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小玉陪著芸香進了門。

    小滿見芸香的臉色有些蒼白，雙眼微紅，形容憔悴，就知道她此時的心裏一定不比自己好過。

    “表姨。”小滿輕喊一聲。

    芸香的眼圈一紅，整個人呆愣住了。過了片刻，芸香開口吩咐道：“小玉，你帶小菊出去。我跟小滿說說話。”

    “是。”小玉對小菊招招手，兩個人一起退出房間，隨手把門關上了。

    “小菊已經告訴你了吧？”芸香直入主題。“你自己怎麽想？”

    “我……”小滿剛開口，卻突然發現自己思前想後了半天，腦子裏居然沒有一個主意。

    芸香看小滿愣住不說話，歎了口氣，幽幽的說道：“你從小跟著我。我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捧在手心裏嗬護有加。”

    “原以為我能替你尋一個好人家，風風光光的嫁過去做個正房太太，也算是對得起我那死去的表姐。可如今……”她說不下去了。

    就這短短幾句話，小滿已經聽出了芸香的決定。她到底還是鬆口了，預備勸自己去替嫁。

    小滿心裏一酸，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滑落下來。

    “表姨，別說了。我答應替鳴枝出嫁。”

    她答應，為了表姨不再為難，也為了報答顧家這麽多年的養育和庇護之恩。至於自己這個替嫁新娘能不能順利過關，她隻能盡力而為。一切都要聽天由命了。

    “你……你答應！”芸香瞪大眼睛，沒想到小滿如此爽快的答應了。“丫頭，你要知道，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你得頂著顧鳴枝的名字嫁過去，而且還會……會有危險……”

    芸香眼裏的擔憂和不甘騙不了人。小滿此時卻反而平靜下來，沒有之前那麽慌亂了。

    “表姨，如今顧家是騎虎難下。我不嫁的話，一家人都逃不過馬大帥的毒手。與其這樣，不如讓我試一試。我會盡力保住顧家不受牽連。”

    “小滿……”芸香再也忍不住眼淚，抱著小滿痛哭起來。

    在她心裏，嫁給馬大帥的兒子做個正房太太並非不好。隻是那正房太太的名分卻是顧鳴枝的，讓小滿頂替嫁過去，她這一輩子就活在別人的陰影裏了。

    那是多難受的一件事情，芸香想想都替小滿委屈。可是如今顧家沒落了，家門口還有大兵守著，她但凡有一點辦法，也不會讓小滿去受這樣的委屈。

    “表姨，你放心，我沒事的。”小滿反倒安慰起芸香來，“顧家養了我這麽多年，我就算報答他們吧。或許我也能得到馬少爺的珍惜，就像表姨父對你一樣。”

    小滿嘴裏這麽安慰芸香，心裏卻一點兒底都沒有。據她了解的馬超，可是見一個愛一個的貨色。

    他能珍惜她嗎？小滿心裏打個問號。

    “丫頭，你很會安慰表姨。我知道你心疼我，我又何嚐不心疼你呢？”

    “其實在踏進這個房門之前，表姨心裏還沒有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跟你開口說這件事情。你不用因為顧忌我而草率答應替嫁。”

    芸香扶著小滿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道：“你若是不願意，也不用勉強。表姨就算是拚著這條命，今晚也要把你偷偷送離顧府。”

    芸香眼裏閃現出一絲堅定，看樣子是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對她而言，這確實是個兩難的選擇。一邊是自己相愛相知的丈夫，一邊卻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無論她選那一個，必然會傷到另一個。

    小滿歎了一口氣。心道：其實表姨才是最痛苦的人。

    “表姨，我願意。”小滿露出一個微笑，好讓芸香放心。“你這就去為我準備嫁妝吧。”

    看著小滿笑容燦爛的樣子，芸香內疚萬分。兩個人抱著痛哭一場，等到心境平和之後，芸香才離開小滿房間，吩咐小玉去顧之宏那邊回話。

    顧之宏聽說小滿答應替嫁，趕緊讓人把顧鳴枝的嫁妝搬了過來。芸香拒絕了他的好意，自己默默的為小滿張羅起來。

    雖是替嫁，她仍然想小滿能嫁的風風光光。

    這樣忙亂著就到了深夜。好在平日裏芸香也替小滿攢了不少嫁妝，大半天下來，她跟小玉兩個人一起整理，也差不多弄好了。

    按規矩，新娘子出嫁前一夜是要請有福氣的女性長輩來梳頭的。可馬大帥那邊似乎並不注重婚禮的細節。

    他們除了傍晚時分差人送過來一套新娘禮服，並叮囑新娘子天明之際等著來接之外，什麽也沒安排。

    芸香心裏不免又是一陣生氣。男方家什麽也不安排，還派了大兵守在門口不讓人進出府門。以至於她想去外麵請個婆子回來梳頭都不成，隻能自己親自上陣替小滿梳頭。

    可她自己年紀不大，又沒有生養過孩子，還是妾室的身份。這跟‘有福氣’似乎沾不上邊。

    哎！老天爺，求你賜福給這孩子，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就讓我來承受吧！

    芸香默默在心裏祝禱，仔細的為小滿梳起了頭。

    她心靈手巧，不一會兒就把小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拿起馬大帥那邊送過來的禮服一看，芸香就傻眼了。

    “這是什麽？”

    小滿從妝鏡裏看見，芸香手裏提著一件大紅衣服。那衣服的顏色倒是沒什麽，隻是款式奇怪了一點兒，根本不是婚嫁時穿的禮服。

    一轉頭，小滿接過芸香手裏的衣服，仔細一看就瞧出了端倪。

    “這是一件西式騎馬裝。”

    “騎馬穿的衣服？”芸香皺了皺眉，“這馬大帥也太兒戲了！哪有人娶親的時候，新娘子穿騎馬衣服的！這個不能要。”

    她把那騎馬裝往旁邊一放，吩咐小玉說：“趕緊去把咱們準備的鳳冠霞帔拿過來。”

    小滿一聽這個，連忙阻止道：“小玉姐，你先別去。”

    她拉過芸香的手說道：“表姨，鳳冠霞帔就不用了。我遠嫁去餘縣，路上起碼得走好幾天。要是頂著鳳冠霞帔實在是不方便。他們送來的這個騎馬裝雖然古怪，但十分合用。咱們不好駁了馬大帥的麵子。”

    芸香一聽有理，可是心裏始終氣憤不過，不由得嘟囔起來。

    “別人的婚禮都是熱熱鬧鬧的，咱們卻弄得冷冷清清的，連個媒人都沒有。這馬大帥也欺人太甚了！”

    小滿倒是不在乎這些，她少不了對芸香一翻安慰。

    看看天就亮了。門口忽然有人來報：“二太太，大帥府來接親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