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著兩個年輕人，還有些不好意思，一邊搓著手，一邊笑嘻嘻地說道：“外麵沒茶水了，我進來燒點水就走，你們聊，別管我。”

    李大田哪裏還敢說話，本就煩躁的神情愈加明顯，這看了母親幾次，不耐煩地催她出去：“娘，我和鶯鶯幫你燒水就行了，您先出去。”

    王翠香一聽，就忍不住打趣了：“呦，你們兩個還有什麽娘不能聽的小秘密？都是一家人，還有什麽不能說的？”說著，又給葉鶯鶯使了個眼神。

    葉鶯鶯是沒有接收到這個信號，倒是掙紮了好一會兒，上前拉住王翠香，直接切入主題：“嬸子，您有孫子啦！”

    空氣裏彌漫著一絲尷尬，王翠香和李大田都來不及反應。

    隻聽葉鶯鶯繼續說道：“大田哥相中了桃花村的一個姑娘，那姑娘可好了，這不，大胖孫子都給您懷上啦！”

    王翠香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硬起來，就連身體都變得涼了：“你說啥？”

    葉鶯鶯強裝笑容，將事情又說了一遍，一旁的李大田連阻止都不敢，隻是抱著頭蹲在角落裏，不敢麵對。

    王翠香聽完了，好一會兒幹笑了兩聲，然後死死抓著葉鶯鶯的手，問道：“鶯鶯，你不是在跟嬸子開玩笑？你……你跟大田不是情投意合嗎？”她倒是希望這懷孕的是葉鶯鶯，這樣的話，她一定讓他們成親！

    “嬸子，我跟大田哥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兄妹感情！”葉鶯鶯硬著頭皮笑道，“嬸子，您不是一直希望大田哥成親嘛？現在多好呀，連大胖孫子都有了！”

    葉鶯鶯知道王翠香是個耳根子軟的人，加上她又這麽疼愛這個兒子，這無論如何都會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王翠香看了看李大田，沉重地步子靠近幾分，她顫抖了牙齒問道：“大田，這是真的嗎？”

    葉鶯鶯悄悄在李大田膝蓋窩上踢了一腳，後者本就心虛，這兩條腿一下子就彎了，跪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娘，您可一定要幫我啊！”

    “你真是……”王翠香雙眼含淚，揚起一隻手，可最終怎麽都打不下去。老李家就這麽一個兒子，王翠香和李貴從來都沒有打過一下，這如今又怎麽下得去這個手呢……

    在古代，女子未婚先孕可是要了命的罪過，那麽，害得女子如此罪過的男人也不見得輕鬆，尤其是像李大田這樣的家庭。

    李大田家在村裏算得上數一數二的，而且又是第一個要搬到鎮上去的，這可以說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了。若是傳的沸沸揚揚，怕是搬到鎮上也沒哪家姑娘願意嫁過來。

    王翠香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像葉鶯鶯說的，趕緊娶了那桃花姑娘，讓這個孩子的出生看起來是正常的。隻是……

    李貴那裏又該怎麽說呢？他可是一心想給李大田娶個鎮上的姑娘呀！

    外麵的熱鬧聲依舊，偶爾傳來李貴叫王翠香的聲音。

    王翠香抹了抹眼淚，扶起了兒子，什麽也沒說，就出去了。

    李大田不知所措地看向葉鶯鶯，後者微微舒展了眉頭，她覺得王翠香心裏一定有了打算。

    “大田哥，如果你心裏真有桃子，就勇敢地承擔這一切，不管發生什麽，都將桃子娶回來。要知道，你害怕的時候，桃子的害怕是你百倍！”

    當天晚上，王翠香很委婉地將桃子的事情告訴了李貴，後者氣得抓了一隻鞋追著李大田滿屋子打！

    這大概是李大田有史以來渡過的最可怕的一個晚上。

    他跪在地上，由著李貴狠狠打了幾下，忍受著各種謾罵，心裏再害怕，也都不敢吭一聲。

    李貴戳著李大田的腦袋，氣得來來回回走了幾十圈，一遍遍罵道：“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造孽的東西！”

