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親爹是誰，聞人玖自己倒沒什麽感覺，反正，就算是知道了東盛老皇帝並不是他的親爹了，也並不能改變什麽，為了小桑他也會繼續前進的步伐。

    所以，隻有小桑一個人興致勃勃地捧著那本巨大的《龍族紀年》看了一下午，當然她之所以能看得進去，還是因為——“玖玖，你發現沒有，你們龍族的人長得簡直都太好看啦，這顏值，放在咱們這裏肯定都能抵得上花樓裏的頭牌…”

    聞人玖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這是個什麽話，他聞人玖難不成也就隻有花樓賣笑的資本？他明明是靠才華吃飯的！

    “哎呀你看，這個，就是這個，太踏馬噠好看啦！”小桑指著的是最後一頁的畫像，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一身墨黑的寬大長袍，長發束在腦後，周身氣勢難以抵擋。

    “小桑，你剛才的猜測，可能是真的”聞人玖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那男子一眼，他發現了一樣東西。

    “啊？你是說，這就是帝梵天？”小桑更驚訝了，在她的理解中，帝梵天作為魔族族長，難道不應該是虎背熊腰，身高十尺，鐵塔一樣嗎？

    不過想想賤人那張臉，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如果帝梵天連這樣的兒子都能生得出來，那他本人決計差不到哪裏去。

    “嗯，你看這個東西”賤人指尖落在畫中人的頸項之間，隱隱約約在鎖骨位置掛著的墜子，聞人玖清楚明白地記著，那東西如今正掛在他的脖子上，隻是母妃說了，除了他自己誰也看不到…

    “這是什麽，沒見過呀”小桑詫異了，那墜子卻是很好看，難道賤人手上有那東西？

    “正是此物！”聞人玖伸手在自己頸項之間輕輕點畫，過了一會兒，在小桑不可思議的眼神之下，從哪裏取下了那條墨色墜子。

    小桑目瞪口呆。她滴個乖乖，這東西果真古怪，居然還可以隱形？她摸過賤人的頸子，根本就沒有發現過好嗎！

    不過這墜子到底是什麽東西，二人研究了半天也沒什麽進展，最後小桑餓了，聞人玖便將東西繼續掛在自己脖子上，而後乖乖化身二十四孝好煮夫，為小桑做晚膳去。

    ……

    正月初五，阿拉爾山沉悶了好幾天的大營終於有了一點變化！

    君莫笑一大早下山親自迎接從極北押送物資回來的蕭蘊書。

    蕭蘊書此行，主要是去拿天熙十六年上半年的土雷炸藥。一個小小的苗疆不能再耗下去了，幽冥軍戰鬥力最為彪悍，應該用在更強大的敵人麵前！

    蒼一這兩天一直稱病，在自己的帳中我闖不出，軍中大事一改交於君莫笑代為處理。

    那一夜發生了什麽事情，軍中隻有君莫笑猜到了，其他的，就算是癩子、幾位堂主都不知道的，他們隻是以為千暮言和苗疆勾結，此事鬱結於心，所以蒼一生了病。

    在這個時代，親兄弟之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在他們看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君莫笑穩重深沉，自然不會走漏半點風聲，隻是盡職盡責地將軍中事務打理好。

    君莫笑與蕭蘊書二人一路步行著上山，南荒回春的速度，讓人根本感覺不到冬天曾經來過，這時候的山路上，遍地都是新長出來的嫩綠色草芽兒，甚至，三五步遠的地方，還能找到幾朵小花。

    就在二人說到極北的烤羊腿時，忽然有小兵白著臉，疾速下山來，“君將軍，蕭將軍！軍營有變，請二位速歸！”

    那小兵訓練有素，自然知道山道上不是說話的地方，並沒有細說到底發生了何種變故。

    回到營中，二人方知，是蒼一病了！

    原本這幾天他都沒有提起什麽精氣神，整個人顯得很是為萎靡不震，方才，勤務兵進帳送膳的時候，輕聲喊了蒼一，誰料，根本沒有人應答，心中覺得奇怪，便大著膽子轉到了屏風後麵，這下卻是大驚失色！

    蒼一平躺在床榻上，但整個人，竟然已經沒了呼吸！

    蕭蘊書上前一看，當下就沉了臉色。

    “君莫笑，這是怎麽回事？”

    蒼一是他的首領，就是他們蒼鷹十三騎所有人的大哥，這般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是怎麽回事？

    “蕭先生，借一步說話”

    君莫笑到底沉著，打發了帳中的其他將領，對癩子等人試了一個眼色，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方才將自己的猜測講給蕭蘊書聽了。

    蕭蘊書聽完，心中明白，雖然君莫笑隻是猜測，但他作為蒼一的兄弟，對此事卻是多少明白幾分的，這根本就不是猜測！千暮言愛慕著自己的哥哥，這件事情他早就看出來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千暮言竟然真的敢…敢對自己的哥哥做出這樣的事情。

    “君莫笑，立即給小桑消息，將大哥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與她，請聞人玖一同前來”

