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節搏殺大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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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經157度35分10秒5秒,北緯23度22分20秒5秒,有美軍正規航母2艘、護航航母3艘、戰列艦1艘、重型巡洋艦2艘,另有疑是護航航母1艘、疑是輕型巡洋艦或驅逐艦4艘。該艦群航向75度,航速約23節,此時間為夏威夷當地時間月日時分。”

    “西經162度11分28秒5秒,北緯20度29分17秒5秒,有美軍正規航母1艘、護航航母2艘、戰列艦1艘、重型巡洋艦1艘,另有疑是護航航母1艘、疑是輕型巡洋艦或驅逐艦2艘。該艦群航向90度,航速約25節,此時間為夏威夷當地時間月日時分。”

    “西經155度50分45秒5秒,北緯26度08分32秒5秒,有美軍正規航母1艘、護航航母2艘、戰列艦1艘、重型巡洋艦1艘,另有疑是護航航母3艘、疑是輕型巡洋艦或驅逐艦2艘。該艦群航向37度,航速約18節,此時間為夏威夷當地時間月日時分。”

    ……

    南京號航空母艦的艦隊總指揮室內,二三十名參謀軍官在緊張、細致、嚴肅、嚴謹地工作著,巨大的航海圖上,圍繞著夏威夷群島,美軍艦隊群的分布狀況正在不斷地被補充著、完善著、更新著。軍隊想打勝仗,除了比拚硬實力,還要進行軟實力的較量,其中之一就是指揮官的判斷力和決策力。很多人認為打仗的勝負關鍵在於指揮官能不能像諸葛亮那樣“鵝毛扇一搖,想出一條妙計”,然後就能大破敵軍。實際上,想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大批優秀、經驗豐富的參謀軍官,絕非靠一個人的頭腦就能“運籌帷幄”。一場戰役,產生的各方麵信息是非常龐雜的,參謀軍官要做的是什麽呢?就是竭盡全力地搜集可以搜集到的各方麵戰場信息,然後對其加以“提純、萃取、總結”,把正確的、精確的信息以最簡潔的語言匯報給指揮官,從而讓指揮官可以根據這些戰場信息進行判斷和決策。可想而知,如果參謀軍官們把錯誤的或者長篇大論的或者輕重不分的信息匯報給指揮官,指揮官的判斷力和決策力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影響,由此可見,參謀軍官們的作用是非常大的。眼下,南京號的總指揮室內,參謀軍官們正在做的就是這件事。陸戰、海戰、空戰,各有各的特點,海戰可能是最考驗到數學能力的了。南京軍艦隊想要打勝仗,肯定要知道美軍艦隊在什麽地方,又是怎麽分布的,同時,美軍的軍艦又不是固定在海麵上的,時時刻刻會動,動起來的方向和速度又是怎樣的?一小時前美軍艦隊在那裏,一小時後美軍艦隊又在哪裏?在這一小時內,美軍艦隊的航向、航速是否發生變化?如果找不到目標,隻是根據目標在上次發現它時的航向、航速進行計算,豈不是按圖索驥、刻舟求劍?目標是否已經發現己方的意圖,繼而突然間改變了航向、航速?大海畢竟是一個平麵(當然並不是真正的平麵,但在幾千公裏範圍內完全可以將其當成平麵,忽略不計地球的弧形角度),敵我雙方的艦隊的位置、航向、航速、敵我雙方艦載機的航速…各種因素加在一起無疑就是一道道複雜的數學題。

    “上學時經常會碰到一種數學題。”歐陽四海凝視著航海圖,對種俊楚說道,“甲車和乙車相距多少米,甲車以勻速或某種加速或某種減速向乙車開動,乙車以勻速或某種加速或某種減速向甲車開動,最終請計算出甲車和乙車何時相遇。”他笑起來,“當時很看不起這種數學題,覺得很無聊,沒有實際意義。現在想想,當時是何等的膚淺啊!看看,我們的航母和美軍航母相距多少多少公裏,雙方在什麽位置,各自是什麽航速、航向,什麽時候會相遇,這他媽的跟那種數學題簡直是一模一樣啊!隻不過,當時算錯了,隻會挨老師一頓罵,現在算錯了,就會挨敵軍的炸彈和魚雷,把國家交到我們手裏的寶貴艦隊給葬送掉。”

