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2019年9月11日星期三

    米格-21的發動機熄火了。發動機是米格-21上所有設備維持運轉的動力和能量來源，隨著它的停車，飛機上的所有係統也都隨即停止了運轉，隻有純機械式的儀表還恪盡職守地向鹿菲菲報告著飛機的高度和速度等數據，讓她能夠比較直觀的知道飛機目前的狀態。

    機場的跑道已經在望。鹿菲菲在嚐試著扳動了幾下操縱杆的同時也用雙腳來回蹬了幾次方向舵，以感受和適應操作上的變化。不要小看她的這幾個動作，在米格-21剛剛誕生還處在試飛階段的時候，就曾有一架原型機在空中停車並最終墜毀。那架原型機最終墜毀的原因之一，就是在發動機停車之後，原有的作為對翼麵進行操作的液壓輔助係統也隨即失效，而後備的操作輔助係統則是由電力驅動的，在對飛機的操作上給飛行員的感覺有很大的差異，這種差異大到讓飛行員很難在短時間內適應，這才讓本應具有不錯空滑性能的原型機最終還是沒能逃脫機毀人亡的命運，試飛員乃菲奧多夫也不行犧牲。

    在那次事故之後，米格局才將備用的操作係統由電力改為液壓，同時將操作特性盡可能與主操作係統一致化。但是，盡管在設計上有了這樣的改變，可是在實際當中，備用係統和主係統在操作上給飛行員的感覺還是有些不同的。正是因為知道這些關於米格的曆史，所以鹿菲菲才會在降落前的最後這段時間裏盡快地來適應。雖然這種經驗她曾經在模擬器上練習過很多次，但事實上卻是每一架飛機給飛行員的感覺都是不盡相同的，更何況是模擬與真實飛行之間的差異呢？

    不過這一次的降落對鹿菲菲來說還真的算是幸運的。她所要麵對的僅僅是沒有動力而已，飛機並沒有其他的損傷，機場上方不僅沒有出現不利於降落的氣流，更是正在吹拂著最利於飛機降落的逆風。於是，鹿菲菲很快就將這架沒了一丁點燃油的米格-21穩穩地停在了跑道上。與正常降落唯一的區別就是，它不能再依靠自己的動力滑行到機庫裏去了，必須要靠車輛拖拽牽引。

    鹿菲菲略帶疲憊地來到了簡報室，這裏是他們每次起飛前和結束後都要來的地方。丁樹幟也很快就趕了回來，這也是自“dragonteeth”來到sml後兩人唯一沒有同時執行任務的一次，所以在感覺上還真的有些不適應。周子翼這一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及時出現，他還在忙著協調尋找f-15的殘骸並取證的事情。

    “飛龍。你太厲害了！剛開始揍這些小jp的時候，我還真替你捏了一把汗呢!”

    丁樹幟進門一見到鹿菲菲，就迫不及待地表達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隻是他的話並沒有說完。這是因為鹿菲菲那略顯疲態的身姿和表情，都讓他的心莫名地感到一陣疼痛。隨即又想起兩個人似乎還正處在冷戰之中，這種痛感便又加深了幾分。

    鹿菲菲看到丁樹幟進來，也聽到了他的聲音，一身戎裝映襯下的白皙臉龐上露出了燦爛卻又雲淡風輕般的微笑。似乎實在宣示勝利，又似乎隻是對丁樹幟一個禮貌的回應。這，讓丁樹幟更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了，隻好默不作聲地找了把椅子隨便坐下，默默的等著周子翼回來。

    鹿菲菲並不知道丁樹幟心裏在想什麽，而且之前因為看到丁樹幟粗暴地對待機械師並誤會了丁樹幟而產生的隔閡，也在剛才空戰中的關鍵時刻突然聽到丁樹幟的聲音時就已經頃刻間就煙消雲散了。雖然在回到地麵再次看到丁樹幟的時候，那些不快很自然的又被她想了起來，但是這個時候她的心裏卻不自覺的主動為丁樹幟開脫了起來。因為就在剛剛，在她安全著陸之後，機場的地勤人員並沒能及時地出現在飛機的身邊，這讓她甚至都無法從飛機中出來，除非她打算直接從距離地麵兩米多高的座艙上跳下來。剛剛進行了一場殊死的空中搏鬥，最終九死一生的勝利返航，卻又麵對這樣一種尷尬的情況，以鹿菲菲的恬淡也不由的心頭火氣，差點就沒能控製好自己的情緒。正是因為這個情況，讓鹿菲菲覺得那天丁樹幟在險些喪命的情況下對機械師發了點脾氣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這兩方麵的原因疊加在一起，幾天以來一直垣橫在兩人之間的那道隔閡就悄無聲息的在鹿菲菲的心頭消失了，以至於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所以，在丁樹幟坐下之後隻不過經曆了僅僅不到一秒的沉默，鹿菲菲便又像往常一樣，很自然也很霸道地開口了：

