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瑤沒有開口，隻是心裏的某個部位也開始了慢慢的轉變，也許她改學會如何的在宮裏生存了。

    以前沒有孩子她可以什麽都不顧及，可是如今又了孩子，她不能什麽都不管了。

    “麝月，你將打理瑤姐姐的丫頭帶進來，就說是夫人要換一下床褥！”蘇雲曦悠悠的沉下了眸子，語氣淡淡的開口。

    好像就是平常一般，就隻是簡單的要進來換一下。

    麝月微微愣了愣，眸子裏多了幾分異樣，隨即消失，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麝月的背影走遠，蘇雲曦開口朝羋瑤道，“瑤姐姐，麝月跟了你多久了？”

    羋瑤微微愣了愣，隨即道，“麝月從我八歲就開始跟著我了，她是父王賜個我的丫鬟。”

    “在楚國裏，她的武功算是高的，還有羋韻身邊的珠兒！”說到這裏，羋瑤的眸子微微暗淡了下去。

    她和羋韻同時楚國的公主，父王待她們二人卻截然不同，羋韻隻要開口要的，父王都會一樣不少的都給她。

    可她，從來都是像個被丟棄的孤兒一般，隻能看著自己的父親疼愛羋韻。

    蘇雲曦沒有注意到羋瑤的情緒，秀美的眸子低垂了下去，清晰淡雅的眉宇間徒然多了幾分猜想。

    “夫人，文殊來了！”麝月身後帶了一個丫鬟進來。

    蘇雲曦投去目光，淡淡的打量著，女子一襲鵝黃的宮裝，低眉順眼。臉上帶著幾分怯怯之色。

    “天氣越來越潮了，你將夫人這些被褥都換了吧！這些拿出去院子裏好好曬曬。換上新的來。”

    蘇雲曦看著那丫鬟，吩咐著，說話間眸子一直盯著那丫鬟的表情，一絲都沒有錯過。

    隻見那丫鬟微微點頭道，“諾，奴婢這就做！”說了話，行了禮就朝羋瑤的床榻上走去。

    蘇雲曦扶著羋瑤坐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柔聲道，“瑤姐姐以後可不要再多操勞了，你這又是疼痛又是見紅的，都快要嚇死妹妹了！”

    羋瑤愣了愣，有些不習慣，雲曦平日裏說話從來都是不帶著嗲音，今天怎麽了？

    突然帶著嗲音說話。

    注意到蘇雲曦的眼角正打量著在鋪床的文殊，羋瑤心裏一頓，生出幾分猜想，剛才發生的事情，難道和文殊有幾分關係！

    也配合著蘇雲曦道，“讓妹妹擔心了，姐姐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蘇雲曦微微點頭，“張太醫說姐姐是因為受了寒才如此的，麝月，你以後多留心些，不要讓姐姐冷著了！”

    麝月在一旁點頭道“諾！”

    蘇雲曦說話間起身又繼續道，“這屋子裏怎麽又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姐姐，你可有聞到？”

    文殊鋪床的身子微微頓了頓，但也就是隻是一瞬間，但是還是沒有蘇雲曦博捉到了。

    羋瑤微微搖頭，“我平時嗅覺就不是很好，雲曦你問得真確嗎？”看來，這文殊是有些問題。

    否則雲曦怎麽會突然說這些。

    “文殊，你身上可是抹了麝香啊？”蘇雲曦走進了文殊，站在他的身後，帶著幾分不明意的語氣問道。

    文殊脊背一僵，將手中的被褥連忙放下，低著頭轉身道，“美人仔細聞聞，奴婢自小就不喜歡香，這麝香太過濃人，奴婢怎麽會抹在自己身上呢！”

    “何況夫人如今有了身孕，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抹這麝香！”

    很理智的丫鬟，一言一行都淡定自若，不卑不亢的，句句都說得在理。

    蘇雲曦微微點頭，“嗯，也是，可能是聞錯了。”說著，便錯過文殊走到了床榻旁。

    微微坐了下去，“不過，我這人鼻子向來靈應，從來沒出過錯，這麝香雖然淡了點，但是怎麽說也是麝香，該有的氣息總該有的！”