    “不隻是雙方艦隊的數據,還有艦載機的數據。”種俊楚補充道,“航母交戰不需要麵對麵,隻要發現敵方艦隊,出動艦載機即可。那麽,計算時就必須把我方艦載機的航速航程、美軍艦載機的航速航程、飛機耗油量、飛行員疲勞度、航母起飛和降落艦載機的效率等等等很多因素都加進去。這樣的數學題,可要比上學時碰到的那種理想狀態難多了。”

    袁方喬走過來:“美軍投入瓦胡島作戰的航母共計13艘,被瓦胡島守軍擊沉了2艘(列克星敦號和埃塞克斯號),目前還有11艘,美軍參戰的護航航母約50艘,被瓦胡島守軍陸續擊沉了13艘,目前還有約35艘。”他指點著航海圖,“美軍那十一艘正規航母是重中之重,瓦胡島守軍竭盡全力地配合我們,白天,他們通過出動飛機襲擾美軍而牽製著美軍、吸引著美軍,同時也偵察著美軍,在夜間出動裝備有夜視儀的偵察機繼續偵察美軍,向我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敵情信息,另外,目前我們海軍在夏威夷海域內約有70艘潛艇活動著,基本上沒有攻擊美軍艦隊,而是不動聲色地跟蹤著、監視著、偵察著美軍艦隊,同樣向我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敵情信息。美軍的11艘航母,目前有8艘已經確定位置,還有3艘處於不確定,雖然沒有十全十美,但足以讓我們掌握先機了。”他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現代戰爭,情報堪稱具有決定性作用的關鍵,我們在實力上遠不如美軍,但我們在情報上處於極大的優勢。”

    種俊楚點頭:“美軍為了強攻瓦胡島,肯定要把航母都部署在瓦胡島周邊海域裏,總不能把航母放得距離戰場很遠的地方吧?正因為不得不放得近,所以都在瓦胡島守軍的眼皮底下,這就是我們的有利條件之一。”

    “美軍的陸基航空兵力量呢?”歐陽四海詢問道。

    袁方喬想了想:“美軍確實正在考愛島、毛伊島、夏威夷島上大興土木地修建野戰機場,並且美軍完全是機械化施工,進展頗快,盡管那三島上的機場在日軍撤退時都被嚴重破壞了,潛伏在三島上的我軍特工人員、特種兵也不斷地配合瓦胡島航空兵不斷空襲美軍機場,隻是,這都是揚湯止沸的手段,不能釜底抽薪。不僅如此,美軍也很聰明,他們一方麵半真半假地在三島上修建機場,一方麵針對性地運來大批的防空炮和高射機槍,隱藏著部署在未完工的機場的四周,加上艦載戰鬥機,專門等著瓦胡島守軍飛機前來空襲。這樣,瓦胡島守軍飛機空襲三島上美軍機場時付出的代價越來越大,明顯地變得得不償失了。瓦胡島守軍已經盡了全力,但美軍擁有陸基航空兵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究竟多早多晚?”歐陽四海追問道。

    袁方喬在心裏估算了一下:“長者半個月,短者十天吧!”

