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一看了一眼站在陰影中的人，目光略過不遠處站得標槍一樣停止的哨兵，在他們目光收回到別處的一瞬間，閃身站到那人麵前。

    “跟我來！”

    蒼一壓低嗓音，給了那人一個手勢。二人目光一交流，轉瞬之間便消失在原地。

    “說吧，是何事？”

    蒼一對麵的人影，分明是一身夜行衣的君莫笑。他的麵容咋墨黑的夜行衣的映襯之下，泛著含鐵一樣冷肅的光澤。清秀的麵容平添了幾分剛毅的味道。

    “將軍，屬下覺得，昨夜苗人的夜襲，古怪！”

    君莫笑斟酌了一番用詞，便用了“古怪”二字。他雖然知道蒼一是怎樣的人，單是他更明白血濃於水、兄弟情深很多時候會影響一個人的判斷力。

    “你懷疑，營中有苗人的內應？”蒼一沒什麽表情，君莫笑有這樣的想法他很能理解。必將苗人嫁給大營攻破的時間太古怪了。

    首先，他們來的時間很巧，在整座大營都在吃飯的時候，那是將士們的警戒性最低的時候；

    其次，王不留行的太孤獨很怪異。君莫笑清楚地記得，他與王不留行並沒有過交鋒，為何第一次見麵，王不留行便知道她就是君莫笑？他自認為平日裏還算是隱藏自己。

    最後，還有一個最明顯的疑點——

    苗人昨夜前來夜襲的目的是什麽？糧草沒有被毀掉、大營甚至都沒有怎麽受到破壞，苗人難不成真的集體是傻蛋？趕在大年夜前來送死，用五萬將士的性命來給他們拜年？

    “不是懷疑，是肯定”而且，君莫笑看了一眼蒼一，他不僅肯定營中與苗人的內應，他甚至敢肯定，那個內應到底是誰！

    “你覺得，阿言可能做這種事情？”

    蒼一還是沒什麽情緒，他心中並不希望阿言和這件事情扯上關係。

    “將軍，您自己想想，大梁晉王昨夜有沒有古怪的地方？”

    君莫笑靠著樹幹站著，雙眼冷沉。

    “本尊並沒有注意到，不過，你既然已經發現了古怪，那咱們便不要掉以輕心，日後，對阿言定要多加注意！”

    “好，屬下明白了！”

    君莫笑依舊靠著樹幹站著，麵上先前的冷肅表情慢慢收了起來。蒼一關心則亂，他心裏根本就不相信千暮言有問題。其實在君莫笑看來，千暮言是內應這件事情很好就能猜到。

    首先，他有作案動機。

    前些天，小桑的軍隊，可是連他大梁的進程都包圍了，甚至還威脅大梁的老皇帝，導致千暮言錯失了和聞人莫一起困死聞人玖的絕佳時機！故而，千暮言懷恨在心，到阿拉爾山借著自己和蒼一的關係，搞點破壞，這簡直太合理不過了！

    其次，他有能力。

    千暮言號稱大梁最年輕有為的皇子，他身上的能耐，足以保證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信息送到苗疆去。甚至，他也能在雙方交戰的時候，想到辦法為在自己成功脫罪。

    最後，千暮言昨夜的表現，太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了。據他自己的解釋是，自己昨夜喝多了酒，在營帳中不小心睡著了，醒來，就已經是今天一大早……

    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他咋昨夜苗人攻進來的時候，真的是在蒼一的帳中喝酒，或者，像他自己口中的皆是一樣——當時全營將士們都手忙腳亂的，所以沒有人能管得到還在營帳中的他自己，故而，他什麽都不知道。

    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蒼一和君莫笑商量著先後回營，蒼一先行一步，君莫笑在樹林裏將自己喬裝打扮之後，再回到大營中。

    蒼一走後，君莫笑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動過。

    他在思考，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一帶要盡快將千暮言處理掉，否則，他們還不知道那人掌握著哪些信息！

    他和蒼一不一樣，蒼一不得不顧忌自己和千暮言一母同胞的情義。而他君莫笑就不同了，千暮言怎樣，是死是活，和他君莫笑沒有半點關係，甚至可以說，隻要千暮言死了，小桑要想拿下大梁，僅僅需要一半的力氣！

    想了想，他行蹤已經有了計較，方才蒙上麵，準備回營。

    蒼一回到自己的營帳中的時候，表情有一瞬間的微妙。千暮言竟然坐在他的營帳中，正自在地煮著小桑給他送來的好茶！

    “哥哥回來了？”

    “嗯”

