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定而鏗鏘有力的誓言傳中杜梨耳中，讓她心頭微動，眼眶發熱的同時，又覺得跪在地上的男人有些可憐，立刻走過去拉著他道：“有話好好說，你跪下做什麽？”

    胡大剛就著她的力道站起來，順勢牽住杜梨的手，兩人站在堂屋中共同麵對胡有財和王氏兩人。

    王氏用震驚的眼神瞅了胡大剛一會兒，發現他似乎心意已決，立刻有些著急：“大剛，你這個時候鬧分家，不是成心讓村裏的人戳我和你爹的脊梁骨麽？你們才成親多久，傳出去鄉親們還以為是我容不下你們呢？”

    “你娘說得對！況且這個時節了，你們分出去後要怎麽過冬？難不成睡在野地裏？”

    胡有財這時也反應過來，連忙順著王氏的話說。

    他是真不想讓胡大剛分出去過。自從他這個大兒子回來後，家裏有一半的重活兒都是胡大剛幹的，不但他自己感覺輕鬆不少，連兩個小兒子也能得空歇歇。

    “娘，這個你放心，我會跟鄉親們說清楚，這家是我要分的，跟你和我爹沒關係。”

    聽到胡大剛篤定的話，王氏立刻假意笑了笑，冷聲道：“說得倒好聽，你奶前幾日到家裏那麽一鬧，現在有幾個人不以為是我故意刁難你們？”

    她頓了一下，黑著臉斬釘截鐵：“總之這家不能分，我和你爹堅決不會同意。”

    “對！”

    見王氏和胡有財一幅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樣子，胡大剛不由得垂了垂眼，語氣依舊不緊不慢：“既然如此，那我隻能去請大伯和村長他們過來了。”

    “你——”

    一聽他這話，胡有財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說什麽？你居然要找些外人過來說分家的事，你還知不知道要臉了？”

    “是啊，大哥，咱們不是過得好好的麽？你和大嫂都有吃有喝的，做什麽還要這樣瞎折騰呢？”

    胡二寶一臉不讚同的望著胡大剛，說話時還用眼神示意胡進貴，讓他也說兩句。

    不想胡進貴低著頭沒說什麽，陳氏倒先訕訕地朝杜梨笑了笑，道：“是啊，大嫂，這日子過得好好的，你們還鬧騰什麽呢？況且按道理講，就算分了家，爹和娘也要跟著你們過日子呢。”

    她這話說得沒有錯，按大河鄉裏的規矩，父母年邁時都跟長子住一屋的。

    但王氏聽了卻不樂意，冷冷地朝她瞪了一眼，厲聲道：“二寶家的，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要她跟胡大剛分一屋，他才不幹呢！別人的兒子哪有她自己的兒子貼心？

    “你們不用多說了，我決心已定，如果爹和娘真不答應的話，我隻能讓大伯和村長他們過來做個見證，自己分出去。”

    “爹、娘，我看你們就同意了！”

    這時，一直皺眉站在旁邊的胡玉枝突然開了口：“大哥這半年一直幫家裏幹活，還給了你們銀子……”

    “你閉嘴，家裏的事情哪輪到你多嘴，給我回房間繡花去。”

    哪想她的話還沒說完，王氏便抬頭狠刮了她一眼，尖聲道。

    胡玉枝被喝得滿臉委屈，淚水在眼眶裏轉了轉，一跺腳跑回房間裏了。

    胡大剛這時也沒再說什麽，隻拉著杜梨的手，轉身朝門口走去。

    “老大，我告訴你，今日你要是從這門裏走出去了，以後就莫再回來，也別想從這家裏分走一根線。”

    聽到胡有財放的狠話，胡大剛卻沒有絲毫反應，毅然拉著杜梨走出了家門。

    杜梨心裏其實是有些忐忑的。再怎麽說，這分家的主意還是她提出來的。她心裏抱著跟胡大剛合離的想法，卻先叫別人為她分了家，還被父母掃地出門。

    這人情，似乎欠得有點大啊！

    但胡大剛卻絲毫不在意，隻悶不吭的走著，到胡成寶家裏跟人打了招呼後，又帶著她去了村長家。

    要說這牛頭村，在整個大河鄉裏算是富庶的了。村裏的村長也是年輕時中過舉人的，後來沒有考取功名就被眾親們推選為村長，管理一方戶籍和稅務問題，平時也解決點鄰裏糾紛。

    村長其人姓齊名翌，年約五十，平時下地便卷起褲腿，在村裏執政時就頭戴儒巾，手執筆墨，一臉端方嚴謹。

    此刻一聽胡大剛的訴求，便換了衣裳跟他和杜梨走了一趟。

    胡有財家裏，自胡大剛離開後，氣氛便一直悶得叫人呼吸不暢。

    胡二寶和胡進貴都清楚，胡大剛一走家裏就少了一個重要的勞力，他們要幹的活兒就恢複到了以前的量。而王氏則一直惦記著她那個鐲子，她明明記得那天親手放進胡大剛那屋的木箱裏的，不想晚上去搜的時候竟不見了。

    絕對是杜氏那個小賤人拿的。

    王氏一邊狠狠地想一邊咬了咬牙。

    “當家的，現在怎麽辦？總不能真讓大剛分出去？”

    “能怎麽辦！”

    胡有財心裏也有氣。論幹活兒，胡二寶和胡進貴加起來也頂不上胡大剛一個，如果他真分出去了，那以後他不是有得累？

    “要是大哥和村長都同意他分出，我們也沒辦法，頂多就是不給他分任何東西，等他在外麵吃夠了苦頭自己回來。”

    王氏頓時眼前一亮：“真不給他東西麽？這樣鄉親們不是又有話要說了？”

    “讓他們說去，老子的家事，外人多個卵子嘴！”

    胡有財恨恨地道。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原來是胡大剛帶著村長和胡成寶回來了。

    “胡老弟，今日都在家啊。”

    齊翌是個客氣的，一進門便主動向胡有財笑著打招呼。

    “哎呀，原來是村長，大剛這孩子真是的，叫他在家裏安生過日子，他非要去麻煩你們。”

    胡有財皮笑肉不笑地從椅子上起身，看到走在胡成寶後麵的胡大剛時，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齊翌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裏，嘴上不說，心裏卻歎了口氣。

    “爹，娘，人我已經請來了，勞煩你們把戶籍文書拿來給村長過目，其它一切全憑你們作主。”

    王氏沉著臉站在邊上半晌沒動，胡有財卻拉不下這個麵子，抬頭瞪了她一眼吼道：“叫你去拿東西，沒聽到麽？”

    他這一吼，王氏才憤憤地轉身進了房，出來時手裏捧了隻暗紅色的木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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