    “時間對於我們而言,不多了啊!”歐陽四海點點頭,邏輯是現成的:如果美軍陸基航空兵在夏威夷戰場上站穩腳,瓦胡島南京軍還好辦,鑽地坑地洞裏可以緩緩,海麵上的南京軍艦隊怎麽辦?往哪裏鑽?“隱蔽,是我們的最大優勢。”歐陽四海說道,“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小鬼子到底有沒有向美國佬通風報信。”

    “應該沒有。”種俊楚說道,“到現在為止,我們都沒有遭到美軍的攔截。”

    徐祖善走過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我們在最後關頭疑神疑鬼,反而庸人自擾。不要想那麽多了,我決定了第一波打擊目標。”他用手指在航海圖上某處點了點。

    歐陽四海幾人一起看向航海圖。

    美軍此時有成百上千艘艦艇船舶被投入夏威夷戰役,如此眾多的艦船肯定不是集中在一個地方的,而是錯落有致地分散在瓦胡島四周,分工明確、各司其職,有的負責直接參戰或者為島上美軍提供海空火力,有的位於第二梯隊,負責給第一梯隊提供增援或者負責防禦,還有的負責監視、警戒、巡邏、護送運輸艦船運輸人員和物資等等。如果打一個形象的比喻,瓦胡島就像一塊磁鐵,把大大小小的美軍艦船吸附在其四麵八方,有的位置近有的位置稍遠,分散成大大小小十多個“艦群”。美軍艦隊群的這種分散陣列無疑很適合南京軍艦隊的突襲,同時,南京軍艦隊的突襲隻能進行一次,突襲一次後,美軍就會知道南京軍艦隊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自己身邊,不可能還能突襲第二次。因此,美軍艦隊群分為大大小小十多個“艦群”,南京軍艦隊隻能“吃一次”,吃哪一個呢?

    南京軍四艘航母一共搭載了296架艦載機,飛機性能和飛行員都是世界一流的,但數量確實不多,考慮到攻擊展開後還要保留一部分艦載機用於艦隊的自衛和偵察,因此南京軍艦隊可出動參加第一波攻擊的艦載機約為250架,一半為戰鬥機,一半為俯衝轟炸機和魚雷攻擊機,同時,瓦胡島守軍也會出動陸基飛機,協助己方艦隊艦載機一起攻擊美軍,數量可超過300架,合計約550架。——存在這麽一個設想:可否在航母艦載機出動後,從運輸艦船上把備用艦載機轉移到航母上再起飛出動,從而增多艦載機數量?實戰中,這個辦法難以行得通,因為把備用艦載機從運輸艦船上轉移到航母上十分耗費時間,出動艦載機效率太低,並且如果時間沒有掌握好,已經出動的艦載機返航,航母的飛行甲板上卻被備用艦載機占了,整個航母就會一片混亂,既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也會在分秒必爭的戰場上讓敵軍有機可乘。

    既然隻能“吃一次”,有的軍官主張大開大合,同時對美軍四艘或更多的航母發動攻擊,一口氣先幹掉美軍四艘航母再說,既能大幅度地削弱美軍的實力,縮小中美航母數量的差距,有利於己方接下來再接再厲,也能起到“保底”效果——南京軍一共4艘航母,如果開戰初就幹掉美軍4艘或5艘航母,接下來南京軍4艘航母即便全軍覆沒(或被美軍打得全軍覆沒,或被日軍打得全軍覆沒),也是穩賺不賠了;

    還有的軍官則主張小心行事,同時隻對美軍兩艘或三艘航母發動攻擊,能吃掉就吃掉,見勢不妙立刻放棄攻擊,從而在取得一定戰果的同時可以最大力度地保存實力,接下來艦隊就在北太平洋內跟美軍玩捉迷藏、打遊擊戰,照樣能發揮牽製美軍、增援瓦胡島戰事的效果。

