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2020年3月4日星期三

    魚雷？怎麽會有魚雷呢？

    費迪船長的話終於讓所有剛剛還不明所以的人全部都緊張了起來。這艘集裝箱輪加上布魯尼這位臨時乘客一共有十一人，但多半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在駕駛室裏的隻有六個人。但盡管隻有這六個人，在聽到船長說出“魚雷”之後也瞬間就造成了一些小小的混亂。可這個時候，費迪船長反而放鬆了下來，不再向剛才那麽緊張。但他的眼睛仍沒有轉動分毫。

    “在那裏。我確定那是一條魚雷。不過它並沒有隨著我們改變航向，應該不具備製導能力，就好像二戰時期的老式直航魚雷一樣。”費迪船長一邊伸手指向窗外一邊說道。此時從他的聲音判斷，顯然已經不那麽緊張了。

    眾人都朝著費迪船長手指向的方向望去，也包括布魯尼先生。果然，他們看到一條不太明顯的航跡正從船的右前方朝著貨輪的方向快速接近。但由於貨輪已經及時地轉向並減速，船的航向已經漸漸和這條航跡的夾角漸漸變小，但看起來仍然非常的接近，似乎還有可能會撞了上來。

    除了費迪船長以外，駕駛室內的所有人都不自覺的抓緊了身邊能夠抓住的固定物或者握緊了拳頭，一動不動地屏氣凝神地死死盯著那條並不明顯卻絕對致命的航跡。

    “鳴號！我們旁邊還有別的船！”

    費迪船長已經判斷出這條魚雷不會撞上自己了。因為肉眼能夠看到的航跡實際上距離魚雷還有一段的距離。魚雷實際的位置要比航跡更靠前一些，所以這條航跡看起來剛剛出現在與貨輪平行的位置，但費迪船長卻知道魚雷實際上已經錯過了與貨輪的交匯點，漸漸遠離了。

    可是剛剛才放鬆下來的他卻又突然緊張了起來。因為他已經意識到在就在自己左舷即將和自己相向通過的另一艘日本籍貨輪很可能也正處在魚雷的航線上。隻是簡單的鳴號並不能表達出有魚雷襲擊這樣複雜的意思，不過“珊瑚”號在鳴號前突然的轉向動作更容易讓對向的日本貨輪認為是“珊瑚”號出現了故障而無法正常操舵，為了避免碰撞所以才鳴號示警。費迪船長不在乎那艘貨輪是否會誤會，隻要他們聽到警號能及時避讓就好。雖然他並不確定那艘貨輪為了避免與“珊瑚”號碰撞而采取的措施是否能有效地讓它逃過一劫，但這也是他在緊急時刻能夠最快提示對方的方法了。

    “用海事頻道，緊急呼叫。”費迪船長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抓起了話筒。事情緊迫地已經讓他來不及再指揮別人去做這些事情了。

    “珊瑚”號的所有船員在費迪船長長期以來準軍事化的要求下確實非常有效率。幾乎是在費迪船長抓起話筒的同時，就已經有人打開了通信設備並調到了指定的頻道。但是在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之前，卻有一隻手伸過來按住了他：

    “費迪船長，你要做什麽？”

    是布魯尼先生。費迪錯愕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阻止自己，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當然是向那艘船發出警告，同時讓海事組織知道我們這裏發生的事情。”

    布魯尼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還是軍人，那你做的很好。可你現在不是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這樣做了，但是那艘船並沒有看到魚雷也沒遭到魚雷的攻擊，而你又拿不出任何的證據來證明確實有魚雷差點打中我們，你該怎麽向所有人解釋？還有，我並不認為那艘船的船長具備和你同樣優秀的素質，即便收到了你善意的提醒，他也很可能當作一個惡作劇。甚至還會懷疑你是在為你剛剛錯誤的操作船隻而找到的一個蹩腳的借口。而假如魚雷真的會擊中那艘船的話，我也不認為他們能像你一樣及時地躲開。也就是說，你這樣做不但幫不到任何人，反而還會給你、給我帶來無窮的麻煩。”

    費迪沉默了。他無法反駁老板的話，而且他不否認布魯尼的每句話也的確都很有道理，隻是他覺得在良心上會有些不安。

    “好了，夥計。”布魯尼意外地用了“夥計”這個詞來稱呼費迪船長，“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考慮的太少。你首先要確保自己沒有麻煩才有可能去更好的幫助別人。如果它注定會被魚雷擊中的話，你要做的就是及時地救起船上的人，並讓全世界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不是嗎？”

    看到費迪船長默默地點了點頭，布魯尼才又繼續問到：

    “你認為，那枚魚雷如果要擊中它的話，大約需要多長時間？”