    “麝月啊，瑤姐姐吃了避香丸嗅不到，你總該能嗅到吧？”蘇雲曦美目微抬，淩厲的目光射向麝月。

    麝月猛然愣住，衣袖下的手，緊緊的拽緊衣袖，“奴婢嗅到了一股香，但奴婢對香不太了解，所以，不知道是不是麝香！”

    畢竟是走過風雨的人，蘇雲曦的措辭雖然逼人，但是，好在麝月心裏素質極其高，對於她的淩厲，她還是能有一定的反應的！

    蘇雲曦似笑非笑的走到了羋瑤身邊，看著羋瑤道，“瑤姐姐，你先服了這藥丸！”

    羋瑤對蘇雲曦向來都信任，所以，隨即接過了她手中的藥丸吞了下去。

    “文殊，麝月，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應該是姐妹吧？”蘇雲曦突然開口來了那麽一句。

    文殊和麝月皆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蘇雲曦，意識到反應過於明顯，兩人都不自然的低下了腦袋。

    蘇雲曦倒淡定，微微的撩撥著衣袖間的絲綢布料，在羋瑤的不解和麝月，文殊的慌張裏開口道。

    “七年前武王舉鼎吐血身亡，幾位秦國皇子紛紛野心膨脹，試圖趁機登上王位，一統霸主！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幾個皇子沒有搶到皇位，反倒是落了個魂歸黃泉！”

    “同時當年武王王後也被逼迫驅趕至魏國，武王王後還未到魏國就染上重病淒慘而死，留下一雙同胞異卵的女兒，無依無靠。姐妹二人流浪見父母皆亡！”

    “姐妹二人相依為命，不想童年姐妹二人遇匪軍叛亂。姐姐被秦國大將軍無意帶走，將其送給了秦國太後做粗使丫鬟！”

    “妹妹則是流落至楚國，被一街頭藝人收留，學了一身本領，被楚王無意瞧見，帶進了宮裏，刺給了楚國公主羋瑤。”

    “我說的可對？公子月，公子淑”蘇雲曦說完饒有興致的看著麝月和文殊二人。

    羋瑤一時間瞪大了眼睛，怎麽可能？麝月竟然是武王王後的女兒，秦國的事情她大概是知道一些的。

    隻是，這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麝月沉了沉眸子，低垂的眸子裏帶著幾分殺意，隨即還是被她隱藏而去了，隨後看著蘇雲曦道，“美人可是誤會了！”

    文殊不語，一直站在麝月一旁，心裏有些緊張，若是她和麝月的身份被宣太後知道。

    她們必死無疑。

    “我說什麽不重要，你和文殊雖然在長像上不像，但是你們左肩上都有一片淡淡的粉色胎記，據說，當年武王後的兩個女兒身上也有這種胎記！”

    “宣太後對此時最了解不過，不如讓她來看看，你們到底是不是像我說的一樣？”

    蘇雲曦倒是不急，麝月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同時敵過她身邊的兩個暗衛，一個暗夜就可以擺脫她了。

    至於文殊，她應該是不會武功的，所以不足為懼！

    “你是如何發現我們的？”麝月微微開口道，她和文殊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蘇雲曦身邊的高手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們不可能和她鬥。

    “這個很難嗎？我隻要知道你的身世，就自然知道了文殊的了，你大概從來都沒有注意到吧！”

    “和瑤姐姐進宮的第一天，你撿到一串玉潤珠子的時候，我不巧注意到了你的清晰，你撿到的那串珠子，和你手腕上帶著那串是一模一樣的。”