    具有決定權的徐祖善最終一錘定音,圈定了一個看似和稀泥的目標:三艘美軍航母。

    “最新情報顯示,在瓦胡島西北偏北方向約五十海裏外,存在著美軍三艘航母,都是正規航母,另有多艘護航航母。我們就打那三艘正規航母。”徐祖善下達了命令。

    袁方喬看了看外麵,夜色蒼茫。“我們現在已經行進到夏威夷西北偏東約520海裏(約等於1000公裏)處,現在剛入夜,夜色會掩護我們約8個小時,8個小時,艦隊可以繼續開進約250海裏,敵我艦隊距離將會在明天天亮時縮短到270海裏(約等於500公裏)左右,起飛艦載機後,艦載機飛行一個小時後即可對美軍航母發動攻擊。不過,那是在9個小時後才會發生的事情。”袁方喬計算著,“9個小時,變數太大了,假如預定打擊目標突然增多了,怎麽辦?假如預定打擊目標突然減少了,怎麽辦?美軍航母的部署情況在這9個小時內可以發生全麵性的變化。鈞座、諸位,當初日本人突襲了美軍艦隊,我們現在也是突襲美軍艦隊,不過,兩種突襲存在很大的不同,日本人突襲時,美軍主力艦都在珍珠港內一動不動,完全就是固定靶子,我們現在要突襲,美軍軍艦可都是處於運動狀態中的。”

    “是啊,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更何況是一夜之後呢!”徐祖善深以為然地點頭,“可是,沒有哪一場仗還沒打就可以通過預測計算得出必勝的結論。打仗本身其實也是一種賭博,我們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地把風險降到最小,把勝算增到最大。好啦,我先去小睡一會兒。”說完,他走進會議室附近的單間休息室,很快,休息室裏傳來了他的鼾聲。

    聽著徐祖善的鼾聲,軍官們都感到一陣陣心理上的安慰。大戰在即,如果己方指揮官露出驚慌失措、沉不住氣、沒把握、膽怯、猶豫等負麵表情,必然會大大地影響部下們的心理狀態,反之,如果己方指揮官顯得從容不迫、指揮若定、談笑風生,必然會讓部下們感到一種精神上的依靠,從而更加鎮定沉穩有信心。

    後來,眾人才知道事實:徐祖善在休息室內根本沒睡著,他毫無睡意,一直睜著眼睛,但他為了安定人心,故意發出斷斷續續的鼾聲,假裝自己睡著了。

    徐祖善等人心裏“不發虛”是不可能的。中國海軍眼下雖然實力不算強大,但卻非常過硬,因為過去四年的和平發展建設時期裏,中國海軍有了足夠的時間、足夠的資金和資源進行高強度的訓練,無論是軍艦還是人,都得到最大限度的強化,軍艦上不斷地更換最新的武器裝備、機器設備,人員更是進行千錘百煉般的訓練,比如航母艦載機飛行員,完全就是魔鬼訓練,訓練力度和頻度位居世界第一,不遜於世界大戰前日本海軍飛行員,反正蔣緯國有的是錢有的是油,從而訓練得海軍飛行員不但素質極高,並且數量也是一批接著一批,絕不會出現日本海軍那種“戰前訓練的飛行員死傷殆盡後立刻陷入青黃不接”的處境,即便是普通水兵,也是久經訓練的。按道理,中國海軍又不是銀樣鑞槍頭,又占據著種種先機和有利條件,徐祖善等高級軍官應該感到“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但是,四年不打仗,一下子就打這麽大的仗,徐祖善等人心裏“不發虛”反而不正常了。就好像日本人,為了偷襲珍珠港,精心策劃了一年,但在正式要付諸行動時,山本五十六等人照樣心裏發虛。

    “其實,我們還有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看著徐祖善離開後,袁方喬望向歐陽四海和種俊楚,“開戰初,我們知道美軍艦隊在哪裏,美軍不知道我們艦隊在哪裏,敵明我暗,但是,發動第一波打擊後,我們的艦載機應該不可能全軍覆沒,結束戰鬥後的艦載機返回航母,美軍艦載機完全可以尾隨我軍艦載機,順藤摸瓜地找到我們的航母艦隊。到時候,敵明我明,雙方平等了,可美軍實力大大地強於我們,我們不可能第一波打擊就全殲他們,他們到時候仍然還有一千好幾千架飛機,足以在反擊中把我們全部炸沉進海底。航母艦載機一小時可以飛幾百公裏,航母一小時隻能跑幾十公裏,我們的航母根本跑不過美軍的艦載機。”

    種俊楚點頭:“這確實是一個關鍵問題。航母出動艦載機跟步槍射出子彈畢竟是不同的,子彈是一次性的,不需要考慮回收,而艦載機則是要回收的。”

    歐陽四海看著袁方喬和種俊楚,不以為然地道:“那就不回收了唄!”