    “小兔崽子！在最需要你的時候偏偏你就不在了，看著我一個人拚命你卻躲一邊享清涼去了，是不是很痛快呀？”

    突然而來的聲音讓丁樹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麵對鹿菲菲無端的指責他根本還沒弄清是什麽狀況，隻是張開口有些支吾地想要為自己辯解什麽：

    “我……”

    隻是鹿菲菲根本沒打算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她現在就是想欺負他，就是要把自己心裏憋著的氣發泄在他的身上。理由？女孩子發脾氣需要理由嗎？

    “你什麽你？我說錯你了嗎？我被人追著打的時候你在幹嘛？難道不是在袖手旁觀嗎？該用你的時候用不上，你自己說還要你幹嘛？”

    “你……”

    “我什麽我？我怎麽了？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講道理覺得我欺負人？我今天就不講理了，就欺負你了，你能把我怎麽滴？”

    鹿菲菲一次又一次地用一連串的語言堵住了丁樹幟想要張開的嘴巴，看著丁樹幟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卻總是帶著無奈，鹿菲菲終於沒有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隨著鹿菲菲笑出聲來，丁樹幟終於明白兩個人之間的隔閡算是徹底煙消雲散了，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至於鹿菲菲一次又一次的搶白，反倒讓他覺得悅耳動聽了起來，渾身上下都說不出的舒暢。不過舒服歸舒服，作為“受害者”他還是要有所表示的，於是故意做出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長歎一聲說：

    “你就會欺負我……”

    鹿菲菲的笑聲乍響即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緊接著說：

    “不欺負你欺負誰？在天上那些jp鬼子差點就打我一個措手不及。等我反應過來之後，本來想好好虐他們一頓出口惡氣呢，可沒想到剩下的那兩個家夥那麽不禁打，還沒熱身呢就完蛋了。等我下了飛機還沒人接，給我晾了半天。你說你要是跟我一起上天能有這事嗎？我不找你算賬我找誰呀？現在還敢說我欺負你，你講不講道理呀？”

    丁樹幟此刻真的無語了。他早就聽說女人是最可怕的動物，都說跟女人講道理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行為之一。可是之前畢竟隻是聽說，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的第一次領教，特別還是從鹿菲菲身上領教到的，從這個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最理性、最溫柔、最可愛的女孩身上領教到的。不過即便如此，他仍然認為鹿菲菲還是最溫柔最可愛的，至於理性……她剛才說的不也都挺有道理的嗎？既然想不出鹿菲菲哪句話說的不對，丁樹幟也隻好低頭認錯了：

    “飛龍大姐，我錯了，是我不對，我辜負了你的信任。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鹿菲菲看著丁樹幟聲情並茂的表演，得意地哈哈笑了起來，那表情和神態看起來像極了一個開心的孩子。

    鹿菲菲笑了，丁樹幟也就笑了。在笑過了一會兒之後，丁樹幟才很認真地說：“飛龍姐，在你剛和敵機接觸並且知道目標是f-15的時候，我真的擔心壞了。周子翼他不懂，他不明白米格-21和f-15之間的差距，所以他可能覺得沒什麽。但是我清楚啊，你是不知道當時把我急成什麽樣了，都恨不得當下就能飛過去幫你……”

    鹿菲菲明白，也理解。她不想讓丁樹幟因此而有心理上的負擔，於是打斷他道：“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而且我也相信。我剛才也不是真的責怪你呀，那都是玩笑，你聽不出來嗎？”

    丁樹幟說：“我知道是玩笑啊，可那我的心裏也不痛快。你今天要是留個活口就好了，我非得好好揍他一頓不可。”

    “好啦，我們不說這個了。”鹿菲菲突然結束了這個話題，並轉為認真地說，“其實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有點兒意外，不過在剛才也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是什麽？”丁樹幟有些好奇。

    鹿菲菲很認真很認真地說：“我得給你道歉。對不起。之前是我沒體會到你的心情，錯怪你了。”

    一聲“對不起”差點讓丁樹幟的眼淚都湧了出來。盡管從鹿菲菲的話裏來看，她對自己的誤會仍然存在，隻是表示了理解而已。但是這個時候丁樹幟卻已經不想去解釋了，而且他也很難解釋的清。既然有誤會存在她都仍然能夠理解，自己又何必還去糾結什麽呢？隻有強大的人才會道歉，而隻有足夠強大的人才會原諒。現在鹿菲菲盡管是在有誤會的前提在，但無論是道歉還是原諒全都做到了，丁樹幟覺得自己是真的沒有必要再去在意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