    蘇雲曦不會告訴她，她曾經去西安國家博物館的時候見過這兩串珠子，當時覺得好奇，所以就翻閱了關於那兩串珠子的來曆，才知道她是武王後的！

    這珠子貴重，一般都隻是宮中的女子才有，麝月曾經和她說微微提過自己的身世，她聯係自己知道的曆史稍微一猜就知道了。

    所以剛才看見文殊手中帶著那串珠子的時候，她就猜到了大半，之後麝月明明嗅到了麝香的問道，卻想混淆視聽。

    所以，她當下就肯定了，七八歲的女孩，她們對當年的事情恐怕都一一記得。

    自己的父王母後如何死的，恐怕她們心裏都一清二楚，她們不是要害羋瑤，而是要宣太後不好過。

    宣太後看中這個孩子，她們就不會如了她們的意，自然想要除了這個孩子。

    羋瑤自然也是想到了這裏，有些絕望的看著麝月道，“我能防備住別人，卻防備不住你！嗬嗬！”

    “公主，奴婢，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公主，隻是，奴婢也是逼不得已！”麝月跪了下去，帶著幾分無奈道。

    蘇雲曦冷笑，“逼不得已？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幾個字就是逼不得已了，我想要懲罰你，也是逼不得已的！”

    麝月愣住，幾乎是哀求的看著蘇雲曦道，“床板下的動西不是文殊放的，她隻是在被褥裏放了少量的麝月，其他的，她什麽都沒有做！”

    羋瑤一臉失望的看著麝月，“你一直都知道她在我被褥裏動手腳？”麝月點頭，微微低下了頭。

    “你們走吧！”許久，羋瑤才開口道，臉上的疲憊像是波濤洶湧而來的洪水，將她死死淹沒。

    她也原本以為在宮裏吃多少苦都是沒事的，至少，有母後還是麝月一直緊緊的跟著她。

    對她不離不棄。

    那種被自己做親的人背叛的滋味，讓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蘇雲曦注意到她的異樣，迅速扶住了她，“瑤姐姐！”羋瑤隨著她的身子下滑。

    蘇雲曦急忙扶著她坐到了美人榻上，“瑤姐姐，你沒事吧！”

    羋瑤搖頭，看著地上的麝月道，“此時，我全當沒有發生過，你走吧，以後不用再出現在我麵前了！”

    蘇雲曦未語，隻是靜靜的看著麝月，她們的目的不是羋瑤，按理說留在羋瑤身邊沒有什麽不好。

    但是羋瑤現在懷孕了，肚子裏的孩子是宣太後的籌碼，而麝月和文殊的目的是宣太後和公子稷。

    他們母子害慘了她們的母後，心生怨恨也是正常的，隻是，若是她們打算將這仇恨放在羋瑤孩子的身上。

    那麽這兩人就留不得！

    麝月抬頭看著羋瑤，眸子裏有些微光，“公主這是打算將奴婢剛走的意思嗎？”

    羋瑤不說話。

    文殊見狀，也跪在了羋瑤膝下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奴婢一人做的，和麝月沒有絲毫關係，夫人開恩，饒了麝月吧！”

    麝月跟著羋夫人那麽多年，是有些感情的，自己之前原本打算在羋夫人食物裏用藥。

    但是都被麝月換了，被褥裏的麝香是她被著麝月加上去的，麝月根本就不知道。

    是她連累了麝月啊！

    蘇雲曦知道羋瑤心裏對麝月多少有些感情的，如今若是將麝月趕走了，恐怕羋瑤心裏多少會難過吧！

    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蘇雲曦開口道，“要瑤姐姐留著你們不是不可以，可是，她總不能養虎為患吧？”

    文殊連忙開口道“夫人放心，我不會在做這樣的事情了，奴婢知錯了，夫人若是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人吧！千刀萬剮我都願意，隻是請你一定要留下麝月！”

    “她是真心的把你當成了她的主子的！”

    “文殊，你說什麽呢？要罰就一起罰！”麝月看著羋瑤道，“隻要公主願意留下奴婢，奴婢願意接受所有的懲罰！”

    羋瑤看向了蘇雲曦，不知道她這是要做什麽！

    蘇雲曦看著他們二人，頓了頓道，“那你們可要記住了你們今天說的話，若是有朝一日違背了，可是要遭天譴的！”

    麝月和文殊一聽，心裏微微頓了頓，隨即反應過來，這是答應他們留下了？

    蘇雲曦看著她們又繼續道，“你們既然恨的是太後，應該做的不是在你們主子身上下手，而是從太後身邊下手，你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幫助你們主子登上王後的位置！”