    袁方喬和種俊楚一起瞪大眼睛看著歐陽四海。

    夏威夷當地時間4月30日,淩晨2時30分整,夏威夷西北偏東約330海裏處。

    急促的敲門聲把正在裝睡的徐祖善給驚醒,他立刻一躍而起,打開休息室房門,歐陽四海站在門外,顧不上敬禮,遞上一份文件:“鈞座,突發情況。十六分鍾前,揚州號驅逐艦在艦隊反潛防禦圈南部外延發現並擊沉一艘非我方的不明國籍的潛艇。”

    本來就沒有睡意的徐祖善頓時吃了一驚:“怎麽過了十六分鍾才報告?”

    “鈞座,您忘了?為了隱蔽,我們全艦隊都在無線電靜默,各艦上的無線電都要嚴格關閉,各艦之間的聯係隻能通過信號燈、信號旗和交通艇。揚州號擊沉那艘潛艇後,派遣了一艘快艇開到南京號邊,報告了這件事。”

    “當時揚州號距離艦隊主體有多遠?”

    “大概五海裏。鈞座,隨行的所有巡洋艦、驅逐艦上都安裝的是中德聯合研製的技術最先進的對空雷達、對海雷達、聲呐探測器,可以掃描五海裏範圍內的水下潛艇,所以每艘護衛軍艦都跟航母保持著五海裏左右的距離。”

    “現在天氣怎麽樣?”

    “晴天,月朗星稀。”

    徐祖善心裏產生了一絲緊張:“這麽說,可視條件還是有一定概率能讓那艘潛艇發現我們的航母?”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徐祖善竭力地讓自己有些缺乏睡眠的大腦保持冷靜:“如果那艘潛艇在被揚州號擊沉前已經發現我們的航母並且已經向其總部發出信號,那我們就完全暴露了,如果沒有,我們也會暴露,因為那艘潛艇與總部中斷無線電聯係,其總部必然察覺到蛛絲馬跡。”

    歐陽四海想了想:“未必。潛艇出動後,為了保持隱蔽性,本來就不會很頻繁地與潛艇基地進行無線電通訊。樂觀地講,我們還是有一些緩衝時間的。兩個小時後,攻擊就要開始了,還是那句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徐祖善想了想,點點頭:“是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在想,那艘潛艇到底是美國人的還是日本人的?”

    歐陽四海說道:“希望是日本人的吧!”

    夏威夷當地時間4月30日淩晨4時,東京當地時間4月30日深夜11時。

    東京郊區,山本五十六的一棟私人住宅。

    會客室內,石原莞爾露出少見的焦躁,他不停地踱著步子:“帝國總部居然真的給中國艦隊讓路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蔣緯國是什麽人?帝國總部的那幫人真的以為他們可以算計蔣緯國?先驅狼吞虎、借刀殺人,再守株待兔、過河拆橋?蔣緯國會老老實實地做我們的棋子?不可能!他隻會把我們當成他的棋子!帝國總部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精明,隻恐怕,最後再次為人做嫁衣甚至偷雞不成蝕把米!山本將軍,您為什麽態度那麽消沉?為什麽不進行據理力爭?”

    比起石原莞爾的急躁,山本五十六倒是顯得古井不波,猶如老僧入定般坐著,悠然地品著茶,同時還不忘提醒石原莞爾:“石原君,你的茶已經涼了。”

    石原莞爾苦笑一聲:“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有心思喝茶?”

    山本五十六端著茶盅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歎口氣:“該做的,我都做完了,我不喝茶,還能做什麽?”

