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2019年7月23日星期二

    丁樹幟說這句話本來就隻是為了打破沉默做的一個自我解嘲的方法，卻不想鹿菲菲的反應這麽大。趕忙訕笑著說：

    “我就是那麽一說，別當真。不過這次好像確實有點兒丟人了。”

    但是鹿菲菲卻沉默了。她當然知道丁樹幟從來沒有接收過這樣的訓練，更沒有類似的經驗。其實鹿菲菲是很想指導一下丁樹幟指揮上的技巧，可是在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經曆之後，卻真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來入手。的確，自從鹿菲菲離開特訓隊之後，大部分戰例似乎都是她一個人在天空中上演一出獨角戲。雖然她曾擔任了第三中隊的中隊長，但同樣是把更多的時間用在了對隊員們的訓練上，僅有的幾次戰例也不過就是在大演習的時候。可是那個時候，鹿菲菲似乎就是完全的憑借本能在指揮，而且更多的也是對於大局上的把握而非細節。真正能談得上是細節方麵的指揮，恐怕更多的就是在加入“dragonteeth”之後了。可是她所指揮的也不過就隻是丁樹幟一個人而已，更何況兩人之間與其說是指揮但恐怕更多的則是源自於兩人之間的默契和配合吧。

    看到鹿菲菲半天沒有說話，丁樹幟卻是有些慌了，特別是在看到鹿菲菲那張精致的臉上笑意全無的時候。他趕忙說：

    “那個，那個飛龍啊，你別生氣，我真的就是開個玩笑。你放心，我這就學。”

    丁樹幟的這最後一句話似乎倒是提醒了鹿菲菲什麽。“這就學”？是啊，恐怕就連鹿菲菲自己也需要在好好學一學。

    “嗯。”鹿菲菲終於有了反應，點了點頭說，“先從最基本的開始吧。就從編隊開始，循序漸進。具體的我幫不了你什麽，我也需要再去練習練習。”

    鹿菲菲在說完之後轉身就走了，可是卻把丁樹幟給搞糊塗了。這是什麽情況？鹿菲菲剛剛的樣子顯然是很不滿意啊，怎麽會就這麽簡單的就放過自己了？而且，好像……她好像說是自己也要去練習練習？

    沒錯，鹿菲菲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想、這麽做的。她已經第一時間就回到自己的模擬座艙去了。誠然，鹿菲菲還在特訓隊的時候接受過與指揮相關的培訓，而且表麵看來她似乎也早就駕輕就熟，但是就才剛剛，鹿菲菲卻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至少她自己認為很嚴重。

    單論個人技術，鹿菲菲還是有相當自信的；要她去指揮一個中隊甚至更多的中隊去作戰，她也沒有問題。但是鹿菲菲卻突然意識到，之前所謂的指揮，她基本上都是在與敵人真正展開格鬥的時候提前就下達一些簡單的命令，這與在接戰中實時的指揮還存在著很大的差距。包括剛才。在剛才的模擬過程中，鹿菲菲雖然是分別給每一架電腦模擬的飛機都下達了一些列的命令，但是實際上她也並沒有做到邊戰鬥邊指揮的程度，更何況當時和她對陣的丁樹幟根本就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應。

    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鹿菲菲對自己開始了有針對性的訓練。再次進入模擬係統，選擇了兩個四機編隊的對抗，然後她直接忽略掉了無關的環節，雙方的八架戰機進入到了各自的射程之內。

    “03、04左右包抄。”

    “02加速跟上我。”

    “03，你鎖定一號；04鎖定二號。”

    ……

    第一次任務結束，4：2。贏了，但結果並不是很好。因為這隻是模擬，若是實戰，那麽這個結果就意味著鹿菲菲已經失去了兩名戰友。

    鹿菲菲搖了搖頭，開始了第二次嚐試。

    這一次，她把給每一架飛機的指令都盡可能的詳細，甚至包括了方向、高度和速度，前期看來效果似乎不錯，每架飛機都完全按照她的意圖去做了，整個戰場布局相當理想。但是當真正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候卻完全不一樣了。最後她並沒有等到任務結束，而是在自己控製的三個隊員全部被擊落後直接退了出來。

    鹿菲菲靜靜地坐在座艙裏，閉上了眼睛開始認真的思考。她已經發現了問題的所在。固然，更精細的指揮能夠讓每一個電腦控製的隊員都更準確的執行自己的意圖，但是這是空戰啊，是一個講求速度的存在。當一旦進入短兵相接的時候，雖然鹿菲菲對整個戰局的把握非常清晰，甚至隨時隨刻都有著各種應變的方案，但是戰機稍縱即逝，往往在她的命令還沒有說完的時候，情勢就已經有了變化。可是她還要同時對三架飛機下達命令，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為什麽會這樣？一心多用，鹿菲菲覺得通過努力和鍛煉或許能夠完成，而且隨著不斷的訓練她能夠有效指揮的飛機還會越來越多，但是下達命令也需要時間啊，這個問題，似乎無解了。