    蒼一看了他一眼，轉身到營帳外，交待守夜的小兵，未經他的傳喚，先不要來站崗。他希望能和阿言好好談談，他想要千暮言給自己一個解釋。

    回身再進到帳中的時候，他卻是一愣。

    千暮言今夜穿著一件月白的袍子，胸口的衣襟敞的很開，甚至隱隱約約露出了半邊的胸膛。

    原諒一下，真的是嬌豔，一個男人，無端的叫人覺得他嬌豔無雙！

    蒼一鼻端繡著悠悠茶香，在沙盤後麵坐下，徑自取出文書就這樣批閱起來。

    “哥哥，阿言煮了茶，你喝一杯？”

    “嗯”

    蒼一接過茶杯，看著他遞過來的茶杯，杯子上的那雙手直接修長，端正有力，和他蜜色的麵容一樣，透著無邊的色氣。

    蒼一將茶杯湊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確實很香。

    “哥哥如今，連阿言煮的茶都不願意喝了嗎？”

    千暮言看著他僅僅是沾濕了唇的輕抿，頓時麵色變得很難看，隱隱地，是一種很蒼白很柔弱的感覺。

    他長得很好看，豔麗妖嬈，這樣的表情放在他臉上，蒼一隻是瞥了一眼，就鬼使神差的覺得，麵前的青年，真的好看……

    “哥哥，你的臉有些紅，來，阿言幫你脫下披風吧”

    千暮言繞道沙盤後麵來，坐在蒼一身邊，側著身子，幫他解開了披風衣領上的帶子。他是微微彎著身子的，這般動作之下，胸口的衣襟開的更大。

    肌理分明，勁瘦光滑。

    “咕咚！”

    蒼一吞了吞口水。

    月色漸漸隱去，整個阿拉爾山脈一片寧靜。

    蒼一先前支開了守衛，正好為千暮言大開方便之門。

    ......

    千暮言坐起身來，雙手伸到蒼一背上，緩緩安撫著。

    然而，還沒有接觸到蒼一，就被人一腳正當心窩子踹到了床下。

    “千暮言，你我的情分盡了，你再不走的話，我就真的會忍不住殺了你”他依舊閉著雙眼沒有看千暮言，麵上的表情，是一種從此各自相安的陌生疏離。

    ......

    最後，天色快要透亮的時候，那人將他一點一點的喝下去，為他蓋好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方才起身穿上衣服，一瘸一拐地出了帳子。

    蒼一睜開雙眼，聽見千暮言在門外說：“陸錚，過來吧，在這裏守著，哥哥剩了一點風寒，今天你便不要打擾他了，等他休息夠了，自己就會出來”

    “是”

    蒼一是中午的時候才衝開穴道的。

    這一天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千暮言。君莫笑等人還很遺憾，他和癩子分明已經想出辦法整治千暮言的時候，那人竟然已經走了！他娘的，白瞎了他大年夜戰死的一萬多幽冥軍！

    小桑得到消息的時候，就是君莫笑寫來的軍報。

    “玖玖，阿拉爾山出事了，君莫笑說，千暮言和顏卿勾結，大年夜夜襲幽冥軍大營，死傷一萬多”小桑在吃飯的時候接到了雪鳶送來的消息，她一氣之下，扔了飯碗，便將手中購得書信遞給了對麵的煮夫。

    “千暮言這時候去阿拉爾山了？此時人在哪裏？”

    聞人玖看完之後，卻又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不是蒼一些信來，而是君莫笑？發生了什麽事情？

    小桑也是到了這一點，“小桑你看這裏”

    聞人玖指著信上這一句話“千暮言，對將軍是不是有些不乖有的想法？”

    小桑麵色忽然沉到了底。君莫笑這樣問她，隻能說明，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

    蒼一是她的長輩，她不得不擔心！

    “千暮言對他有情，不至於傷他性命，你先不要擔心，君莫笑能這樣問，就說明幽冥公主並沒有什麽性命之憂”

    “嗯，可是玖玖，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千暮言做了什麽…諸如強迫了一叔的事情？”小桑忽然腦洞開到以前看過的“兄弟play”什麽的，當下大駭！可別真的是這樣！

    聞人玖一愣，強迫什麽，兩個男人能強迫什麽，這丫頭想到哪裏去了？接著，他還沒有想出所以然的時候，金三兒進來了。

    “主上，首領來信，已經到了目的地”