    石原莞爾湊近上前,低聲道:“雖然我還看不透蔣緯國的詭計,但我知道,如果蔣緯國給出兩條路,一條遍地都是金銀珠寶,一條遍地都是荊棘毒蛇,必須要走第二條!因為第一條路必然是絕路!死路!蔣緯國最喜歡幹的就是用讓人不得不心動的誘餌引誘別人,想破解他的陽謀或者陰謀,隻能反其道而行之!山本將軍,帝國總部的這個決定,幾乎可以預測必然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們是不是可以…”

    山本五十六放下茶盅,凝視著石原莞爾,語氣平淡但鏗鏘有力:“石原君,當年你在滿洲‘以下克上、擅作主張’了一次,現在,你可不能再犯當年的‘錯誤’了,哪怕事實證明你的‘錯誤’其實是對的,但你也不能忘記,身為軍人,必須無條件地服從命令,以下克上、擅作主張,是軍人最不應該做的事情。”

    石原莞爾注視著山本五十六,目光中隱隱地浮現一種複雜的無奈:“山本將軍,看起來,你真的老了。算了,我半夜前來拜訪您,已經非常唐突失禮了,就不打攪了,我先告辭了。”

    山本五十六坐著沒動,也沒有說話,繼續靜靜地喝茶。

    夏威夷當地時間4月30日淩晨4時30分,夏威夷西北偏東約270海裏處。

    中國海軍第2艦隊開始逐步地減速,因為已經抵達發動進攻的預定海域了。夜幕下,星空璀璨,海麵上也同樣星河如華,轟鳴咆哮的浪花中,各艘全速開進的艦隊都打開信號燈以防止撞擊事件,部分軍艦已經燈火通明,準備出擊的飛行員和已經在工作的機械師、地勤人員們在過去的前半夜裏基本都毫無睡意,此時正在最後的緊張忙碌中,為了保障不出差錯,一半以上的電燈都已經打開,用光了柴油的柴油桶也開始被丟棄進了海裏,星星點點的燈火使得整個艦隊看上去猶如一座漂浮在海麵上的鋼鐵城鎮。全速開進的艨艟巨艦在海麵上劈開數十道翻滾湧動的巨大尾跡,機械聲和浪花聲震耳欲聾,銀灰色的鋼鐵艦身在湛藍的星空和蒼茫的海麵上呈現出排山倒海的威勢。艦隊中,航空母艦的飛行甲板上人流如織、人聲鼎沸,機械師啟動吊車,把放在底艙機庫裏的艦載機吊上甲板,一排排從機庫裏被吊上來的艦載機已經是蓄勢待發,地勤人員揮汗如雨地檢查著飛機,給飛機裝填燃油和彈藥,並掛上副油箱,每架俯衝轟炸機的機腹下都懸掛著兩顆鐵錘般的重磅炸彈,每架魚雷攻擊機的機腹下則懸掛著一枚長矛般的粗大魚雷。飛行員休息室內,軍官們抱著紙箱,把飛行員們已經寫好的遺書收起來,已經整裝待發的飛行員們吃完早餐後按照各自編隊小組聚集在一起,認真聽著軍官的訓示,各飛行攻擊小組的組長在黑板前或地圖前,向本組組員最後強調著本組的攻擊目標。徐祖善、袁方喬、歐陽四海、種俊楚等高級軍官神色莊嚴地站在南京號航母的艦橋上,懷著猶如此時的海麵般澎湃起伏的心情凝視著這一幕。

    一名通訊軍官急匆匆地奔到徐祖善等人身邊:“報告!瓦胡島守軍發來急電!他們派出六架夜間偵察機在三十分鍾前搜索了預定攻擊目標所在海域,目標狀況不變!”

