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大沼澤很美，東南方的地平線上開始透出一點兒紅色的霞光。

    啟明星還掛在天際，天色漸漸瑰麗起來，積雪鋪滿的地麵上，層次反射著天光，天地相接的地方，一派絢爛妖嬈，由遠及近，色彩越來越淡。

    大自然在這一方土地上的傑作，那光與影的變幻暈染，像極了小桑過去極愛的印象派畫作。

    火堆上，紅豔豔的火苗依舊跳躍著，小桑四散的發被那一陣清寒不羈的晨風吹得飛向身後，硬著朝陽的方向，那張略顯稚嫩的臉龐微微散發著迷離的光彩。

    寬大的袍子隨風鼓起，獵獵作響，雪白的麵容，被那額上一點墨色點綴，絲毫不顯突兀，微勾的唇角，周身氣質似正似邪，如神如魔又近妖。

    吉布楚和自那一場好似看不到邊際的噩夢中醒來，甫一揭開厚實的車簾，看見的便是如此攝人心魂的景色，一時怔住，心中百感交集。

    這幾天，她其實是有意識的，小桑對她的百般體貼照料，喂藥，穿衣，擦臉，親力親為，感動滿足又不舍得“醒來”，也許是這種心理作祟，也許是受到太過嚴重的傷害，身體便不能動。

    直到，昨夜小虎哭嚎著為小桑上藥，不甚明亮的月色下，叫她看見了那樣鮮血淋漓、傷可見骨的手臂。

    就是這條手臂曾經抱著自己，穩穩地，暖暖的，雖瘦削單薄，但異常有力，叫人願意一輩子就膩在那個懷抱裏，仿佛依偎在那裏，就再也不懼那些傷害。

    小桑望著晨光熹微的地平線，靜靜回想著過去極愛的莫奈作品，複又想起程媽媽給她做的醬鴨脖，思緒流轉，又是村裏那那達河邊的叫花雞…

    想著，不由自主的感覺到腹中饑餓，夜裏在狼群中砍殺，又帶著傷趕了幾十裏地的車，這會兒還真是腹中空曠。

    “吉布姐姐醒了？快回車裏，外頭冷”小桑剛一回頭，就見到吉布楚和，她靠在馬車門上柔柔的笑著，臉上雖還有幾分哀傷憂愁，但到底有了一點精氣神。

    這幾天都隻見吉布楚和像個木偶般無神，今日看她醒來，小桑她心底裏覺得驚喜。

    “嗯，剛醒來，你也快進來暖暖”吉布楚和放下簾子，為車裏酣睡的小虎擋著風，鑽出車外後，對小桑道。

    等小桑二人吃完幹糧，暖熱身子，準備出發時，小虎終於醒來，見到醒著的吉布楚和，自然是高興驚喜的。

    白日裏又趕了一百多裏路，入了夜，小桑便讓小虎停下馬車，如今他們快走了一大半路了，呼蘭馬腳程快，照這個速度，即便是夜裏不趕路，十天內也能趕到。

    即便體力非常人，小桑的手依舊不能趕車，今夜，她準備原地露宿。

    照舊在馬車周邊點火，圍成一圈，焚伽羅香，防止獸群侵襲，商議著，夜裏小桑和小虎輪流守夜，前半夜是小虎，小桑有傷，白日也未能休息，就守下半夜。

    深夜，小虎起先還很淡定，坐在火堆旁，背靠著馬車輪，耳旁聽著馬兒們的呼吸，間或是小桑與吉布楚和對話的聲音。

    漸漸地，馬車裏的二人都已睡熟，呼吸聲變得平穩綿長起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