    李大田紅著眼睛，不敢大哭，低聲抽泣地看了看母親。

    王翠香瞧著李貴如此憤怒，也不敢輕易說話。那個桃子到底是個怎麽樣的姑娘，她都不知道，這就要娶過來，說實話，她的心裏還不願意呢。

    這麽隨便就跟男人……還懷上了孩子的姑娘，哪裏能做媳婦呦！

    李貴氣得又踹一腳李大田，後者腦袋撞在桌上，鑽心的疼。

    王翠香嚇得趕忙詢問，李貴還在氣頭上，根本不管自己那一腳有多重，照舊罵咧道：“怎麽不踹死你個小兔崽子！”

    李大田心裏很難過，如果他爹這一腳再用力一些，直接將他踢死，那是不是事情都解決了？

    不，那樣隻會留下桃子一個人受苦。

    對，桃子比他更可憐……

    腦子裏又想起了葉鶯鶯說的最後一句話，李大田心裏各種掙紮之後，毅然抬起頭，對李貴說：“我要娶桃子！”

    這話本是不敢輕易在這個時候說出口的，可李大田發現一旦說出來了，這心裏的大石頭也就落地了，輕鬆多了。

    家裏一直都是父親做主，李大田和母親從來都隻是聽從。即便李貴對李大田的寵愛非常之多，可這並不代表李大田能夠挑戰李貴在這個家裏的權威。

    所以，李大田從心底深處都害怕父親反對，害怕父親生氣。他不敢麵對的其實是父親的暴怒。如今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尤其是腦袋撞在桌角上的一瞬，李大田真的想到了大不了一死……

    是呀，還有什麽比死更可怕的呢？

    李大田跪直了身體，抬頭對上父親的目光，他勇敢地又說了一次：“我不能讓桃子受到傷害！”

    “你！”李貴揚起手，真恨不得打死這個逆子！

    王翠香驚呼著，抱住李貴的大腿，求他別打了。他們可就這麽一個兒子，要是真的打死了，誰來養老送終哦！

    李貴被這麽句話給驚得一個哆嗦，他望著李大田，眼裏閃爍著各種掙紮，最終放下了顫抖的手。

    “讓那個姑娘把孩子打掉，從此以後，你們不許往來！”李貴往李大田身上砸了一錠銀子。他就這麽一個兒子，兒子的前程不能被一個小小的村姑給毀了。

    “我不！我要娶桃子！”李大田也是發了狠，兩隻眼睛通紅著，握緊了拳頭堅持。

    如果說他之前的害怕讓他不知所措，是因為年紀和見識少的結果，那麽對於離開桃子這件事，他可從來沒有想過。從一開始，李大田就想一直跟桃子在一起。

    李貴聽了，氣得又有打人。

    王翠香死死攔住，哭喊勸慰：“難道你真的要逼死大田嗎？他要是真跟那姑娘私奔了，你就開心了嗎？不就是娶回來一個姑娘麽？男人三妻四妾有什麽不可以呢？何況那姑娘肚子裏還有咱們李家的孫子呢！”

    王翠香學著葉鶯鶯，將那個還不知道性別的孩子說成孫子，無疑是在強調桃子如今的地位。這生下來可是長孫呀！

    李貴這心裏也是萬分糾結，他怎麽也不想自己的長孫在這樣的情況下到來。

    來來回回又走了幾圈，李貴下定決心，說道：“後天就去桃花村提親！娶那個女子可以，不過她得為妾！”

    “爹，我……”李大田震了半天，這讓桃子為妾怎麽可以？

    “就按你爹說的做！”王翠香難得地吼了一句，她用眼神暗示兒子，你爹肯退讓已經是萬幸，你不能再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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