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張副官的敘述，劉督軍不覺擰緊了眉頭。

    如果他所說的話屬實，那麽小滿丫頭的嫌疑確實很大。可這些年小滿跟著芸香沒少往督軍府來串門，他可以說是看著那小丫頭長大的。

    他和夏姨娘對小滿都頗為喜愛，甚至有一段時間，夏姨娘還提出想認小滿為義女。隻是因為顧之宏是虹文縣鄉紳之首，他怕因此助長了他的傲氣，以後不好控製，所以勸夏姨娘作罷了。

    可在劉督軍眼裏，小滿就是一個小丫頭，怎麽可能跟馬大帥扯上關係。

    劉督軍望著麵前那張老舊的藥方出神，心裏思忖著怎麽去處理這件事情。就算他內心是想相信小滿的，可是既然她牽扯進來了，他勢必要調查清楚才行。

    一旁的張副官是跟著劉督軍的老人了，他猜度劉督軍的心事可是一把好手。見劉督軍發呆不說話，張副官也不著急，隻低頭在一旁陪站，一言不發。

    他要留出時間給劉督軍思考，這個時候要沉得住氣才行。

    良久，劉督軍抬頭說道：“既然牽扯進來了，還是調查清楚好一些。”

    “督軍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請顧家表小姐回來問話？”張副官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還不忘拿眼睛瞄上劉督軍一眼。

    “話自然是要問清楚的，可是別為難她。”劉督軍想了想，“咱們還得顧及顧家的情麵。”

    確實，劉督軍的顧忌不無道理。若隻是礙於芸香跟夏姨娘的交情，他不必這樣畏首畏尾。畢竟在小滿和他之間做選擇，他相信，夏姨娘始終會站在他的立場去考慮。

    倒是如今他不好貿貿然得罪顧之宏。顧之宏是本縣鄉紳之首，在縣裏的上層社會中很有影響力。可以說整個虹文縣的有錢鄉紳，都是看著他在做事。

    顧之宏要是全力支持自己，那麽整個虹文縣的鄉紳，多半也會支持他。這些年，劉督軍把虹文縣經營得這樣好，顧之宏多少也起了些穩定人心的作用。

    再說如今馬大帥的威脅還沒有解除，暫時的和平必定保持不了多久，戰事很快會再次席卷而來。如今他必須抓緊時間擴充自己的實力，這樣才有把握跟馬大帥一決雌雄。

    可擴充實力卻不是隨便說說那麽簡單。這裏麵每一個環節，那都是要錢的。

    錢從哪裏來？

    自己手下掌控的幾個小縣城中，隻有虹文縣最為富足。可光是靠老百姓來供養，顯然不夠。隻有如顧之宏這樣的有錢鄉紳，才是劉督軍真正的‘錢袋子’。

    在這個備戰的節骨眼上，他自然不願意貿然得罪自己的‘錢袋子’。

    隻是，奸細一事又不得不查。

    劉督軍擔心的不是一個小滿，也不是一個馬大帥。他心裏真正緊張的，是站在小滿背後的顧之宏。

    如果自己的‘錢袋子’都被馬大帥收買了，那他還能安生嗎？

    所以劉督軍現在心裏很煩。他既不想去動小滿，又不得不把事情弄清楚。

    張副官不愧是劉督軍的心腹。劉督軍所顧忌的事情，他心裏麵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督軍放心，此事我會親自去辦。”張副官揚揚眉毛，頗為得意的說出自己的計劃。

    “夏姨娘懷著身子，想顧家表小姐了。咱們連夜去顧府把人接過來，讓她好生陪陪夏姨娘。相信顧府應該不會拒絕。”

    找夏姨娘為借口，倒是一個暫時穩住顧家的辦法。要是查清楚小滿跟奸細無關，那自然是好事，把人毫發無損的送回去就成了。想來顧府也不好追究什麽。

    要是查出來小滿真的有問題，那麽就不單純是小滿一個人的問題了。馬大帥不可能無緣無故跟一個小丫頭勾結，她身後必然有更大的人物在支持她跟馬大帥聯係。

    而這個大人物，十有**是顧之宏。到時候大家就算撕破臉也無妨。反正‘錢袋子’已經被別人占有了，劉督軍就隻能忍痛毀了他，再尋新的‘錢袋子’。

    雖然那樣會引來虹文縣的動蕩，卻比看著顧之宏跟馬大帥勾結來害自己要好。

    劉督軍點了點頭，表示支持張副官這樣做。不過他還是特意交代了一句。

    “天晚了，明日再去接人也不遲。你記著，沒有坐實事情之前，不要動她。”

    張副官會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屬下明白。明天一早，我親自去顧家接人。”

    劉督軍擺了擺手，不再言語。

    張副官轉身要走，卻聽身後的劉督軍又叫了一聲：“等等……”他想了想，吩咐張副官。“此事秘密行事就好，不要驚動了夏姨娘。”

    “屬下明白。”

    張副官轉身離開了小廳。

    第二天一早，當張副官來到顧府芸香的小院時，芸香頗有些詫異。

    “張副官，你說夏姨娘想念小滿了？”

    “是的。”

    “可咱們小姐昨日才從督軍府回來呀。”一旁的小玉也覺得奇怪，忍不住插嘴問道。

    張副官堆起笑臉，跟芸香解釋道：“昨日表小姐離開後，夏姨娘想起還沒跟表小姐好好說說話。二太太也知道，夏姨娘如今身子重了，督軍又常年在外，少有時間陪伴她。”

    “昨日督軍聽夏姨娘這麽一念叨，就發了話，讓我過來請表小姐過府，去陪伴夏姨娘幾日。二太太總不好不放行吧？”

    芸香聽他這麽一說，也沒有多想。

    常聽人說，懷孕婦人的心思不好琢磨，有時候這心思還一天一變樣。她沒有懷過身孕，可如今看夏姨娘這樣，才知道那些話不假。

    反正小滿也不是第一次留宿督軍府，過去陪夏姨娘幾天也無妨。

    芸香想了想，欣然答應了張副官。

    就這樣，小滿坐上張副官的車，離開了顧府。

    車廂裏，隻有小滿一個人。原本芸香是要小菊跟著她去的，可是張副官說夏姨娘有孕怕煩，所以隻讓小滿一個人去。小滿覺得有理，就沒帶上小菊。

    可督軍府的馬車到了治安大隊門口就停了下來，並沒繼續往裏麵的督軍府走。小滿覺得奇怪，正要開口詢問，卻聽車廂外張副官說道：“表小姐，請下車吧。”

    車門被打開。張副官一臉隨和的站在馬車旁，伸手來接小滿下車。

    雖然他一臉笑意，可小滿卻不知道為什麽，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一種不好的預感躥上心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