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醒了！”葉青城顯然聽到了她說話。掀開車簾探進頭來。

    “青城！”葉青語慢慢坐起來。

    馬車還在走，葉青語看著神色異樣的衛景，沒有繼續問下去。她努力的回憶她在鏡子裏最後的事情。

    那個時候，安十三什麽都沒說，十分平靜。那種平靜就像是早就知道了結局一樣。

    她以為回來的會是安十三，可為什麽回來的卻是自己？

    沉默許久，衛景才說：“我在d裏抱著你坐了一天一夜，還以為你再也不會醒了，可是第二天你卻突然有了呼吸。而安十三…”

    “衛景！”葉青城顯然不想他說下去。

    衛景搖頭道：“不告訴你姐的話，她還會回去的！”

    葉青城擔憂的看了眼葉青語。

    衛景繼續說：“安十三沒有呼吸了！”

    葉青語心裏一沉。沒有呼吸是什麽意思？

    難道安十三死了嗎？

    葉青語的心一沉，像是被人在背後敲了一悶g。頭悶悶的。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安十三的影子開始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從剛開始認識時他的高冷儒雅…

    他彈琴時的淡然…

    他偶爾流露的溫柔笑意…

    他獨處時的落寞…

    他們一起吃飯是滿足笑容…

    葉青語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個夢。

    安十三替她繼續了那個契約。

    替她被關在那暗無邊際的虛無中…

    他又一次救了她…

    是啊，又一次…

    葉青語的眼淚不自覺的落下來，一股巨大的難以形容的痛處在胸口蔓延！

    為什麽？

    為什麽，到最後，你都要我欠你這麽多？

    為什麽連最後一個償還的機會都不給我？

    …

    許久之後，葉青語終於停止了哭泣。

    衛景扶著她走下馬車。此時夕陽半落，染紅了整個天際。

    …

    金少主坐在北漢最大的望春樓喝著花酒。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悠閑了。果然還是這裏最適合他。

    周啟站在旁邊，眼睛不停在那些跳舞的美人們身上留戀。

    一曲舞閉，金少主卻沒有叫姑娘，他揮了揮手，示意周啟可以自己去玩了。

    周啟仿佛深怕少主會反悔一般，飛似的跑了。

    金少主看著北漢人群湧動的街道。喝了一杯酒。臉上多了幾分成熟。

    就在北漢軍圍攻青曦山的當天，大梁的衛晟，南疆南宮淩，西潘的西落，以及北漢拓跋野同時掌權，四個在東洲大陸舉足輕重的人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相繼登基。這難道是個巧合？

    金少主的嘴角劃過一抹笑意，他不知道這盤棋是誰下的？誰才是真正掌握全局的人，是安十三還是葉青語還是這些個皇子們，這些其實都不重要了。

    “來人！”金少主朝門外喊道。

    “這位爺，有什麽吩咐？”老鴇的臉上塗滿了厚厚的脂粉殷勤的說。

    “給爺找幾個姑娘來，越漂亮越好！”

    “爺放心，我們這裏的姑娘個頂個漂亮呢！”老鴇說完匆匆跑了出去。

    果然，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適合本少主。腦子這東西，本少主真是不想用了！

    …

    蘇倩倩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裏如花的自己，眉眼間卻沒有一點開心。

    “娘娘，陛下說他今晚不來了！”小宮女低聲道。

    一隻碧玉的簪子落在地上斷成了幾節。

    “不來了！”蘇倩倩重複了一句。

    “是，娘娘！”

    “他今晚去哪？”蘇倩倩問。

    “陛下去了李美人那！”宮女小聲答道。

    “李美人？”蘇倩倩看著小宮女。

    “是，聽說是幾日前才選進宮的，是薑家送來的，陛下對她寵愛的很。連續幾日都在她宮裏！”小宮女低聲道。

    蘇倩倩塗滿丹寇的指甲深深的掐進r裏。她在銅鏡前坐了半晌才說：“去李美人那！”