    金三兒方一提到金一，聞人玖就是渾身一僵，他想起了金一以前，在還不知道小桑是女孩子的時候，暗挫挫的編排的那些古怪猥瑣的故事……

    他和小桑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敢相信。

    小桑要比他眼中些，她眼中還有一點點的生無可戀。

    上天了她的叔！

    這樣的事情都能碰上，真的讓她沒辦法接受。

    金三兒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坐在飯桌上實話的兩人，覺得主上最近跟南荒女王在一起住久了，怎麽也跟著便的古怪起來了！

    他哪裏知道，聞人玖是因為震驚，他又想到了大陸上的象姑館之類的地方…

    小桑則是，覺得自己的一叔若是真的被人強行那啥那啥了，不知道是攻還是受？

    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了某些少兒不宜的畫麵，她打了一個囉嗦，趕緊強迫自己停下！

    阿彌陀佛，佛祖在上，原諒她一時犯糊塗，怎可這般編排意淫自己的叔叔！

    “小桑，小桑？”

    聞人玖喊了小桑兩聲，沒有動靜，那丫頭麵色赤紅，雙眼放光，已經不知道想歪到哪裏去了。

    “啊！喊什麽喊，嚇死你的祖宗了！”小桑拍了拍自己早已經變得鼓鼓囊囊的胸口，心有餘悸地對聞人玖翻了一個白眼。

    聞人玖：“……”

    祖宗……？

    原晾他在方才那一瞬間，產生了想要把這丫頭掐死的罪惡想法。

    “你要是想要找到千暮言的話，不妨派人去苗疆試試看”

    苗疆，為什麽？千暮言難道好勾結了顏卿？

    “就知道你隻顧著看別的地方了，你看君莫笑怎麽說的”

    聞人玖將那封信撿起來，把真正的重點部分指給小桑看。

    小桑仔細看過之後，開口道：“大年夜夜襲的事情，多半也是千暮言搞出來的！看來，他和顏卿一起攪基了！”

    聞人玖詫異了，她怎麽這麽肯定，君莫笑隻是說了的猜測而已。而且，攪基是何意？

    “玖玖，你不了解，顏卿這個人，其實最能搞事情了，還有千暮言，你都不知道，他在摩西的時候，就做了不少猥瑣事情！”小桑淡定道。顏卿以前就是這樣的，恨不得時時刻刻高出一點什麽大事情，攪得別人雞犬不寧，他自己反倒悠閑看戲。

    這一回，若真的是千暮言和他攪基，隻怕，千暮言其實也被他坑了。不，應該是她可憐的一叔，多半菊花不保！

    小桑隻顧著意淫，忽略了對麵那妖貨在她說到顏卿的時候，就已經黑透的臉色。所有肚餓親地址中，聞人玖最介懷的就是顏卿了，那人不僅給小桑下蠱，甚至，他和小桑好像還有一個他聞人玖難以介入的過去……

    他很介意，小桑每一次提到顏卿的時候，那種熟稔到骨子裏的感覺。總覺得，那是他難以觸及的世界。

    這般想著，聞人玖又覺得很失落，其實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患得患失。

    不僅是因為小桑的病，更多的是小桑本人給他的感覺。在兩人的感情中主動的一方是聞人玖，小桑也沒有明確的保證過，自己不會在那一天因為感情的事情離開他，所以，他其實一直都很忐忑。

    “玖玖，你怎麽了？”為什麽忽然臉色這麽難看？

    難道也在擔憂自己的菊花？word天！她的男盆友竟然忽悠這種可怕的想法！腫麽破？

    聞人玖沒聽見她的問話，小桑索性不搭理她。

    小桑撿起桌上的飯碗，也不管涼沒涼，直接就大口扒拉起來。賤人最近廚藝見長，做出來的飯菜很合她的胃口，吃嘛嘛香呐，醬紫的人生還真是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聞人玖回過神來的時候，又是感覺自己胃都疼了。這丫頭這習慣真的不好！什麽都吃，什麽都愛吃，還什麽時候都能吃得下去！他每天準備了飯菜，她吃的幹幹淨淨不說，夜裏睡到一半，還要起來補充一點！

    難道，終於到了長身體的時候？

    可是這丫頭的個子真的不矮了嗎，她都比金三兒還要高一點點了！金三兒的身量在南誌中本來就不矮，可見小桑如今已經在女子中鶴立雞群了。

    幸好，他長得更高，足足比這丫頭還要高一格鬧到，這才在身高上維護了自己男人的尊嚴。

    “玖玖，下午要喝雞湯，用老母雞燉，放點八角花椒什麽的除油腥…”

    金二站在門外，覺得自己心口都疼了。

    主上如今，都成了人家的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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