黃俄軍幹這種事可以說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正如蔣緯國在私下說的,這叫‘以毒攻毒’。…隨著蔣緯國一聲令下,非南立刻變成了暗無天日、屍山血海的地獄。黃俄軍官兵們一邊是執行命令,所以他們心安理得地幹著各種令人發指的暴行,他們振振有詞‘這是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我們隻是在執行命令’,他們另一邊則是在趁機發泄他們的本性,即獸性和惡性,而這種人性裏的‘惡’一旦被釋放出來就像潘多拉魔盒被打開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他們瘋狂地大開殺戒,完全就是喪心病狂、滅絕人性,他們見人就殺、殺人如麻,鐵石心腸、毫不手軟,到處都是他們像狼群一樣追殺著那些黑色羊群一樣的黑人,所到之處,一個個村莊、一個個部落,在他們猶如收割機般碾壓橫掃之後統統變成遍地屍骸和血泊的無人區,其場景之慘絕人寰、恐怖絕倫,已經到語言文字無法形容的地步。黃俄軍經過的地方都惡臭衝天,因為非南天氣炎熱、水汽充足,屍體迅速腐爛開,更何況是大量的、多得不計其數的屍體,漫山遍野的屍體在腐爛著,散發出鋪天蓋地的惡臭,此場景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人間地獄。黃俄軍不怎麽處理屍體,挖坑埋掉太費力,燒掉又費汽油燃料,因為氣候原因導致屍體腐爛速度很快,加上當地食腐生物極多,鬣狗、野狗、禿鷲、烏鴉、老鼠、蒼蠅、蛆蟲、蚯蚓、細菌…紛紛把屍體作為食物,使得屍體的分解速度更快了,頂多一個月,屍體就會變成白骨。那些地方真的已經恐怖到了連最可怕的噩夢都不如的地方,禿鷲、烏鴉、鬣狗、老鼠在死人堆裏成群結隊地鑽來拱去,蒼蠅多得像烏雲,蛆蟲翻滾得像沸騰的大米粥,因為‘食物’太過於豐盛,畜生們甚至互相都不攻擊,禿鷲和老鼠哪怕近在咫尺也互不侵犯,都在忙著展開饕餮大餐,叼著人肉的動物遍地亂竄亂跑著,一個個吃得眼睛發紅,在一場場瓢潑大雨後,漫山遍野的屍體最終化成漫山遍野的白骨,骷髏多得堆成山丘,骸骨多得鋪滿大地,到了晚上,鬼火密密麻麻,照亮得半個天空都是一片慘綠色。黃俄軍不處理屍體還有一個原因,即不想浪費時間,他們必須取得‘越多越好的戰果’,據說,這是蔣緯國給他們下達的命令,他們要抓緊時間、爭分奪秒地殺人,哪裏還有時間處理屍體。被黃俄軍殺死的黑人基本上都是一槍斃命或一刀斃命,很少遭到虐殺,因為虐殺也是浪費時間的,浪費時間就不能取得‘更多戰果’了。…鎮壓展開後,黃俄軍各部隊紛紛彈藥耗盡,有的部隊甚至在一天之內就打光了子彈,隻得改用刺刀殺人,蔣緯國隨後訂購了幾十萬把砍刀分發給各部隊,從而節約子彈。…美國人殺印第安人的‘戰績’是以頭蓋皮為憑證,黃俄軍的‘戰績’則是以耳朵為憑證,根據耳朵數量計算軍功,殺人後都割掉耳朵,黃俄軍官兵完成某階段任務後,脖子上都會掛滿一串串用人耳朵做成的‘項鏈’,甚至多得要用麻袋裝,他們就像惡魔一樣把一麻袋一麻袋鮮血淋漓的人耳朵交給上級進行統計。整個非南,處處哀鴻遍野、曝骨履腸,完全變成了一個充滿死亡、恐怖、腥風血雨的人間地獄。…”隨著這些文字的還有很多照片,都是非南境內的那些畫麵和場景,無不血腥至極、恐怖至極、駭人至極。

    雖然中國沒有德國“管得那麽嚴”,但武漢的“有關部門”和蔣緯國本人肯定是沒辦法任由這種事愈演愈烈的,憲兵部隊、警察部隊、海統局隨之紛紛出動,各部門沒費多大力氣就逮捕了大批散播傳單的人,累計抓了幾百人。這些人顯然是有組織的,他們雖然做事手段談不上高明,但分工明確,他們都是夜裏活動的,於淩晨時分在城市裏的繁華地區進行散播,然後便逃之夭夭,憲兵們、警察們、海統局特工們很快就掌握了他們的行事規律,采取守株待兔對策,不費吹灰之力地一抓一大群。這些人的特點是非常明顯、非常共通的,他們基本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充滿舍生取義的精神,並且大多數是大學生,滿腦子“文明”思想,被抓後也是毫無懼色。他們之所以“視死如歸”,一是他們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做的事是“偉大的、光榮的、高尚的正義之舉”,為其犧牲生命也是值得的,二是他們心知肚明蔣緯國“不敢”殺他們,所以有恃無恐。在接受審問時,這些熱血青年們、愛國大學生們無不大義凜然:

    “我們尊敬蔣緯國將軍,但不能迷信他,更加不能對他的汙點視而不見或選擇性失明!蔣緯國將軍的功績是彪炳史冊的,但是,他做了壞事、犯了罪行,也應該也受到指正!受到批判!受到控訴!這是鐵證如山的事實!我們隻是在說出事實,何錯之有?犯了哪門子國法?你們憑什麽逮捕我們?”

    “這才是真正的蔣緯國!一個不擇手段的人!你們都腦子清醒點吧!不要再迷信他了!你們不敢說的事情,就由我們說出來!你們不敢揭露的黑幕,就由我們揭露出來!我們必須把真相告訴全體同胞!讓他們真正地認清蔣緯國!你們要殺就殺吧!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我們在挽救國家!我們的國家正在蛻化成一個跟日本一樣野蠻、殘暴、卑劣的國家!我們必須大聲發生呐喊,警醒國人,讓我們國家在即將失控的軌道上懸崖勒馬!這是我們的使命和責任!我們義不容辭!”

    蔣緯國雖然非常惱火這些“唯恐天下不亂”“到處添亂”的青年和大學生,但他拿他們確實沒辦法,他當然不能幹出殺害本國同胞的事情,畢竟那些青年和大學生又沒有違反法律,更何況,他真要“下毒手”,隻會適得其反,讓這件事越描越黑,還顯得他因為“做賊心虛”,所以“殺人滅口”。芸芸眾生,悠悠眾口,不是那麽好堵的。蔣緯國對他們不能殺、不能打、不能罵,頂多暫時關押一批帶頭者,並且關押一陣子後就要將其釋放,因為這件事已經鬧得全國嘩然、滿城風雨,讓他被推到了輿論狂瀾的風口浪尖上,越是這樣,就越是不能太強硬。

    “審出什麽來了沒有?”辦公室裏,蔣緯國焦頭爛額地詢問舒國生。

    舒國生回答道:“那些青年和大學生確實是有組織的,策劃和實施此事件的組織有不止一個,成分五花八門、形形色色,最主要的有兩個,一個叫‘野草’,一個叫‘中國的良心’。它們看似民間自發形成的組織,但其背後肯定有不明勢力在支持。因為那些傳單上的內容和照片都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能得到的,不少內幕機密都被泄露出來了,比如金三角的位置、規模、運轉體係,非南鎮壓行動的兵力、計劃、進程,還有那些照片,尤其照片,明顯都是訓練有素的情報人員秘密拍下來的。說實話,無論是金三角還是非南,參加行動的人太多了,混進了一些別有用心者也是十分正常的。”

    “抓到幕後主使了嗎?”蔣緯國悶悶地問道。

    “沒有。這些組織都隻是被操控的工具,那些青年和大學生也都隻是被利用的小蝦米,幕後主使躲藏得很深。根據審問和偵察,他們得到的傳單都是神秘人物提供的,雙方也隻是單線聯係,我們抓人後立刻打草驚蛇,提供傳單的幕後主使立刻消失無蹤,散發傳單的組織則成了壁虎斷尾的棄子。”舒國生頓了頓,繼續說道,“雖然可以杜絕傳單繼續被散發,但是,幕後主使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們製毒販毒的行為已經在非南鐵血鎮壓的行動都已經大白於天下,一傳十、十傳百,全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家喻戶曉。”

    “是啊,我現在已是臭名遠揚、惡名昭彰、聲名狼藉。”蔣緯國苦笑,“毒販、大毒梟、毒品皇帝、海洛因大王、屠夫、殺人狂魔、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我一下子多了好多的外號啊!”

    舒國生繃著臉:“局座,有人在背後搞你,我一定會把他們挖出來的。”

    蔣緯國點起一根香煙,長長地歎口氣,噴出了一串煙圈:“唉!事情一件一件地解決吧!對了,我父親為什麽召見你?他跟你說了什麽?”

    舒國生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也沒什麽。校長隻是跟我和風細雨地拉了拉家常,看似隨意地問了問海統的情況。”

    “他問你什麽了?”

