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蕙驚了一下，下意識裏的脫口而出，她是知道崔阿牛家出了事的，但是卻不知道這事這麽大，“這是出了什麽事？”

    春蓮抬頭看崔景蕙一臉詫異，便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事了，不過稍稍想了一下，也是明白了為什麽崔景蕙會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也是應該的，畢竟這事出得不太光彩，而且琴姐死了也沒進咱們村裏墳地。”

    不讓進墳地，自然也就不會經過三爺院子這條道兒了，隻是這得多嚴重的事，才能讓一個女人被厭棄到了死後都不得安息的地步，饒是崔景蕙一向都不怎麽八卦，也不由得問了一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春蓮撇了撇嘴，提起崔阿牛一家，表情在不自覺間就露出了幾絲不悅。

    “還不是因為之前大丫的事，你也知道琴姐是個懦弱的性子，這事雖然明擺著是那個崔根生闖得禍，可琴姐在崔家屁都不敢放一個，那天也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聽崔家人說是琴姐在崔阿牛睡覺的時候勒了崔阿牛的脖子，結果力氣不夠，反而被崔阿牛失手給弄死了，這可是殺人啊！現在崔阿牛還被關在縣衙門沒出來呢，你都不知道崔阿牛那一家子現在焉吧成啥樣了。”

    “倒是可惜琴姐了！那二丫那孩子？”

    “琴姐的屍身和二丫都被她娘家接回去了，總不能真的讓琴姐連個安息的地兒都沒有吧！”說到這裏，春蓮終於覺察到了有些不妥，這大過年的怕是不適合說這些個死啊死得話題，“算了，別說這麽些的晦氣的話了！我還沒跟你說新年快樂呢！”

    說著，春蓮倒是想起了什麽，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封紅遞到崔景蕙的麵前，“這是我給團團的紅包，沒幾個錢，你拿著，現在已經是算是大年初一了，白天我可不敢過來的，提前給你了。”

    春蓮怕崔景蕙不收，還特意多說了幾句。

    崔景蕙接過伸手摸了一下，也就六個板兒，崔景蕙倒是沒有還回去了，“那我就替團團謝謝你了！春兒，新年快樂，你也知道我手邊沒什麽東西，這個是我最近的做的，就當是給你新年禮物了。”

    崔景蕙收了封紅，轉而從炕上下來，打開梳妝台，拿了一個做成並蒂蓮式樣的發釵遞給了春蓮。

    “這個好漂亮啊！是大妮你做的嗎？我好喜歡。”春蓮隻看了一眼，便有些挪不開了眼了，雖然不是女孩子喜歡的豔麗顏色，但是這發釵的款式，春蓮卻是喜歡得不得了。

    發釵的釵頭處，雕琢的是兩朵並蒂蓮，每一片花瓣都顯得雕琢得無比的細膩，春蓮有些迫不及待的拿到手裏，望著崔景蕙的目光裏，亦是藏不出喜悅。

    “大妮，這實在是太漂亮了！”

    “你喜歡就好，好生收著吧！”崔景蕙並沒有告訴春蓮，這是用黃梨花的木頭的雕琢而成的，以免春蓮收的時候有心理負擔。

    “恩！我定會好生收著的。”

    “布穀，布穀……！”

    兩人正說著話呢，卻聽得一陣布穀鳥聲傳進屋裏來，這時候怎麽會有布穀鳥，崔景蕙正疑惑間，卻看到原本還一臉高興的春蓮瞬間垮了臉色，“大妮，我弟叫我了，我得回去了。”

    “恩，回吧！免得讓吳嬸擔心。”

    原來是暗號啊！她就說這個時候，怎麽會有鳥叫了，不過這暗號，也著實是有點…蠢，當然這話，崔景蕙也隻在心裏想想，她讓開地兒，讓春蓮下了炕，將春蓮送到了後門處。

    春蓮不舍的又抱了崔景蕙一下，這才磨磨蹭蹭的出了後門，崔景蕙站在後門處，看著春蓮走過小道，被一直等著的春元接到，這才轉身回了屋子，這脫了衣裳，身子都還沒捂熱，崔景蕙便聽到後門處再度傳來了聲音。

    “大妮，大妮……！”