    下午的時候，鹿菲菲和丁樹幟再次來到了訓練廳。他們進入大廳的時候，那四名剛剛加入“dragonteeth”的pa飛行員也就是現在的“snake”小組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丁樹幟並不知道他們要來，不過看眼前這樣子，顯然是鹿菲菲讓他們過來的。至於鹿菲菲，丁樹幟卻覺得有些奇怪，這一點他在午飯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從上午離開訓練廳，鹿菲菲就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而且絕不是單純的走神，丁樹幟覺得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問題。隻是幾次的詢問，鹿菲菲總是雲淡風輕地說一聲“沒什麽”，同時還會在嘴角掛起一個淡淡的微笑。丁樹幟雖然心中仍有疑問，卻也不好在多問。

    可是現在，鹿菲菲和丁樹幟兩人雖然是一起來到的訓練廳，但鹿菲菲卻隻是讓那四名等在這裏的pa飛行員跟她一起進了係統，而把丁樹幟拋除在外，讓他自己一個人去訓練。

    進入係統，鹿菲菲告訴“snake”小組將帶他們進行一個普通巡邏任務的訓練，當然，這個任務是一整套完整的過程，將從起飛開始。但是實際上，鹿菲菲卻已經給這次任務設定了一次遭遇戰，而他們的對手將是八架a級水平的f/a-18e/f。

    鹿菲菲照例是駕駛j-12c，而“snake”小組則是四架f-16，這也是他們之前一直駕駛的飛機。從某種意義上說，這還是“snake”小組第一次與鹿菲菲的正式接觸，更是第一次在一起訓練。所以鹿菲菲才會把任務設定為從起飛開始，為的是可以在前期的過程中與“snake”能有一個相互熟悉和磨合的過程。在這之前，鹿菲菲唯一的要求就是所有人必須嚴格地聽從她的每一個命令，哪怕這個命令看起來有多麽的不可理喻。

    磨合的過程很順利，相對來說也比較簡單，雙方都是用英語交流本身就沒有什麽障礙，而一些飛行的專用術語也基本上都是共通的，所以很快第一個問題就算解決了。接下來，鹿菲菲就開始檢驗“snake”對自己命令的執行程度。盡管現在他們所有人對外的身份都是“dragonteeth”的雇傭軍，實際上大家還都是軍人，所以對於執行命令這一條來說似乎根本就不會構成任何問題的，但是鹿菲菲卻不這麽認為，她的要求是絕對的、無條件的去嚴格執行沒一條命令。比如現在：

    “snake1，筋鬥動作脫離編隊，1分鍾後到編隊後4千米位置。”

    “snake1，紅外導彈，鎖定並攻擊snake2。”

    “snake2，保持編隊，航向速度不變。”

    但是在鹿菲菲命令“snake2”的時候，“snake1”的導彈卻是已經發射了的。“snake2”收到了鹿菲菲的命令，也給出了確定的答複，並嚴格執行了下去，姿態、速度不變。盡管他並不知道鹿菲菲要做什麽。而這個時候，“snake1”發射的導彈正在他的正後方筆直的飛來，直線接近。

    “snake3，運動到snake2的正後方50米。”

    “snake3”也照做了，一絲不苟。而此時導彈離他們更近了。雖然導彈鎖定的是“snake2”，但是按照現在這個樣子，恐怕首先撞上的卻會是“snake3”。

    鹿菲菲想幹什麽？難道是想檢驗一下“snake”各人之間敢不敢替自己的戰友去死嗎？或者這是其中一部分，或者可能鹿菲菲隻是單純的想看看他們是否可以在任何情況下都嚴格地執行看起來荒唐透頂的命令，當然也可能是兼而有之。

    “snake4，進入snake3的八點鍾位置，保持70米距離。”

    “snake4”照做了。

    “snake4，保持姿態。注意聽我命令，當我喊‘go’的時候，立刻向右急轉回旋，同時釋放誘餌彈。”

    “snake4明白。”

    當做完這一切的時候，那枚導彈已經很近很近了，所有人都已經在後視鏡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它拉出的煙跡了。作為一個飛行員，恐怕沒有什麽比導彈在自己屁股後麵追著更恐怖的了，而這個時候壓力最大的就是“snake3”了。他們四人似乎明白了鹿菲菲的意圖，至少現在他們的想法是一致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