    “可是…陛下他也在，娘娘還是不去的好！”小宮女看似擔憂的說。掩了眼底的那一抹得意。

    蘇倩倩瞪了她一眼道：“怎麽，本宮說的話不管用是不是？”

    小宮女連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這就去準備！”

    …

    高大的圍牆裏，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聳立其中。

    蘇倩倩在來的路上遇到了之前的王側妃，如今的淑妃。兩個人互相譏諷了幾句。不歡而散。蘇倩倩有些痛恨自己。自己居然也淪落到和宮裏其他女人一樣的境遇。真是可笑。

    她走進碧霞宮的的大門，門口的宮女急忙攔住了她。

    “賢妃娘娘，陛下正在宮裏，娘娘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進去的好！”宮女說道。顯然她們美人雖然位份不高，可是正蒙聖寵。他們這些下人平日裏氣焰自然就高了幾分。

    “啪！”蘇倩倩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一句話沒說走了進去。

    “李美人算什麽東西，她的奴才都敢攔賢妃娘娘了去路了是不是？”蘇倩倩身邊的宮女厲聲道。

    被打的宮女捂著臉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

    有了這一巴掌，沒人再敢攔蘇倩倩。

    蘇倩倩很快便進了內室，內室裏一張大床上圍著薄薄的輕紗。

    兩個渾身赤l的男女正躺在床上…

    蘇倩倩臉紅的同時，頓時覺得火冒三丈。她徑直的走了進去，掀開薄紗…

    床上的女人顯然沒想到突然有人會闖進來，驚的她急忙拉了被子裹住身體。

    衛晟卻慢悠悠的坐起來，他的身材很好，均勻修長，皮膚是一種健康的小麥色。看著蘇倩倩吃驚的臉，眼底一片冰寒，臉上卻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麽？愛妃要不要一起？”衛晟的聲音慵懶卻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和冷冽。

    “她…她…”蘇倩倩指著李美人說不出話來。

    衛晟指著李美人道：“這是朕剛封的美人！怎麽樣？是不是很美？”

    蘇倩倩看著那張和曾經的旭王妃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臉道：“你居然找了這樣一個女人！”

    衛晟不悅道：“朕找什麽女人輪得到你來管？”

    蘇倩倩突然冷笑了一聲道：“你真是瘋了…瘋了！”

    衛晟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的看著她。

    蘇倩倩突然笑了，笑得很誇張：“衛晟，我真是有點同情你了，你喜歡那個女人，可是你永遠都得不到她。就算你是皇帝，九五至尊，卻依舊得不到她。可笑的是你居然找了一個冒牌貨，替代品…哈哈哈！”

    蘇倩倩的話戳中了衛晟的痛處。他沉著眼眸。臉色鐵青道：“來人！”

    一個太監推門而入，麵對眼前的場景，早已嚇傻了！”

    “把賢妃帶回昭陽宮，沒有朕的命令，不許放她出來，也不許任何人去看她！”衛晟冷冷的說。

    “是！”小太監連忙喚了人，將蘇倩倩帶了出去。

    “衛晟，你始終得不到她…哈哈哈…就像我始終得不到你一般…”蘇倩倩的聲音慢慢消失。

    李美人顫抖著縮在一邊，怯生生的看著衛晟。

    衛晟卻一把抱住了她，低聲的安慰道：“青語，不要怕，朕會保護你！”

    …

    北漢邊界的小城內，一家小客棧開業。

    老板是一對年輕夫婦，妻子漂亮賢惠，看著就是幹活的好手。

    丈夫卻有些笨手笨腳，不過樣貌卻是數一數二的。即使他穿了再尋常不過的衣服，依舊難掩風華。

    “秀兒，你去歇一會兒，這些我來做就好了！”衛彥說。

    秀兒搖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不礙事，才三個月，還早著呢。”

    衛彥卻緊張的要命：“不行，這些事以後都交給我，你去歇著！”