    “我想……不會超過兩分鍾。”費迪答道。

    布魯尼看了看表，說：

    “那就是說，我們再等一分半鍾的時間，如果什麽都沒有發生就應該不會再發生什麽了。是這樣吧？”

    “是這樣的，先生。”

    “那麽我們就等吧。當危險過去，並且我們和那條日本船都重新回到安全的航線上以後，你就可以將發生的事情報告了。不過你要注意隻能描述成‘疑似’魚雷威脅，並為自己剛剛莽撞的行為向那條日本船道歉。你能明白為什麽嗎？”

    “是的先生，我能明白。我會照您說的去做。”

    費迪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不遠處那艘日本籍貨輪在發現“珊瑚”號異常的行為和聽到警號之後，也已經開始向右轉舵進行主動避讓。稍稍安心一些的費迪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老板似乎很不簡單，至少遠不像自己之前認識的那樣。他並不了解自己老板的身世和經曆，但現在看來，如果僅僅隻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似乎並不太可能在剛才那麽緊張的時刻還做出那麽理智的分析和反應。

    想到這裏，費迪忍不住轉過頭想偷偷再仔細打量一下自己的老板，或許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麽。可是就在他剛剛轉過頭的同時，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等他迅速回過頭再去看那艘日本貨輪的時候，發現它已經騰起了濃煙，船尾處巨大的水柱才剛剛落下。顯然，這艘日本貨輪沒有自己這麽好的運氣。它被魚雷擊中了。

    這枚魚雷正是歐陽雪婷發射的。為了達到與意大利貨輪“擦肩而過”還能準確命中日本貨輪的結果，歐陽雪婷還是真花了點心思。不過也就隻是花了點而已。53-65魚雷的自導距離大約是一海裏左右。歐陽雪婷首先讓她的聲納/領航員把目標的各項參數都輸入到了魚雷上，然後設置了導引頭和引信的開啟時間，又以直航攻擊的方式計算魚雷彈道這才瞅準了時機發射出去。有了引信開啟時間這道保險，萬一因為計算或者發射時機出現了偏差而誤中了意大利貨輪魚雷也不會被引爆而傷及無辜。而魚雷在錯過意大利貨輪並繼續向日本貨輪航行的途中，導引頭就會開始工作並引導著魚雷撲向目標。性能再先進的大型貨輪也是無法憑借自身的機動而規避主動尋的的魚雷的。所以這艘貨輪被擊沉實際上在歐陽雪婷發射魚雷的同時就已經是注定的事情了。

    同所有的潛艇攻擊一樣，歐陽雪婷在魚雷發射之後就撤出了陣位並迅速轉移了位置，在不遠處負責警戒的康誌飛也是一樣。表麵上看對攻擊的效果兩人似乎，都並不關心，但實際上他們這麽做卻是嚴格遵守了水下作戰的鐵律。不過康誌飛由於處在與歐陽雪婷不同的方位上，所以在撤離戰場時仍然讓潛望裝置保持在了水麵之上，直到確認意大利貨輪沒有被誤中之後才收起潛望裝置加速離開。從意大利貨輪的表現來看，顯然那艘船發現了魚雷。這樣就不用擔心這次的攻擊還想剛才那次一樣白忙活半天卻沒人知道了。當然也並不完全算是白忙活，那不是還坑掉了日本人一船的鐵礦石和稀土麽。或許鐵礦石這東西現在並算不上什麽重要物資了，但是那1200噸的稀土估計足以讓日本肉疼上一段時間了。

    爆炸聲響起，意味著這次攻擊的成功，同時也意味著附近的美國海、空軍會迅速趕到。無論那艘日本貨輪最後的下場如何，自以為是僥幸躲過一劫的意大利貨輪一定會把這裏發生的事情捅出去的。康誌飛和歐陽雪婷都不怕他捅出去，反而正是希望他能那麽做。但是現在，他們兩個卻必須盡快地離開這裏，而且越遠越好，在美軍到來之前。

    費迪曾經是軍人，但他並沒有經曆過戰爭，也沒有親眼目睹過一枚重型魚雷命中一艘貨輪時是怎樣的一副畫麵。但是現在，他看到了。曾指揮過護衛艦又當了這麽多年貨輪船o長的他，非常清楚現代貨輪的安全性。現代對遠洋貨輪在設計和製造時的安全標準要求非常嚴格，幾乎所有遠洋船隻都設計有雙層殼體，更是都有多個水密隔艙，即便不幸觸礁也不會輕易沉沒。這麽說吧，如果按照現代的標準，當年的號稱“永不沉沒”的泰坦尼克號根本就沒資格下水。但是費迪現在親眼目睹的情景卻讓他真實地感受到，所有的這一切所謂的安全措施在魚雷的攻擊麵前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他看到那艘被擊中的貨輪整個就像紙糊的一樣被輕易地撕爛，然後迅速沉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