    聲音軟綿柔和，崔景蕙一下子就聽出了是蘭姐的聲音，這才真是湊一塊了，但是這份心意，卻讓崔景蕙生不出半點抱怨，再度下了地兒，崔景蕙開了後門便看到門外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

    是崔景蘭和崔元生，崔景蕙趕忙將兩人讓進了屋子，同春蓮一樣，將凍得一身寒氣的兩個直接再度塞到了炕上。

    “怎麽想著這個時候過來了？”

    “明天拜年，我們不好過來，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家裏守歲，所以我娘就讓我和弟弟來先給你拜個年。”崔景蘭有些不好意思看著正在剪燈花的崔景蕙，雖說是來拜年，可是這手上沒拿一個板兒東西，她本來就是個臉皮薄的，這話還沒說完，臉便已經變得通紅通紅。

    最近家裏出了這麽多事，爹爹連過年都沒有回來，阿嬤整天躺在床上瞎叫喚，饒是崔元生，亦是長大了不少，這會被崔景蕙塞到炕上，雖然同樣有些不好意思，但卻還是乖乖的跟崔景蕙拜了個年。

    “二姐，新年好！”

    崔景蕙根本就沒想到會有人過來，自然沒有準備什麽過年的東西，幸好之前春蓮給團團的封紅還在，這會倒是有個拿得出手的物件，“你們也新年好，我也沒準備什麽東西，這個就算是二姐的一點心意，拿著吧！”

    “這？”崔元生看著崔景蕙的手中的封紅，頓時眼睛一亮，隻是卻不敢伸手去拿，轉而將視線望向了崔景蘭。

    崔景蘭連忙將崔景蕙手中的封紅往回推，大妮帶著團團，根本就沒有生活來源，她怎麽好意思收崔景蕙的錢，“大妮，你和團團現在也不容易，把錢收回去，別破費了。”

    聽崔景蘭這麽一說，崔元生雖然有些失望，可還是垂下了頭，算是認同了崔景蘭的說法。

    “一年到頭，也就這麽一次，收下吧！”崔景蕙卻是堅持著將手中的封紅遞到了崔元生的手裏，然後轉身從梳妝台拿出了一隻由雞翅木雕琢而成的蘭花式樣發釵遞到了崔景蘭的麵前。

    “這本來是想在你及笄的時候，送給你的，沒想到會拖延到了現在，不過正好，就當是及笄和新年一起的禮物了。”

    “這，可是我這什麽都沒送你，我……！”崔景蘭接過崔景蕙手中的發釵，紅著眼睛一臉不安的望著崔景蕙。

    崔景蕙微微扯了一下唇，打斷了崔景蘭的話，“你們能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哪還要帶什麽禮物，蘭姐，元元，新年快樂。”

    這麽一說，崔景蘭反而感覺有些對不住崔景蕙了，這些日子，張氏一直隻是拘著他們姐弟不讓出門，所以崔景蘭這才沒能上大妮這而來，隻是張氏終究是自己的娘，即便自己覺得不對，可也不能當著別人的麵詆毀張氏，所以崔景蘭長了長嘴，卻是什麽都沒說。

    一時間之間，屋內倒是陷入了一片沉寂。

    “啪啦啪啦！”

    稀稀拉拉的鞭炮聲再度響徹夜空，崔景蕙往了一眼窗外，倒是勸說道，“蘭姐，還是早些回去吧，伯娘還在屋裏等著呢，回去之後別跟人說你們來過這，元元也是，知道了嗎？”

    “恩，二姐我知道了！”對於崔景蕙特別交代，崔元生慎重的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

    看崔元生應下了，崔景蕙轉而又囑咐了崔景蘭幾句，“蘭姐，二月之前，都別來我這了，等團團的事告一段落在說吧！”

    崔景蘭雖然不明白大妮為什麽會這樣說，可也知道大妮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她這麽說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所以崔景蕙也不多問，隻點了點頭，記在了心裏。“恩，我知道了！”

    “回吧！”

    崔景蕙將姐弟兩個送出了屋子，看著白的雪襯著黑的夜，姐弟兩個一路往山上而去背影，不知道為何，忽然覺得這天似乎也沒那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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