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2019年7月22日星期一

    無論是胡誌航還是方原，都並沒有真的打算要攻擊“哥倫比亞”號。這不是他們沒有這個勇氣，而是他們都不想成為把祖國和十幾億人民拖進戰爭泥沼裏的罪人。

    “左5度，前進三。”

    “5度左，前進三。”

    “放出一號浮標。”

    “一號浮標放出。”

    ……

    隨著方原一聲聲的命令，“x09”艇開始在350米深的水下劃過一條弧形的航線，並把一個個聲納浮標從不同的地點釋放了出去。這些浮標總共有四個，在50——150米不等的深度組成了一個邊長超過一海裏的正方形，堪堪把鹿菲菲和丁樹幟所在的位置，也就是“哥倫比亞”號要去往的位置圍在了正中間。隨後，方原命令主機停車，並讓潛艇緩緩上浮到了潛望深度，升起了潛望鏡。此時聲呐兵已經向他報告“哥倫比亞”號已浮出水麵並停了下來，他需要直接觀察一下海麵的具體情況。

    潛望鏡被小心翼翼地升起。真的是小心翼翼，因為沒有人希望這個舉動被近在咫尺的“哥倫比亞”號發現。透過潛望鏡，方原看到了。他首先看到的是“哥倫比亞”號露出在漆黑海麵的黑色的背脊。然後，他看到了兩支橡皮艇正一前一後地向著某個方向前進。再然後，他順著那兩支橡皮艇前進的方向看到了他們此行的任務目標——鹿菲菲和丁樹幟。盡管方原並不知道要接應的人姓甚名誰，更不知道具體的樣貌，但他可以肯定，就是這兩個人，雖然在這樣的夜裏他根本看不到任何一個人的相貌。

    情況緊迫，再也禁不起任何的耽擱。這是方原在清楚地看到水麵上的情況後的第一個想法。所以，他立刻降下了潛望鏡，並把“x09”艇潛入到50米的深度，隨後開始遙控那四個已經放置好的聲納浮標的主動聲納相繼開啟。

    在方原的遙控下，四個聲納浮標的主動聲納以1.5秒的間隔相繼發出一個短促的脈衝信號。對於主動聲納的使用，通常是為了更加精確地測定目標位置或者是為魚雷對目標進行鎖定；而如果是潛艇的主動聲納，絕大多數情況都代表著攻擊的前奏。這是因為潛艇以隱匿為第一作戰原則，而使用主動聲納則意味著主動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除非在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或者能保證一擊必中的時候，才會使用主動聲納來精確測定目標的航速、航向和位置並提供給將要發動攻擊的魚雷或導彈。

    四個聲納浮標所發出的脈衝音信號毫無懸念地被“哥倫比亞”號清楚的聽到。1.5秒的間隔足夠讓“哥倫比亞”號的聲納官及時地報出所發現的情況卻又恰好讓它的指揮官來不及給出任何命令：

    “方位090，主動聲納音！距離0.7，深度50！”

    “方位000，主動聲納音！距離0.7，深度150！”

    “方位270，主動聲納音！距離0.6，深度120！”

    “方位180，主動聲納員！距離0.8，深度80！”

    萊克希爾擔任“哥倫比亞”號的艇長已經有三個年頭了。在過去的這三個在潛艇上的生涯裏，他不是沒有遇到過突發情況，也並不是沒有處理突發事件的經驗，更是參加過多次的演習，而對特殊情況的應急演練更是不計其數。但是像今天這樣莫名其妙就被至少四艘潛艇包圍的情況卻從未有過，甚至無論是教科書還是各位潛艇前輩乃至包括曆史上曾經有過的戰例，都沒有關於這種情況的描述更遑論解決的辦法。或者在曆史上曾有過類似經曆的那些老兵們也都早已葬身魚腹了吧。

    是的，沒錯。“哥倫比亞”好就是被四艘潛艇包圍了，這一點萊克希爾無比確定！而且距離是如此的接近，那該死的聲納脈衝信號就像死神敲響的喪鍾，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完全把他徹底地圍在了中間！身為潛艇的艇長，萊克希爾自然明白潛艇在什麽情況下才會使用主動聲納，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之前聽到的神秘的爆炸聲還有剛剛發現的那兩支橡皮艇根本就是一個誘餌。c國人，一定是c國人其實早就提前在這裏準備好了一個陷阱，就等著自己來往裏鑽呢！

    沉著、冷靜，臨危不亂是每一個潛艇艇長都所必須要具備的素質，這與國籍和人種無關。所以萊克希爾盡管是在突然之間發現自己已神仙絕境，但卻並沒有慌張，幾乎在瞬間就有多個方案在他的腦海裏蹦了出來，盡管他還不清楚這些方案究竟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

