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2日星期日

    北方的山遠不如南方的山青翠秀麗，山石大多都裸露著，線條也要粗獷得多，雖談不上秀美，卻憑添了山河的壯麗之色。“崇山峻嶺”這個詞用來形容北方的山更加貼切一些。

    今天是2019年6月2日，農曆的己亥年四月廿九。山裏的夜如死水般凝重，沒有月亮，四周都是濃墨一般的黑暗。好在天氣很晴朗，滿天的星星都在不甘寂寞地眨著眼睛。

    就在太行山脈中一條高速公路的隧道裏，此刻沒有了平日裏的車水馬龍，整個路段都實行了交通管製。現在，隧道的照明燈絕大部分也都關閉了，隻留下中間的幾盞勉強提供著一些照明。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然能夠清晰地看到隧道內停滿了飛機。一共十三架，其中一架j-12c，其餘則全部都是j-11d。這正是霆擊團的第一殲擊中隊——黑雲中隊。

    就在今天早晨的時候，霆擊團接到命令，“太行19”演習提前進入戰役準備階段。霆擊團作為藍軍部隊空軍一部參加演習，同時藍軍指揮部命令其立刻將一個殲擊中隊的戰機全部拆解裝車，以公路運輸的方式秘密進入到指定地點後重新組裝。

    康健中在和黃光明商量過以後，決定派黑雲中隊，也就是邵明遠的第一殲擊中隊來執行這個任務。同時鑒於第三殲擊中隊尚沒有戰鬥機，且隊員仍在訓練中，遂將已就任第三殲擊中隊隊長的鹿菲菲仍作為黑雲中隊的一員一起執行任務，並接受黑雲中隊的統一指揮。而至於第三殲擊中隊其他飛行員的訓練任務，則由鹿菲菲製定好相應的訓練科目和時間安排，讓他們自己在模擬係統中繼續練習。

    在藍方指揮部的命令中，詳細要求了公路運輸的路線和時間，要求霆擊團在完成拆解並裝車後，於當日也就是6月2日18時出發，沿s32高速公路先南下再東進，於當日19點轉入g5高速公路並繼續向南，於當日22點到達位於k141處的隧道內隨即重新組裝，並在兩小時內完成。地勤、指揮單位也同時運動，並在到達後兩小時內完成對以隧道為中心的高速公路野戰機場的臨時改建工作。全員務必保證在6月3日0點前進入戰鬥值班狀態。

    藍方指揮部在這個命令中所指定的路線明顯要比經由g95高速公路轉至g5高速公路要遠很多，但是s32高速公路幾乎全程都是在山中穿梭，環繞的群山和大量的隧道為運輸的隱蔽性可以提供更好的掩護。而當他們從s32轉至g5、脫離山區進入平原微丘的地形時，天也已經黑了。

    現在是6月2日晚23點整。地勤人員仍在忙碌著，有的在組裝飛機，有的在架設線纜，各司其職。從戰略角度去考慮，我國的很多高速公路在設計、建設的時候就對可能的軍事用途做了充分的準備，而將高速公路作為臨時的野戰機場就是其中占比重較大的一項。黑雲中隊此刻所在的位置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這段高速公路在設計之初就充分考慮到了作為機場所必須的一些設施。比如在隧道旁的山腰部就設有一個配電站，隧道口不遠還有一個自動氣象站。而隧道本身也作為機庫掩體進行了加固，從隧道出來則是長達1500米筆直、平坦的路麵，路基也要較其它路段更為堅固。

    鹿菲菲斜靠在隧道口的公路護欄上，凝望著深邃的夜色中很難看清輪廓的一座座山巒。不知為什麽，她的心裏總是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也許是因為藍方這次演習所製定的這個大膽的作戰計劃吧。雖然鹿菲菲並不清楚這個作戰計劃的具體內容，但是在轉運的途中，她看到了大批的坦克和裝甲車輛也在高速公路上向他們相同的方向運動，估計也會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進行大規模的集結。

    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位於京南市以西約30公裏。而此次作為紅方主力的第八十三集團軍軍部就在京南市，在京南市的周邊更是有該集團軍的多個精銳野戰部隊駐紮，特別是311師的裝甲團其駐地據此直線距離恐怕不會超過10公裏。這相當於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進行大規模的集結呀。嚴格來說，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根本就是“敵占區”。鹿菲菲當然知道在如此近的距離進行大規模集結，其目的一定是為了戰役的突然性，同時她也相信為了這個計劃藍方也一定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以避免被“敵”發現。但是凡事都有萬一，要知道僅30千米的距離，第八十三集團軍所裝備的155mm榴彈炮可以輕鬆地把炮彈砸過來，而它的炮兵旅所裝備的plz-05自行榴彈炮更可以隨時快速機動投入到最集結地域的火力打擊中來。即便他們的炮兵部署尚需要一段時間，但是射程超過200千米的火箭炮卻可以“足不出戶”地對集結中的部隊施以毀滅性的打擊，更何況還有數量眾多的戰術導彈……

