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都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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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謐的午後時光,一間位於頂樓的普通病房之中,一個麵目如畫的女子靜靜地躺在病床之上。

    她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本該殷紅的嘴唇泛著幾許缺血的淡紅。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了一彎新月,讓人無限向往她睜開時,裏麵的波光和神韻。

    床頭立著一個身材比例非常好的男人,他穿著醫生的白色大褂,戴著白帽子,捂著大大的白色口罩,幾乎擋住了三分之二的臉麵。

    可在他的手上,卻緊緊捏著一把烏黑鋥亮的黑色手槍。

    他似乎有些猶豫,看著床上這個孱弱的女子,直過了十幾秒才最終舉起了手槍。

    突然,床上的女子猛然睜開了眼睛。與此同時,幾隻從注射器上卸下來的針頭飆射而出,向著那拿槍的手和那人的麵門要穴紮去。

    男人大吃一驚,不過,他的身手也相當了得,一驚之下,卻並沒有驚慌,隻一個閃身就避過了那些針頭。可這一瞬間,女子已經從床上一躍而起。

    連續的幾個側踢,逼著那男子不得不用握槍的手去擋住那淩厲的攻擊。卻在這個時候,一個圓形的小小的東西突然擊中了那男人拿槍的右手虎口。

    男人直覺得虎口處一陣酸麻刺痛,整個右前臂一陣痙攣,令他的手出現了一絲鬆動。這時候才看清,那小小的白色東西卻隻是一粒白果。隻是這麽一個小小的破綻,便被女人一把按在了那槍身之上,錯身,扭腕,男人的身體瞬間出現了一個詭異的扭曲狀態,令他發出一聲悶哼。

    梧桐袖口一抖,一根針管迅速到了她的手中,她幾乎是立即便向著來人的脖頸間的頸動脈紮了下去。可同時,男人的左手已經從被桎梏的狀態解救了出來。他借著那扭曲的姿勢,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般,甩了槍到左手,抬手就要射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女人卻突然停住了動作:“塞亞!你是來看我的嗎?”

    男人和女人就這麽詭異地停住了動作。

    女人一隻手還緊緊捏著一支寒光閃爍的針管,就停在男人頸邊的位置。另外的一支手死死捏在男人握槍的大手之上,而男人的左手正狠狠抓在女人細弱的脖頸之上。右手的食指死死扣在扳機上,跟女人的一根手指詭異地糾纏在一起。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注視著彼此,那眼神之中的情緒複雜難言。難描難畫。

    “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但是,我也是沒有辦法。”梧桐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來表達她此刻的心情,因為有些話她即使知道也是不能說出來的,這個時候,她隻能讓自己盡量顯得平靜。

    那男人沒有說話,卻突然之間眉頭輕輕皺起,右手一翻,在袖中掉出了一把寸許長的匕首,他橫刃在手,欺身向前,寒光閃過,向著梧桐的喉間抹去,梧桐條件反射被逼得身體後仰九十度,卻在突然,那人卻借俯身之際,一刀劃過自己的左臂。

    匕首掉地,男人飛身而走,留下了滿麵驚駭詫異的梧桐緊緊捏著病床的扶手,皺著眉暗自神傷。

    兩個同伴中的毒並不深。這種麻痹神經的毒素,過了兩個小時便會自動解開,連根毛也不會損失掉。

    梧桐心裏越發糾結起來,她清楚這又是塞亞對她的一個警告。

    她將自己關在病房裏,頭深深埋在了膝中不願起身。中午第一次胎動帶給她的喜悅和那種切切實實感受到初為人母的自豪和激動,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刺殺搞得意興闌珊,心情灰敗難過。

    所有曾經的相依相偎,生死情誼,如今竟要殘忍地站在天平的兩端,永遠注定不能共存的兩個人,又怎麽可能還抱有之前那麽純粹的友情。

    梧桐的眼淚又一次滾滾落下,這次不是感歎,不是想念,而隻剩下了遺憾和痛苦。

    她下不去手,如果對方是塞亞,她知道自己下不去手。

    在這個世界上,給她帶來家人般溫暖的人真的不多,這個塞亞的溫柔和體貼曾經那麽多次深深感動著她,一次次將她從死亡的泥沼之中拔出來,對著他,她又怎麽下得去手……

    她忘不了這男人亦師亦友的照顧和教導,忘不了最寂寞和彷徨的日子裏,都是這個男人帶著她一次次跌倒了再爬起來,哪怕是最困難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放開過自己的手。

    這個時候,梧桐是寧肯自己受傷,也不願塞亞被人傷害哪怕一點點的。

    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他們不想對決,可是命運卻頑皮的讓他們成了一對兒生死仇敵。

    兩個同伴兒清醒的時候,梧桐已經從病房裏失去了蹤影,兩人的手中,聯絡器上隻有三個大字:“我安全。”

    梧桐一個人走在午夜依然繁華的都市。處處閃爍的霓虹,讓這個城市有一種妖嬈放蕩的美麗,就像是突然撤去了清純美麗的外衣,它變得迷離瘋狂,透著噬人入骨的誘惑。

    “梧桐?……梧桐!”梧桐突然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她猛然驚醒,下意識的手已經摸到了腿邊的銀槍。

