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聞言一愣，轉頭看著一臉嚴肅的小滿。他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姐姐，我……我還沒跟我爹說兩句話呢！”

    見小海一臉委屈的模樣，小滿心一軟，柔聲說道：“小海，你先出去。姐姐有些話要跟你爹單獨說。等姐姐說完話你再進來，好不好？”

    小滿看似詢問小海的意見，但她神情嚴肅、語氣中帶著強硬。小海不傻，知道她一定另有用意，於是乖乖的點了點頭退出了房間。

    小滿在幹瘦男人疑惑的目光中坐到了他對麵的椅子上。她凝視他良久，心潮起伏不定。對於眼前這個男人，她有太多的怨、太多的狠，卻也有那麽一點點的牽掛。可那些怨恨和牽掛埋在心裏多年，如今她早已經分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了。

    小滿為什麽會對他有如此複雜的感情？不為別的，隻因為眼前這個幹瘦的男人，就是當年狠心拋下她的親爹——常大寬。

    或許是被小海古怪的眼神看得心虛，常大寬忍不住先開了口。

    “你……你幹什麽這樣看著我？我不怕你！”

    小滿輕歎一聲，自嘲的笑了笑。

    “你認不出我了嗎？”

    “你……你不就是林氏百貨的人嗎？我當然……當然認識。你別以為抓到了小海就可以要挾我。他隻是我的養子，我根本不會受你的威脅！”

    要挾！

    他提到這個詞，小滿怒了。她拍案而起。

    “養子你不在乎，親兒子你也不在乎嗎？當年你為了一點點錢，把老婆兒子買給了閹人。現在你為了自己，把親生兒子扔在火場裏不管不顧。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魔鬼！”

    “你……”常大寬臉色大變，雙眼瞪著小滿說不出話來。

    那天他確實沒能阻止同伴放火，也確實眼睜睜看著小海陷入火場，麵對小滿的指責他無話可說。但他當年賣老婆的事情，小滿怎麽會知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常大寬指著小滿，越看越覺得她那張臉有些麵熟。

    “難道你不覺得我很像一個人嗎？”小滿冷冷的一笑，瞪視他的眼睛。“這些年你可曾想起過因你而死的妻子？可曾想起過你的一雙兒女？”

    “你……你是小……小……”常大寬猛然醒悟，語無倫次的竟然說不出小滿的名字。

    其實小滿跟她的母親長得並不是很像，常大寬又跟她失散多年，認不出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經她一提，他即便再遲鈍也不可能想不到她是誰。

    “你不會是連我的名字都忘了吧？”小滿一聲冷笑，“也是我傻，你連自己的結發妻子都能賣了，我還指望你能記住我這個小丫頭片子嗎？”

    “不不不……”常大寬這會兒也算反應過來了，站起來欲拉小滿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小滿，我哪能不記得你啊！我當年也是逼不得已……”他反手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當年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糊塗。後來我也後悔了，可是……可是我找不到你們姐弟了。”

    他看著小滿，眼神中竟然真有一絲關切。

    “小滿，你們姐弟倆這些年是怎麽過的？我對不起你們，我……”

    “別說了！”小滿再也壓抑不住心裏那股怨狠，“沒爹沒娘的孩子能過得怎麽樣，你自己覺得呢？我和弟弟能活到今天，也算是老天爺垂憐了。”

    “我還好一點，畢竟這些年我投靠表姨，得到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可弟弟呢？他還那麽小就被你無情的拋棄，從小就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你……你還忍心把他丟在火場裏。你知不知道，那天你差點燒死了你的一雙兒女！”

    “什麽……什麽燒死一雙兒女……”常大寬嘀咕著，心裏已經明白小滿指的是什麽，隻是他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罷了。

    “小海就是我的親弟弟，你的親生兒子！”小滿忍不住落淚。“你當年對不起我們的娘，如今又差點害死我們。你配做我們的爹嗎？”

    說到這裏，小滿已經淚如雨下。麵對這樣的父親，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小海是我的親兒子！”常大寬喃喃自語。“我說那小子怎麽跟我特別有緣，原來他是我的親兒子！我常大寬也有親兒子了！”

    他眼中放出光彩，突然看見小滿的淚痕，眼神又再次黯淡下去。

    “對不起，小滿。我對不起你們姐弟倆，我以後一定對你們好。我們一家人以後都不分開了，我們……”

    “別說了。”小滿打斷他的話，“我們沒有你這樣的爹！我今日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認爹，而是要跟你劃清界限。你要是還有一點點在乎小海，就不要再來打擾他，還他一個平靜的生活。”

    “小滿，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們是我的親兒女，怎麽能不認我！”

    “當年你賣了我娘的那一刻，就該想到今日會是這樣的結局。”小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常大寬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想說的話下意識間咽回了肚子裏。

    小滿轉身離開，不再看他一眼。臨出門，她拋下一句話。

    “你若是能戒掉你那大煙癮，或許我會考慮讓小海重新認你這個爹。”

    ‘哐啷’

    會客室大門應聲而關。常大寬心頭猛的一跳，頹廢的跌坐在椅子上。

    大門外的小滿抹去臉上的淚痕，轉頭注視著一旁的小海。

    “剛才我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嗯。”小海輕輕應了一聲。他一直守在門外，裏麵的聲音多多少少也聽進了耳朵裏。“他真是我的親爹？”

    小滿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我們話你聽到了，你有什麽想法可以跟姐姐說。要是你還想跟著他，姐姐也不攔著你。”

    小海沉默片刻，最終抬頭說道：“我聽姐姐的。等他戒掉大煙癮，我再見他。”

    “那好，我們走吧。”

    小滿帶著小海離開會客室。走廊盡頭，林默軒等在這裏。

    “怎麽樣？”隻看一眼，林默軒就發現了小滿的不對勁。“怎麽了？你好像哭過！”

    小滿擠出一個笑容，不答反問。

    “軒哥哥，他會怎麽樣？”

    “他？”林默軒看看不遠處的會客室，“他隻是替販毒團夥跑腿的小嘍囉，罪行不算太重。具體怎麽處理，得看上頭的意思。”

    “我……我可以替他求個情嗎？”小滿到底是口硬心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