    鹿菲菲不敢再想下去，整個戰役的部署那是指揮部的事，她隻是一個戰鬥機飛行員。不過換個角度去考慮，如果這個計劃成功了，那麽如此大規模的裝甲部隊集結完畢之後開始發起攻擊的時候，也許隻需要一個小時就可以碾平第八十三集團軍的軍部從而徹底的結束戰鬥。風險與回報是成正比的啊。但是黑雲中隊真的有必要也來湊熱鬧嗎？雖然今天他們長途行軍，公路運輸近四百公裏，但實際上直線距離也不過才二百多公裏，對於戰鬥機的速度來說，隻不過十分鍾的路程而已。當然，這二百多公裏的確可以有效地減少甚至避免在飛行過程中遭遇對方攔截。但是現在，也許隻需要一發碰巧落在路麵上的重達47.9公斤的155mm底排榴彈就可以讓他們整個中隊無法起飛而暫時或者徹底失去戰鬥力。

    “在想什麽？看星星嗎？”邵明遠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身邊。

    鹿菲菲翹了翹嘴角，也許算是微笑吧，說：“我在看月亮。”

    邵明遠是真笑了，說：“你就瞎扯吧，那你告訴我月亮在哪？今天應該沒有月亮吧？”

    鹿菲菲看著天上的星座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後抬手指著深邃夜空中的一個方向說：“在那兒。月亮就在那兒，隻不過它藏了起來，不讓我們看見。”

    邵明遠說：“好吧，算你答對了。”

    鹿菲菲又接著說：“很多藏在黑暗中的東西，我們看不見，但並不代表就不存在。”

    邵明遠略有些無奈地問：“你這是要給我上哲學課嗎？”

    鹿菲菲搖了搖頭，指著公路兩側的黑暗說：“不是哲學，是感覺。在那邊，在那些黑影裏，誰知道會不會有我們看不見的人或者東西呢？也許現在他們正在黑暗裏觀察著我們。”

    邵明遠的眉頭皺了起來，目光也投向了公路外麵無盡的黑暗裏。恰在此時，一隊負責警戒任務的士兵沿著公路走了回來，邵明遠轉身叫住了他們：

    “中士，請稍等。”

    “是！少校。”也許是因為天太黑，帶隊的這名中士似乎並不認識邵明遠，在敬禮後隻是以軍銜相稱。

    邵明遠回禮，問：“你們剛剛巡邏回來？”

    “是。”

    “有沒有什麽情況或者發現？”

    “報告少校，我們沿高速仔細巡查了約1500米，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中士很肯定地回答。

    邵明遠卻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假如真有敵人的話，我不認為他們會大搖大擺地從公路上溜達過來！”然後又抬手指著公路外側說，“那裏，你能看到什麽？”

    中士順著他的手看了半天，有些遲疑地說：“沒，沒看到什麽呀。”

    “我問的是你能看到什麽？”邵明遠明顯不高興了，“那兒現在就是有個人正拿槍瞄著你的腦袋，你肯定也看不見。”

    這個中士反應還不算太慢，聽邵明遠這麽一說，立刻說：“明白了，少校。我們這就去！”說完再次對邵明遠敬禮，就要指揮士兵去翻過公路的護欄。

    中士認真的態度讓邵明遠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趁中士還沒走，略帶歉意地說：“也許我不該對你指手劃腳，你們也有你們的任務。”然後猶豫了一下又補充說，“不過，這是演習不是演戲，你們的人手……是不是少了點兒？”

    這名中士倒是並沒有介意，大大方方地說：“我也覺得您說的對。放心吧少校同誌，我這就向我們連長報告。”

    說完，他就帶著士兵們翻過了護欄，同時對著對講機向他的連長進行了匯報，並表示希望能多派些人來幫忙。

    看著這一隊士兵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裏，鹿菲菲擔心地說：“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邵明遠點點頭讚同地說：“這附近要是真有紅方的偵察兵，恐怕咱們也還真的發現不了。有些事兒，也不是咱們能左右得了的，至少我們已經盡力了。走吧，飛機應該準備好了，去驗收一下。”

    說完，邵明遠拍了鹿菲菲肩膀一下，兩個人一起走進了隧道去檢查他們各自的飛機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