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鳴枝的話敲進了小滿心裏。 她忘記的人，難道真的隻有一個顧鳴枝嗎？

    要說小滿在省城認識的人確實不多，但除了顧鳴枝之外，還有麥大海和小菊小丁他們。她大婚的事情上了新聞紙，頭版頭條就有她常小滿的大名和照片，想必麥大海他們就算消息再閉塞，也該知道這個消息了。

    小滿一直視麥大海為親大哥，她當然想讓他看著自己出嫁。她不邀請他來觀禮，是知道麥大海和馬超的關係匪淺。她沒有勇氣再去觸碰那根敏感的弦。

    如今顧鳴枝一句話，把小滿心裏心底那些漣漪全掀了起來。她神情一僵，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才好。

    “他那麽愛你，為了你付出那麽多。你要是有良心的話，就跟我去見他一麵！”顧鳴枝一把拉起小滿的手，“他為了你，已經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樣子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裏看新聞！”

    小滿聞言一震。先前還想拒絕的念頭，在聽到顧鳴枝後麵一句時，已經拋在腦後了。

    他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樣子！？

    她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馬超憔悴得讓人心疼的模樣，心頭突然一酸。不等顧鳴枝再開口，她已經衝她點了點頭。

    跟著顧鳴枝離開林公館，小滿被她一路帶到了花花世界附近的一間酒館。一進門，撲麵就是一陣酒氣。

    顧鳴枝在鼻子前扇了扇，拉著小滿徑直走進了一間包房。包房裏的光線不是太好，裏麵也沒有開燈。但灰暗的光線中還是能看出，一道黑影蜷縮在包房角落的椅子上。

    是他麽？小滿看著不像，卻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顧鳴枝搶在小滿前麵，一把掀開遮住黑影臉部的外套，露出一張半醉半醒的俊俏臉蛋。

    “軒哥哥，怎麽是你！”小滿愣住了。

    原以為顧鳴枝拉她來見的人會是馬超，卻不想看見的是林默軒。但仔細一想，顧鳴枝和馬超怎麽可能有交集？是她心中牽掛，聽了顧鳴枝的話想偏了方向。

    隻是，林默軒弄成這副模樣也是小滿沒有想到的。她這一驚也不小。

    自打那天林氏百貨一別，這一個月她住在林公館裏，還真沒有見過林默軒的麵，原來他是躲在酒館裏買醉。

    “小滿……真的是你！”林默軒半醉半醒之間睜開眼，眼中突然有了一些神采。“你來找我，是不打算嫁給那個人了嗎？”

    小滿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他的心思她哪能不知道？但她心知肚明，即便她沒有陰差陽錯的答應嫁給林岱山，也不可能接受他的那份感情。對他，她從始至終都是兄妹之情。

    “軒哥哥，你醉了，跟我回去吧。”

    小滿試圖岔開話題，但卻被林墨軒一把攬進了懷裏。瞬間有些手足無措，小滿在呆愣之際沒有看到身後顧鳴枝那張黑沉的臉。

    “小滿，不要嫁給那個人。”林默軒醉意未消，嘴裏囫圇出這麽一句話。

    他稱呼林岱山為“那個人”，小滿不禁皺了皺眉頭。她對林岱山雖沒有像馬超那樣的情誼，但在她心中林岱像父親、老師、朋友，占據著很重要的位置。

    “那是你的父親。”小滿輕輕推開林默軒，“我不喜歡聽你這樣叫他。”

    林默軒的神情瞬間愣住了。片刻之後，他像是自嘲的笑了笑，突然頹廢的倒回到椅子上，伸手拿過桌上的空酒瓶子往酒杯裏倒酒。

    “那你還來找我幹什麽？看我如何潦倒嗎？”

    他神情沮喪，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跟從前那個溫文爾雅的陽光男子相去甚遠。

    這還是從前那個讓人暖到心裏去的軒哥哥嗎？

    小滿黯然神傷，心裏十分內疚。

    “別再喝了！”

    一旁的顧鳴枝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林默軒手裏的酒瓶。就聽‘啪’的一聲大響，她把酒瓶砸得粉碎。

    房間裏霎時陷入異樣的靜默之中。

    酒館裏一個小斯聞聲趕來，卻見包房裏三個人古怪的沉默不語。他認得裏麵都是些大人物，不敢打擾，隻能灰溜溜的離開了。

    過了好半天，顧鳴枝才怒氣衝衝的對林默軒喝道：“你看清楚，她明天就要嫁給你爹了！她的樣子像是不情願的嗎？你這樣借酒消愁有什麽意義？醒醒吧！”

    “這與你何幹！”林默軒一聲爆喝，雙目通紅的瞪著顧鳴枝。“你不過是花花世界的一個舞女罷了！”

    這話無疑是對顧鳴枝的一種傷害。她神情一僵，眼角已經泛起了淚光，卻拚命忍著不讓淚水滑落下來。

    “是，我的確是低人一等的舞女，不配跟你們這些公子哥相交。”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但我對你卻是一心一意的。為了你，我拒絕了多少有錢的公子哥，我甚至放棄了去南洋發展的大好機會，隻希望留在省城，留在這裏才能看到你。”

    她突然指著小滿，憤怒的吼道：“可你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就這樣要死要活的，甚至不惜踐踏我對你的好，你還是個男人嗎？”

    顧鳴枝的一番話，震得小滿心頭一顫。她知道她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卻不知道她對林默軒的感情竟然已經那麽深。她甚至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的。

    “鳴枝……”

    小滿開口卻被顧鳴枝打斷了。

    “小滿，你別說話，聽我把話講完。”她頓了頓，神情有些落寞的看了林默軒一眼。“第一次見到他，他在危難之中解救了我。那時候我就想，這世間竟有如此陽光正氣的男子，當真是我的運氣太好。”

    “我就這樣傻傻的愛上了他，千方百計的想接近他。盡管我知道他心裏有個人，我怎麽也擠不進去，但我還是義無反顧的陷進去了。”

    她突然拉起小滿的手。“小滿，現在我退出了。隻要他好，我願意退出。你留下來成全他好不好？”

    “鳴枝，我由始至終都不在你們兩人之間。”小滿輕輕推開她的手，“明天就是我大婚的日子，我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你好好照顧他吧！”

    此時，明確的拒絕才是真正的成全。小滿轉身往門外走去。

    “小滿！”鳴枝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你今日若是出了這道門，我們便不再是姐妹！”

    腳步微微一頓，小滿沒有回頭，毅然舉步離開了包房。

    但願她今日的狠心，真能成全包房裏的兩個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