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屋子保存完好。可那也是跟周圍完全倒塌的房屋相比，相對完好而已。

    小滿認得那是城北的土地廟。

    土地廟的規模不大，但是香火還是蠻好的。無論城北還是城南的信徒們，都愛來這裏上香祈福。從前小滿也經常陪著表姨來上香。

    可如今這座土地廟的院牆已經完全倒塌，院門口的牌匾也被撕成了兩截，‘土’和‘地’兩個字分了家。

    一個銅鑄的大香爐歪倒在院子裏，跟周圍的碎石殘瓦比起來，顯得特別紮眼。沒有院牆的遮掩，土地神廟就這麽矗立在廢墟當中，讓人看了心裏不禁升起一絲悲涼之意。

    土地廟一角的屋頂也崩塌了，殘瓦散落一地。好在牆體還勉強結實，並沒有要倒塌的跡象。

    不過看這破廟的樣子，裏麵也不太可能有人。

    小滿心裏有些失望。她一路走來，所經之地皆成廢墟。唯獨這土地廟還算保存完好，可是裏麵大概也已經人去樓空了。

    照這樣的情景來看，整個城北區恐怕都找不到幾個人。那麽城南會是什麽樣子？若是那裏也跟城北一樣，那麽她又上哪裏去找人幫忙挖開通道救表姨呢？

    想到這裏，小滿不覺皺起了眉頭。

    或許她該想辦法回到城南去看看。實在不行，她就隻得出城，上田莊裏去求救。希望丁管家在田莊沒有出什麽意外。

    打定主意，小滿四周看了看，大致確定了去城南的方向。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shen　yin＂。

    小滿轉身望去，那聲音是從土地廟裏傳出來的，聽起來像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莫不是有什麽人在此遭了難？

    小滿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幫她一下。可不等她做出決定，那土地廟裏突然躥出兩個大漢，直奔小滿而來。

    小滿心裏一驚。她剛才分明聽見土地廟裏傳出的是女人的聲音，如今卻從裏麵冒出兩個壯漢，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小滿本能的往後一退，轉身就想逃離。

    那知道那兩個大漢速度極快，隻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兩個人就已經衝到她的身後。一個大漢一把朝她抓了過來，被小滿一矮身形躲了過去。

    “喲嗬，還挺狡猾！”

    另一個大漢嘴裏說著話，手下也沒停，見小滿躲過了他的同伴，他趁機從另一個方向堵住了她。

    小滿被兩個大漢一前一後的包圍了，想逃逃不掉，想打打不過，沒幾下功夫就被抓住了。

    “放開！放開我！”

    小滿一邊掙紮一邊喊叫。

    “喲，是個女的！”

    兩個大漢似乎有些震驚，不約而同的朝小滿的臉上看過來。

    別說這兩個大漢吃驚，要是這裏有麵鏡子，估計小滿自己都得吃驚。她在浮土層裏待了一個晚上，又大汗淋漓的爬上地麵，身上自然又是泥又是汗的混合在一起。

    小滿本來就瘦小，加上身上裹滿泥水，整個人就跟一隻泥猴一樣。難怪兩個大漢會吃驚。

    一個人看了看小滿說道：“既然是個女的，咱先別殺了她。讓她進去幫幫忙。”

    他看了看身後的土地廟，跟另一個人商量。

    那人猶豫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走！”他大喝一聲，揪起小滿的衣領，就跟拎小雞一樣，把她拽進了土地廟。

    一進門，小滿心裏就是一驚。

    土地廟裏可有不少人。看他們的裝束，似乎都是些走江湖的。

    小小的土地廟，一下子站滿了壯漢。而且那些壯漢的模樣都是凶神惡煞的，看著就讓人膽戰心驚。

    小滿暗道一聲：我怎麽那麽倒黴！

    不等她感歎完畢，揪著她衣領的那個大漢已經把她拽到了土地神像的後麵。

    土地廟不大，神像後麵隻有一個狹窄的空間。平時這裏是供廟祝存放東西的地方，如今那地方卻躺著一個女人。

    女人一看就是個孕婦，挺著滾圓的肚子。她大概是要生產了，伏在地上的一張草席上，渾身瑟瑟發抖。

    看她的樣子像是很痛，卻不敢喊出聲來，隻能低頭咬著自己的一縷頭發硬撐。

    那大漢把小滿往地上一推，大聲吼道：“你是女人，幫她把孩子生下來，我就放了你！”

    小滿被大漢推倒在地，膝蓋磕破了，傳來一陣劇痛。她吸了口冷氣，轉頭看向身旁那個孕婦。

    這一看之下，小滿更是大吃一驚。

    在她身旁瑟瑟發抖，要生孩子的女人，竟然是督軍府的夏姨娘。

    “香姨！”小滿一把扶住夏姨娘的肩頭，“你怎麽在這裏？”

    夏姨娘也聽出了小滿的聲音，她忍著痛，抬頭一看，卻見眼前一個泥猴一樣的人正望著自己。

    “你是……”

    “我是小滿啊！”小滿見到夏姨娘的眼神，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自己臉上全是泥。難怪剛才那兩個大漢看她的眼神那麽古怪。

    小滿用衣袖擦了擦臉，雖然仍舊灰頭土臉的，可夏姨娘到底是認出她來了。

    “小滿，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夏姨娘心痛的伸手摸了摸小滿的臉。畢竟這個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見她如此狼狽的模樣，夏姨娘是真心痛。

    “太太，你們認識啊！”

    一旁的大汗這才回過神來，愣愣的問了一句。

    “這是顧家的表小姐。”夏姨娘轉頭看著小滿。“難怪他們不認識你了。你這樣子如此狼狽，是吃了許多苦頭吧？”

    說話間，夏姨娘眉頭一皺，臉色越發蒼白了。

    “姨娘，你這是要生了！”小滿看夏姨娘的樣子，知道她這是生產前的征兆。

    不等夏姨娘答話，一旁的大汗插口說：“表小姐，太太是要生孩子了。這裏就你一個女人，你可一定要幫太太。”

    “我知道。我會的。”小滿衝那大漢擺了擺手，“你在這裏不方便，快出去吧。”

    那大漢是劉督軍的一個親兵，既然夏姨娘認出了小滿，他自然放心的把她交給了小滿，自己轉身往外走了。

    小滿看看夏姨娘的模樣，判斷她可能已經陣痛了許久，體力差不多快要耗盡了。若是再不能生出孩子，大人和小孩都會有危險。

    小滿的母親白小敏在瓜棚裏生下她弟弟，當時就是小滿接生的。她雖是一個姑娘家，可是對於接生這個事情，她也算是有那麽一點點經驗。

    她娘當年也是在窘迫之下生孩子，才會不幸血崩而死。小滿不想夏姨娘重蹈自己母親的覆轍，於是定下心來，要保夏姨娘母子平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