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的歡笑聲瞬間停頓，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朝門口看去。

    小玉笑盈盈的站在門邊上，收回扣門的手，對屋裏的小滿和顧鳴枝說道：“二位小姐，可是知道了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顧鳴枝問。

    “劉督軍回來了。”小玉反問，“這不算好消息嗎？”

    “我還以為什麽好消息呢。”顧鳴枝有些失望，“劉督軍回來了，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小滿卻覺出小玉話裏的意思，真心高興起來。“這麽說，不打仗了？”

    “不打囉！”小玉高興的踏進屋裏，“剛才老丁管家來說，劉督軍已經跟那個馬大帥定了什麽停戰協議。不僅臨縣如今不打仗了，就連其它的幾個縣城也不打了。”

    “劉督軍這才有空回督軍府，好生過一個年。剛才他還猜人送來請柬，邀請咱們顧府上下，年初二那一天上督軍府去聽堂會。”

    “堂會？！”顧鳴枝馬上來了精神，“都請了什麽角兒？”

    小玉望著顧鳴枝嗬嗬一笑，說道：“劉督軍大概知道大小姐的心思，專程請了小花郎花老板過府，表演貴妃醉酒。”

    “貴妃醉酒！”顧鳴枝雙眼放光，一副恨不得馬上飛過去的德性。

    “這下好了，看不到穆桂英掛帥，能看到貴妃醉酒豈不是更好。”小滿這一說，是因為那貴妃醉酒正是小花郎最為拿手的戲碼。

    小玉不知道前麵顧鳴枝和小滿說的事情，還愣愣的說道：“小姐是要聽穆桂英掛帥嗎？這好辦，到時候讓小花郎加演一場就是。”

    小滿和顧鳴枝相視一笑。小滿趕緊拿話岔開。

    “小玉姐，這麽說，不打仗的話，那馬大帥的人是不是已經離開了臨縣？”

    “這我哪裏知道。”小玉對天拜了拜，“隻要仗不打到咱們這裏來，就是老天爺保佑了。”

    “二太太知道了這個好消息，趕緊就讓我過來告訴你們，也好讓大家都高興一翻。”

    確實，不打仗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之前雖然傳來臨縣停戰的消息，但是那消息比不得劉督軍回府更讓人振奮。隻有他回來了，才能讓大夥兒真的相信停戰了。

    小菊的眼眶都紅了一大圈，畢竟她可是那場戰爭的直接受害人。如今聽到臨縣停戰的消息，她怎能不激動。

    小滿理解小菊的苦楚，伸手輕拍她的肩膀，希望能給她些安慰。

    主仆幾個人在屋裏說說話，便各自散了。

    接下來的兩天過得忙碌而平常，眼看就到了除夕夜。

    按照慣例，除夕夜一家人得吃團圓飯。

    平日裏，兩房都是各吃各的，自己都有獨立的小廚房。像這樣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一年裏麵也沒有幾次。

    熱鬧而豐盛的大餐過後，顧之宏照例是要賠大太太陳玉蘭守歲的。這是規矩，即便芸香再怎麽受寵，她也躍不過規矩去。在除舊迎新的守歲之夜，顧之宏注定不可能在她身邊。

    每一年除夕夜都是小滿陪著芸香守歲。從小時候守歲到一半就睡著了，到現在能陪芸香長聊一整夜，小滿漸漸已諳世事。

    今年的守歲之夜與往年不太一樣。房間裏的氣氛有些沉悶。

    芸香斜依在一張貴妃椅上，身上答著團花褥子，半眯著鳳目似在打盹。而小滿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抬頭望著窗外的天空出神。

    兩人都沒有說話。房間裏一對燃燒的紅燭不時搖曳著火花，把屋裏照得暖意融融的。

    過了好半天，那燭台上的紅燭突然‘啪’一聲輕響，一個大大的燈花爆開了。

    芸香微微睜眼，見小滿兀自發呆，問道：“丫頭，今年竟比往年話少了很多，是有心事？”

    小滿回頭對芸香輕輕一笑，沒有說話。

    半年來，她的經曆可以說比過去十年的經曆還要精彩和驚心動魄。

    與顧鳴枝翻臉又和好，與大野花子相交又決裂，與大海哥相認又離別，還有那個原本討厭萬分的白勇，卻突然變成了幼時的好夥伴。

    在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之後，她若還如從前一樣沒有心事，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表姨這裏不用你陪著。”

    芸香體貼的話語讓小滿有些內疚。表姨在常人眼中看似風光，看似盡得夫君寵愛，可誰又知道她心裏的苦楚呢？

    自古以來，妻妾不可同日而語。無論她怎麽風光，終究隻是一個妾室。就如現在，不管顧之宏的心係在哪裏，他的人始終還是得老老實實的待在陳玉蘭身邊。

    這或許就是表姨一輩子解不開的結吧。

    小滿想著，搖了搖頭。

    “表姨，小滿不困，我要陪著你。”

    “傻丫頭，表姨這裏有小玉陪著也一樣。”芸香慈祥的看著小滿，眼中透出隻有母親才會有的溫柔。

    “表姨。”小滿不自覺的把頭靠到芸香身前。依偎在表姨的懷裏，讓她感覺心裏特別踏實。

    小玉端著一個‘托盤進來，見到這樣溫情的一幕，不覺放輕了腳步。

    “二太太，廚房剛上的點心，吃一點好守歲。”

    “嗯。”芸香輕應一聲，並不動手，隻用眼神示意小滿自己吃。

    小滿也不客氣，伸手拿起點心就放進了嘴裏。

    這是什麽味道？！

    小滿不覺細細品了起來。

    一種熟悉又遙遠的味道占據了她的味蕾。她心裏一驚，不覺皺起了眉頭。

    “很難吃嗎？”

    小玉拿過一塊糕點放進嘴裏，臉色立刻一變。

    “定是新來的廚子不懂規矩，這樣粗糙難咽的東西也敢端上來。我明兒就辭了他！”

    “小玉姐，其實這也不是很難吃，就別為難那個櫥子了吧。”小滿趕緊替那廚子說話，“如今世道艱難，讓他下次注意就好。”

    “這丫頭就是心好。”芸香嗬嗬一笑，“隨她去吧。”

    見小玉不再說為難廚子的話，小滿這才對芸香說道：“表姨，我今晚真的有些累了，就不陪你守歲了。”

    “去吧。”芸香隨和的擺擺手，小滿就一溜煙出了門。

    她離開芸香的房間，卻並不回自己屋裏，反而一路小跑，朝著小院後麵的廚房去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廚子，竟然能做出她記憶中的味道。今晚她若是不弄清楚，恐怕這一夜是睡不著了。

    小滿一路小跑，剛到廚房門口，卻見一條黑影冷不丁的躥了出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