    秀兒拗不過他，隻得坐在一旁的長凳子上看著他。

    現在的她是幸福的。她的身份從前說嫁給衛彥，簡直是在做夢，可是如今夢實現了，她卻感覺有些不真實。秀兒想，若不是她，衛彥現在或許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九五至尊了。

    幾個月前的深夜。

    秀兒因為口渴出來喝水。卻看到衛彥的房間裏亮著燈。

    “齊王殿下，這是陛下臨終前囑咐交給殿下的！”

    衛彥打開那張羊皮做的卷軸，卷軸不大，上麵密密麻麻的刻滿了名字！

    他皺了皺眉。

    “這是整個大梁所有鐵血密衛的名單！”黑衣人首領說：“隻要有這個，殿下便可啟用鐵血密衛這些人，與寧王爭上一爭！”

    秀兒一怔，雖然聽不太懂，可是她也大概明白其中的意思。

    衛彥看著名單許久才說：“我不想做皇帝！”

    黑衣人首領一愣，顯然沒想到，居然有人會不願意做皇帝，而窩在這鄉野之地。他半晌才說：“陛下說，若是齊王殿下不願意做皇帝，這份名單便由殿下處置！”

    衛彥看了看名單，走到蠟燭桌前，將名單放在火苗上。瞬間，火苗便引燃了羊皮卷軸。幾乎沒有多久，卷軸付之一炬。

    房間裏充斥著羊皮被燒過的味道。衛彥看著黑衣人首領說：“你們自由了！”

    幾個黑衣人愣了愣，互相看了幾眼，跪下給衛彥行了個禮道：“殿下仁者之心，屬下佩服！”

    衛彥敗擺了擺手道：“我不在是殿下了，隻是一個普通人！”

    幾個黑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

    青曦山下過那場雨後，漸漸長出了一些綠色的小草，雖然隻有一點，卻為貧瘠的青曦山填了幾分生氣。

    蘇漠回到d裏，安十三的身體，或者說屍體還保持著原樣，沒有任何變化。鏡子卻恢複到了普通鏡子的狀態，沒有一點點的亮光。沒有白色的霧氣，什麽都沒有，整個山d死一般的寂靜。

    蘇漠歎了口氣。說好的三年已經過了，安十三還沒有醒，他或許真的死了！

    蘇漠下山時又看了一眼青曦山，這裏偶爾也會有幾隻鳥飛過，也許這裏從此會變得不一樣吧！

    …

    蘇漠沒有走遠，他就在青曦山不遠的一個村子安了家，娶了一個本分的鄉野女子。比起之前打打殺殺的日子，他覺得這樣或許也很好。

    村裏有一個瘋子，是個邋遢的男人，其實細看男人長的還算是不錯的，隻不過雙腿有些殘疾。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嘴裏會一直念叨：“芊芊，對不起…”之類的話。

    蘇漠有時候會給他一些吃的。可是他看到蘇漠的時候總是很恐懼。以至於後來，村裏人隻要一被他s擾便會提起蘇漠的名字。

    日子就這樣過了不知道多久，起先蘇漠還會去那個山d看看，可是後來他漸漸的年歲大了，再也走不動了。便會不時拉著自己的小孫子站在村外的山坡上望一望。

    某一天，青曦上又下了一場大雨，霧氣籠罩在山間。

    雨停之後，一道彩虹掛在天邊，蘇漠正在家抽著旱煙，忽然小孫子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大聲道：“爺爺…爺爺…快…快出來看…”

    蘇漠慢悠悠的起身，拍了拍他的頭說：“怎麽了？”

    “龍…龍…”小孫子喘著氣還沒說完，蘇漠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村口的山坡上已經站了很多人，蘇漠好不容易爬上去。

    隻見彩虹下，霧氣繚繞的青曦上，一條金色的巨龍臨空而起，它的身上布滿金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著金光。

    金龍在青曦山周圍盤旋了幾圈。朝著蘇漠的方向望了望，似乎是告別，然後向天邊飛去…

    “公子！”蘇漠老淚縱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