    “問我海統現在有多少人之類的。”

    “你是怎麽回答的?”

    “當然是實話實說。”

    “海統現在有多少人?我都不記得了。老舒,海統現在有多少人?”

    “二十多萬。”

    “什麽?”蔣緯國吃了一驚,“海統現在有二十多萬人?這麽多!”

    舒國生點點頭:“有編製的二十多萬,另外還有幾十萬無編製的人,比如線人之類。”

    蔣緯國倒抽一口冷氣:“軍統現在有多少人?還有中統呢?”

    舒國生想了想:“根據我掌握的情報,軍統四五萬人,中統二三萬人。”

    “軍統和中統加在一起還不到海統的一半!老舒,你手下怎麽這麽多人?”

    “第一,資金充足,海統一年經費一億多美元,有錢當然好辦事了,軍統一年才得到一千多萬美元的撥款,中統更少,隻有三四百萬,當然發展不過我們;第二,我國領土不斷擴大,又收複了所有的失地,我們肯定比軍統中統近水樓台先得月,地盤不斷地增加,機構自然同時也不斷地擴大。”

    蔣緯國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道:“老頭子聽到你這麽說,很吃驚吧?”

    舒國生點點頭:“他沒有露出吃驚的表情或眼神,但我肯定他確實吃了一驚。”

    蔣緯國心裏湧起一股微妙而複雜的思緒,然後換了一個話題轉移自己的想法:“蔣鼎文怎麽死了?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舒國生報告道:“蔣鼎文在老早前就被我們和蕭長官{蕭山令}那邊盯上了,雙方聯合對其實施了抓捕,但是,蔣鼎文畢竟是軍界裏的上將級大員,人際關係複雜,人脈也很龐大,他剛剛在西安被抓,武漢那邊方方麵麵就知道了,陸軍總司令何應欽親自給蕭長官打了電話,讓他暫時不要公開,所以蔣鼎文被蕭長官秘密關押在西安的一座監獄裏,然後,你就去麵見校長了,校長在你離開後下達了指示,打算讓蔣鼎文交出所有的非法所得,給予其內部警告,再其調去貴州擔任黔省駐軍司令,相當於變相的降職。校長沒打算公開懲處蔣鼎文,也沒想對其趕盡殺絕,我估計,校長一方麵是不想‘家醜外揚’,另一方麵是安撫高層裏一些人的不滿情緒。局座,蔣鼎文不是小人物啊,他是委員長的‘五虎上將’之一,並且五人之一的劉峙當初在中日戰爭期間已經被你公開處決,還有蘇聯戰爭期間的孫元良等人,局座,被你殺掉的國軍高層實在不算少了,讓國府高層和國軍高層裏不少人已經頗有微詞。校長這麽做,可能也是為了保護你,讓你少樹一些敵人。但是,蔣鼎文卻在監獄裏被殺,飯菜被下了劇毒,中毒後七竅流血而死,其單人牢房的牆壁上還被人寫了‘觸犯國法者隻有死路一條’的字眼。”

    “誰幹的?”蔣緯國十分吃驚。

    舒國生說道:“我們調查了當時跟蔣鼎文有過接觸的人,鎖定了一名獄警,可我們還未來得及實施抓捕,那名獄警就被人殺死在家中了,現場做得非常幹淨,毫無凶手的蛛絲馬跡。”

    “這件事還真是內幕重重啊!”蔣緯國陷入思索,“蔣鼎文是一個軍中巨貪,死不足惜,雖然我也巴不得幹掉他,但老頭子不允許,我也不能下手,如今,誰替我幹了?難道是他的仇家?不過,他的仇家有這麽大的能量?”

    舒國生離開後,蔣緯國還在思索,但他很快接到侍從室的電話:蔣介石召見他。

    半小時後,蔣介石的辦公室裏。

    蔣緯國一如既往地畢恭畢敬地肅立著,蔣介石先是表情微妙地看著他,然後語氣有些複雜地問道:“蔣鼎文是不是你讓海統局下手殺掉的?”

    “什麽?”蔣緯國大吃一驚,他意識到一股隱隱的不妙,“當然不是!”

    “緯兒啊!”蔣介石不動聲色地看著蔣緯國,“我知道你嫉惡如仇,蔣鼎文的罪行確實也算的上死有餘辜,但是,既然我沒有允許你那麽做,你就不能那麽做,明白嗎?”

    蔣緯國頓時冒出渾身冷汗:“父親!真的不是我做的!沒有您的同意,我怎麽可能做出違逆您意思的事情?”

    蔣介石微微地眯著眼睛,表情顯得高深莫測地看著蔣緯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