    “戰鬥警報！”這是萊克希爾所說出的第一句話。無論接下來的情況會是怎樣，這句話都是必須的。而對於整艘潛艇的每一個水兵來說，有這一句話就已經足夠了，因為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要做些什麽。

    宣布戰鬥警報還僅僅隻是第一步，但是就在萊克希爾剛剛來得及說完這一句的時候，聲納官再次有了新的發現：

    “方位090，魚雷管注水音！距離0.7，深度50！”

    緊接著，聲納官又報告：

    “同一位置，魚雷管打開音！”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萊克希爾忽然想起了就在剛才被派出去的那六名水兵傳回來的類似玩笑般的報告，他們說被發現的落水者稱自己隻是在釣魚。釣魚？現在看來，他們的確是在釣魚，釣的就是自己這條“大魚”。

    但是現在顯然不是懊悔的時候，萊克希爾充分發揮出了作為一個指揮官臨陣的應變能力，迅速下達了一係列應對的命令：

    “誘餌魚雷準備！艇首魚雷準備！”

    “主機百分之二十推力！，左滿舵！”

    “主動聲納，掃描090方向，報告目標詳細情況！”

    “魚雷！準備鎖定目標！”

    “讓出去的那些小夥子馬上回來！”

    “向艦隊報告我艇現在情況，告訴他們我遭到至少四艘不明潛艇包圍，距離均在0.7海裏以內。記錄航行日誌。”

    短短的幾秒鍾，萊克希爾已經對不同的單位下達了數條命令，他已經把自己能做的全做了，而且可以說已經做到了最好。但是他卻並沒有命令潛艇緊急下潛。這不僅僅是外麵還有他的六名水兵，更主要的是在他看來，在這麽短的距離內一旦被攻擊，“哥倫比亞”號不被命中的概率基本為零，更何況這顯然是對方精心策劃的一個陷阱、一個陰謀，斷不肯輕易放自己離開。而一旦“哥倫比亞”號被魚雷擊中，那麽浮在海麵上顯然要比潛入水下的生存幾率要高的多。而萊克希爾現在最大的願望則是能在“哥倫比亞”號被徹底擊沉前奮勇還擊給那些偷襲自己的家夥造成盡可能多的傷害，如果能幸運地擊沉其中的一輛艘恐怕就足以讓自己獲得勳章了。當然，前提是自己還能僥幸活下去。

    “艇長！有水聲信號！是莫爾斯碼！”聲納官再次報告，聲音中稍稍帶有一絲興奮。

    “記錄！”萊克希爾的眼睛一亮，似乎是看到了什麽希望。

    “正在記錄……”

    這一串由水聲信號傳過來的信息很長，聲納員一邊記錄一邊翻譯著，大致的意思是：

    “我編隊正在進行救援演練。我無意與你為敵。你盡速離開。不要幹擾我正常作業。不要有非常舉動。不要導致我方誤判。收到信息30秒內回複確認並即刻離開。否則我將全力攻擊。”

    整個信息當中，既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沒有詢問“哥倫比亞”號的身份，唯一的解釋就是“正在進行救援演練。”按照萊克希爾的話說就是：“這完全是一種海盜的邏輯、海盜的語言和海盜的行為！”但是此時此刻，“哥倫比亞”號所麵臨的境況卻讓萊克希爾不敢有任何刺激到對方的語言和行為，盡管他也曾有過那麽一瞬間想要和對方拚個魚死網破來見證自己的憤怒，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屈服——一個他並不覺得丟臉的屈服。因為他必須為am海軍負責，必須對“哥倫比亞”號上的133名官兵負責。

    “好吧。”在經過十幾秒的沉默之後，萊克希爾用一種略帶頹廢的無可奈何的口氣說道，“發信息。告訴他們信息已收到，我艇正準備離開，請允許我艇接回水麵人員。”

    萊克希爾的話讓“哥倫比亞”號內所有聽到他這些話的大部分人員都悄悄送了一口氣。這是因為“哥倫比亞”號所麵臨的險境是顯而易見的，盡管也有人想要不顧一切地大幹一場，但更多的人還是希望能夠平安的回到溫暖的家中。隻不過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收到“哥倫比亞”號發回的信息之後，“x09”艇上的胡誌航和方原更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們兩個的心裏都再清楚不過，自己隻不過是又一次的虛張聲勢。即便拋開一旦開火之後兩個世界級的大國之間會有什麽樣的變化甚至會不會引發徹底的戰爭，單隻說僅憑他們一艘潛艇，或者在第一輪的攻擊中會占盡上風，但是卻沒有把握將對方徹底擊沉，而“哥倫比亞”號則完全具備在魚雷命中前就發起全麵反擊的能力，相信“x09”艇是沒有什麽機會能承受住一艘洛杉磯級核動力攻擊潛艇的決死反擊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