    聽到這個報告,徐祖善等人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感到如釋重負。

    此時的海天間已經略有些曦光了,東方海平線處露出一絲魚肚白,海麵上因為艦隊的燈火和月光而波光粼粼,涼爽的海風吹得令人頗感愜意,遠處一望無垠的海麵翻滾湧動,再加上同樣一望無垠的星空,讓人的心情得到了放鬆和愜意。眼看著時間已經到了,徐祖善等高級軍官緩步走下艦橋。艦載機飛行員們已經在空中指揮官、王牌飛行員李桂丹的帶領下集結完畢。飛行員們無不精神飽滿、目光炯炯,充滿了即將參加實戰的激動、興奮、堅定以及被前麵幾種情緒完全壓製下去的緊張。

    幾個地勤服務人員合力抬過來一個大桌子,上麵是幾百個茶盅,裏麵不是酒水,而是龍井茶。徐祖善端起一個,李桂丹和眾飛行員都端起一個。

    “諸位,我就不浪費時間說什麽廢話了,祝你們完成任務,平安歸來,凱旋歸來。”徐祖善舉起茶盅。

    “為了祖國!為了蔣緯國將軍!”飛行員們高舉茶盅,然後一飲而盡,雖然並不是烈酒,但照樣讓他們熱血火熱猶如燃燒。

    “出發!”李桂丹振臂大吼,鬥誌昂揚的飛行員們紛紛撲向自己的飛機,艦上的水兵們和軍官們忍不住熾熱的同僚同胞感情,在他們身後紛紛動情地喊起來:

    “飛行員兄弟們,加油啊!”

    飛行員們都握起右拳,揮拳示意:“等著我們的捷報吧!”然後紛紛爬上飛機。地勤人員和機械師隨之撤離,臨走前給已經坐進飛機的飛行員扣上安全扣,飛行員們一邊啟動飛機一邊把防風鏡拉下來。每架飛機上都是這樣的同仇敵愾的畫麵,地勤人員輕輕地拍一下飛行員的肩膀:“兄弟,加油啊!”“多保重!一定要平安回來啊!”飛行員們則無所畏懼地笑道:“好的!等我回來再給我的飛機加油吧!”“等著我回來聽我的捷報!”地勤人員再拍拍飛行員的肩膀,給飛行員關上駕駛艙的擋風玻璃,最後跳下飛機,抽走飛機墊板。

    霎那間,四艘航母上一起響起了令人血脈噴張的引擎咆哮聲和機翼螺旋葉飛速旋轉的嘶鳴,一股股炙熱的青煙從蓄勢待發的艦載機的尾部噴湧而出。放眼望去,飛行甲板上所搭載的艦載機一起令人眼花繚亂地飛旋著螺旋葉,場麵氣吞山河。

    控製塔上,調控軍官高聲喊道:“起飛配置已經完成!艦載機可以起飛!”

    由於出擊時間是在清晨6點,為了防止可見度差而讓艦載機墜入大海,因此每艘航母的飛行甲板的最末端都已經安上了一串綠色小燈泡,從而提醒飛行員。聽到調控軍官的喊聲,航母甲板上的指揮信號兵立刻把左手的信號旗和右手的熒光棒交叉用力揮下,站在甲板兩側的軍官們、地勤人員們、機械師們一起脫下帽子用力揮舞,給出擊的飛行員壯行送別。李桂丹駕駛的第一架艦載機戰鬥機立刻開始全力加速並衝刺,猶如閃電般飛馳向前,在甲板末端處輕盈一昂,隨即在官兵們的歡呼聲和喝彩聲中一飛衝天,如魚躍龍門般躍上天空。四艘航母上的艦載機一波接一波地起飛騰空,升空後收起起落架,在空中編成方隊,各艘航母的飛行甲板上不斷響起飛機的呼嘯聲,機翼刮起的旋風一波接一波,簌簌撲麵。官兵們拚命鼓掌,拚命喝彩,不少官兵激動得熱淚盈眶。

    參加出擊的248架艦載機在三十分鍾內都成功起飛,無一架起飛失敗或出現機械故障。艦隊上空隨之出現了一片銀光閃閃的繁星雲朵,遮天蔽日、氣貫長虹。在全艦隊官兵們的目送和祝福中,機群氣勢恢宏地奪空而去。此時,朝陽已經在遠處海平線上噴薄而出,整個大海頓時霞光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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