    一隻小手伸到了梧桐的臂彎之中,清淡的香水味絲絲縷縷鑽進了梧桐的鼻尖。令她的眉頭微微蹙起。

    可是,她的手卻從槍身上慢慢離開了。這個說話的女人沒有敵意,也沒有殺氣。手指沒有繭,十指纖纖,絕不是會武之人。應該隻是一個普通人。

    轉過頭去,麵前卻是一張喜笑顏開的少女的臉。這張臉梧桐並不陌生,甚至還頗有好感。隻是比起當時見到她的時候,女人明顯瘦得多了,也成熟了許多。

    “梧桐姐,還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能再碰到你可真好。我後來再回去的時候,他們說你早就走了。幸好在這裏看到你了。走,今天我請客,請你去喝酒。”

    女孩兒很開心,臉上的笑意濃濃的,看了讓人的心情也跟著慢慢晴朗了起來。

    “納納,今天不行,我有很多的事要做。改天,我去找你好嗎?把你手機號留給我吧。”

    梧桐望著一臉失望的葉納納,心裏突然有些愧疚。她想起自己的親人,朋友,愛人。每一次他們需要向自己傾訴或是陪伴的時候,自己也隻能這樣的拒絕他們,是不是,他們表麵上不說,心裏其實也是很失望的呢?

    看著始終拉著自己不肯撒手的葉納納,梧桐的話有些說不下去,何況,她自己今天的心情也十分不好,也想有個人能在身邊陪陪她,隻得輕輕搖了搖頭:“好吧,隻能一會兒。”

    葉納納幾乎是開心地叫了起來:“那我們去哪兒?姐姐,您說,哪兒都行,我請客。”

    梧桐笑了笑,揉了揉女人的頭發,眼角卻瞄見站在女人五米之外的一個高大的身影。那個人……

    梧桐的心裏突然有些難過起來:“就附近吧,找個能說話的地方就行。”

    梧桐難得放鬆下來,心情也逐漸平靜了許多。

    兩個女人在步行街上走走停停,倒也愜意。

    “陳宇傑,去給我們買兩瓶水。”

    “陳宇傑,去排隊交錢。”

    “陳宇傑,拎東西。”

    ……

    梧桐看著這兩個人的相處,一句話也沒有問,嘴邊隻是浮起一抹淺笑。

    兩個女人不一會兒就走進了一家雅致的小酒吧。這間靜吧不吵不鬧,裝修也很有特色。一個個獨立的小空間,既時尚,又將整個酒吧分割成了一處一處形態各異的情境之中,新穎又貼心,正是適合談話的地方。

    “陳宇傑,出去門口等著。”看著男人麵無表情,恭恭敬敬行了禮出了門,梧桐和葉納納才走進了方才男人排隊占到的一個靠窗的小區域。梧桐發現,那個男人的眼光還是不錯。這個店裏,現在她們所在的位置,卻是店裏最好的。

    梧桐不由轉了臉去看,那個拎著一大堆東西的男人就老老實實站在門外當著一個衣服架子。

    梧桐嘴角噙起一抹輕笑,轉頭對著女孩兒道:“現在這是什麽情況?保鏢?跟班?暖床的?”

    女孩兒本來還在開開心心笑著的臉一下子泛起了一抹苦澀。她慢慢縮進了圈椅的角落,就像是一隻孤零零的羊羔離開了羊群的懷抱。

    “我告訴過自己要死心,我也盡量去刺激他了,我罵他,甚至打他,當著所有人的麵羞辱他。可越是這樣,我的心反而越難過,每一次看到他被我弄得遍體鱗傷,我甚至比他還要痛苦。我不知道這種折磨什麽時候是個頭。可是,我又不甘心放了他回去和那個惡心的女人鴛夢重溫。我不甘心,可是又很累。梧桐姐,我應該怎麽辦?”

    葉納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要不是梧桐的耳力好,幾乎都要聽不出她在說些什麽。

    “你還愛著他?”梧桐靜靜地望著對麵女孩兒那描畫精致的眉眼。

    和之前第一次看到她時比起來,現在的她更成熟了,像是一個熟透了等待采摘的果實,迷人而誘惑。

    隻是,比起從前的清純開朗,現在的她卻平添了幾分放浪形骸的味道。

    “你當著他的麵跟人上床啦?”梧桐直直盯著葉納納的眼睛,表情現出了一絲凝重。

    葉納納的表情僵硬了起來,她在椅子裏縮得更深了。

    “我……隻是想證明自己不是沒人要的可憐蟲……”

    “可你這樣,就是讓自己完全變成一個可憐蟲了。就為了一個欺騙了你的男人。你有什麽不如意的地方,家世好,學曆高,工作好,年輕,有無限的可能。如果說,之前的葉納納,我可以當作是朋友,那現在的你,我隻能跟你說抱歉,我不想在一個交際花,窩囊廢的身上浪費時間,對不起,我很忙!”

    梧桐的表情很冷漠,她在桌上拍了兩張紅票票,轉身就要走。卻被女孩兒死死拉住了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