    蕭蘊書在窗邊站了一會兒，盯著蒼一看了許久，又伸手感受了他的體溫脈搏，方才冷靜地開口。

    蒼一的情況很奇怪，沒有呼吸，但是他竟然還有脈搏心跳，甚至體溫也是正常的，但就是沒有了呼吸！他記得，當今世上，論醫術，就隻能找聞人玖。

    二人給小桑送了消息之後，方才冷靜地坐下來思考這件事情。

    不用想，這件事情一定與苗人脫不了關係！

    “既然千暮言與苗人勾結，隻怕是給將軍下了藥的，否則…咳！他也不能得手，所以，問題可能就出在這個藥裏麵”

    君莫笑將自己的觀點說了出來，蕭蘊書也認同他的想法。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一方麵咱們要盯緊苗人，他們能拿出藥來是最好的，不能拿出來，也還有聞人玖”

    蕭蘊書說完，轉身盯著桌邊的沙盤，望著苗疆的那一邊眼神漸漸深邃起來。

    王不留行太詭異了，此前還出現在鳳凰城中，甚至曾經以女王王夫的身份自居，如今小桑與聞人玖走得越來越近，他的目的沒有達成，所以，想反了南荒？

    但他為何想要反了南荒？是看上了皇位？

    顏卿這時候自然也是接到了消息的。在他看來，與千暮言的交易簡直就是穩賺不賠。千暮言雖然狡詐如狐，但耐不住他有弱點，他對千暮城的情意太深重了，所以，就算是知道他顏卿是圖謀不軌，也甘之如飴接受了他的條件。

    “土司，幽冥軍大營傳來消息，主將幽冥宮主已經中蠱”

    顏卿坐在王座上，戴著麵具，手中轉動著一隻瓷白的小杯子，這還是上次在苗疆，桑丘來的時候用過的…

    此時的他，與小桑知道的根本就是兩種麵目，壓抑，沉悶，陰暗…整個人，比寂泉更像是殺生池中走出來的。

    那屬下見他沒什麽反應，便知道他的土司大概已經知道了，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顏卿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半晌沒有動作。就那樣坐在王座上，明明麵前還對著小山一樣的文書要處理，他的心中腦海中，卻滿滿的都是那一個人。

    有她很久以前，還是程桑丘的時候，二人在大學裏初次見麵時她那狂傲戲謔的模樣；有在實驗室中，二人默契的模樣；還有再後來，她進了軍隊，一步一步走向高位的樣子；也有她每一次陪他演戲，在難得的年節裏，一年中僅有的幾天休息時間，都被他一個人占用…最後，他的記憶卻是定格在自己從東南亞密不透風的原始叢林中，將已經沒有呼吸的她一路抱到京城……

    想到這裏，他的胸口又是一陣一陣的疼痛。

    那樣的暗無天日，上天入地都再也見不到她的記憶，是他一生都不願意碰觸的最深沉的苦痛。這一次，就算是他和她再也沒有回到過去的可能，他也要一意孤行！

    所以，如果她恨他了，那便恨著吧，總比再也找不到她的絲毫氣息好！

    這一日下午的時候，蕭蘊書就獨身一人親自到苗疆寨子門前來了。

    他是來談判的，他是帶著自己目前能夠許諾的全部條件來的。結果卻是不盡如人意的，顏卿並沒有見他，苗疆人隻是還算客氣地將他這位“兩軍來使”請出了苗寨的視線範圍。

    雪鳶的穿心速度很快，夜裏小桑的回複就已經到了。

    小桑的意思，比蕭蘊書所以為的還要大度太多。她甚至，開出了苗疆自治的條件。

    夜裏，蕭蘊書再去了一趟苗疆，這一回並沒有走苗寨大門，他是穿著夜行衣，直接到了土司住著的半山上。

    “蕭先生深夜來此，可是有什麽話想對本土司說？”

    顏卿在蕭蘊書進來的一瞬間，已經戴上了麵具。

    “土司大人心知肚明，蕭某便隻說了，這是我南荒女王的意思，如果土司大人此次能對我幽冥宮主施以援手，那便給你苗疆自治權”

    這樣的條件，顏卿倒是詫異了幾分，小桑和他都是現代人，自然知道在南荒現在這種奴隸製度還沒有廢除的情況下，給了一個大部落自治權是多麽嚴重的問題，又會留下怎樣的巨大隱患。

    “嗬，女王真是善良大度，不愧是婆羅門佛子，普度眾生。煩請蕭先生轉告女王大人，本土司心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敢奢望女王這樣的恩典，夜色深了，蕭先生還是早些回吧”

    蕭蘊書被他拒絕，也沒見一絲惱色，道了聲打擾，便消失在夜色中。顏卿躺在床上，笑得清淺涼薄。程桑丘如今對別的男人倒是大度了，對他可從來沒有這般掏心掏肺過！

    這一刻，小桑以前僅僅是因為他顏卿一個朋友的要求，就幫著他渡過了那般多的風雲變化，全都成了過眼雲煙，他行蹤嫉妒的要死，小桑對他所有的好，好像都比不上她對別人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