    “然後從宣太後手中一點一點的把權利拿過來，沒有了權利的宣太後，你們若是想要報複，還難嗎？”

    後宮裏若是羋瑤強大了，她以後回了滇國，心裏也放心了，麝月和文殊是兩個很好的幫手。

    若是真的能一心一意的幫助羋瑤，那麽羋瑤以後也不會太過於辛苦了。

    羋瑤驚異帶著幾分惶恐的目光看向蘇雲曦，“曦兒，你說什麽呢？”這話要是被人聽到。

    是要殺頭，這是大逆不道啊！

    蘇雲曦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瑤姐姐，我知道你厭惡後宮裏的勾心鬥角，以前我可以什麽都不管。隻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可是現在不行了，你肚子裏有一個孩子，她需要的你保護，今天若不是我無意找出那東西，你知道，後果會是什麽樣的嗎？”

    “你和孩子可能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所以，瑤姐姐，我希望你強大起來，能夠因為這個孩子而獨當一麵！”

    蘇雲曦的話讓羋瑤心裏如同被一塊巨大的石頭撞擊了一般，是啊！她得學會獨當一麵了。

    為了她，為了孩子！

    許久，羋瑤才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抬頭看著羋瑤重重點頭道，“雲曦，我聽你。我一定要強大起來，保護好孩子！”

    蘇雲曦會心一笑，點頭道，“嗯！”看著地上麝月和文殊道，“這是你們唯一的一次機會，你們要報複宣太後我不管。但是瑤姐姐肚子裏的孩子，你們想都別想！”

    “你們如果是真的恨宣太後和公子稷，那麽就更應該好好保護這個孩子，一旦公子稷和宣太後出事，這秦國的江山第一個輪到的就是這孩子的！”

    “那麽如果不想更多的女子同你們姐妹一般，過上寄人籬下，無家可歸，風雨飄零的日子，那麽保護好的這個孩子，是你們最好的選擇！”

    蘇雲曦點到為止的說道。

    麝月和文殊低著頭，蘇雲曦的話，她們都能懂，父王和母後已經歸天了，如今就算她們殺了宣太後和公子稷。

    為他們報了仇，恐怕，到時候，她們不是為父母報仇，而是擾亂這秦國的幾百年江山。

    到時候真正的罪人就是她們姐妹了，蘇雲曦說的對，如果要殺了宣太後母子，那麽她們就必須竭盡全力保護好瑤夫人肚子裏的孩子。

    以保秦國的江山後繼有人！

    “奴婢一切聽從夫人的指令，定當竭盡全力保護好夫人腹中的孩子！”麝月和文殊齊齊開口道。

    蘇雲曦微微點頭，這兩姐妹，果然可教！

    此時，暗藏那東西的青瑤回來了，蘇雲曦見到她愣了愣道，“怎麽如此快？”

    再怎麽樣快馬加鞭，也要一兩日吧！她怎麽回來了？

    青瑤俯身道，“奴婢出宮後就遇到了流影，他說他拿回去給公孫公子看看！”

    蘇雲曦擰了擰眉頭，“你可有好好交代他們不能隨便碰觸？”

    “奴婢說了！”

    蘇雲曦微微點了點頭。

    靜心殿的事，如今也算是解決了，蘇雲曦和羋瑤說了半天話，便帶著青瑤回了暗香閣。

    依舊走的是那條通過竹林的路，竹林裏的曼珠沙華已經早早枯萎了，剩下的隻是一片枯枝敗葉。

    蘇雲曦對著那些東西靜靜看了一會。

    許久便朝身後的青瑤開口道，“今日去太醫院裏拿藥可還順利？”

    青瑤微微一愣，隨即道，“嗯，一切都很順利！”

    “嗯，和說說過程吧！”蘇雲曦看著竹林裏枯敗的花，枝條都彎折在一起，幹枯的花瓣擠在了一起。

    在雨水的澆灌下，原本鮮紅的花瓣，如今都成了枯白色，像是秋天裏被收割後的稻穀穀樁一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