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闖吃完飯已經是傍晚，白霜特意放了李鐵牛一天假，讓他回家看看家人。

    李鐵牛看著桌上盤子裏剩下的鴨架，猶豫半晌說道，“當家的，這個鴨骨架，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帶回去！”

    王闖不明所以看著李鐵牛，問道，“你帶這個幹什麽？”

    李鐵牛嚅囁著說道，“我，我把這鴨骨架拿回家去，熬湯煮點蘿卜給我家人嚐個鮮，他們一年到頭也吃不起肉！”

    白霜聞言頓時覺得有些酸澀，她二話不說喊道，“店家，給我來一個烤鴨，包起來我要帶走！”

    李鐵牛被白霜的舉動嚇到，急忙起身說道，“不是，我就是想拿鴨骨架，不是想要烤鴨，當家的，我……”

    王闖揮了揮手，皺眉說道，“不是每個月給你五百文嗎？怎麽不知道給你爹娘買幾兩肉吃？這一個烤鴨才二十文錢而已。”

    李鐵牛愣了會兒，才低聲說道，“我是家裏老大，下麵還有六個弟弟妹妹，家裏人多，這五百文錢也就剛能夠他們填飽肚子！”

    白霜歎了口氣，看著李鐵牛說道，“從下個月開始，每個與而給你發二兩銀子，但是你得好好跟著王大哥幹，知道嗎？”

    李鐵牛聞言，差點給白霜跪下，二兩銀子？他是連想都沒想過的，當初當家的給他五百文，他都覺得是一大筆錢了！

    “我，我以後一定好好幹活，這條命，都是當家的！”

    李鐵牛也是個老實人，半晌才吭哧著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可白霜卻知道，他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的，他是真願意把命給王闖了。

    不多時，店家送來包好的烤鴨，白霜讓店家把鴨骨架也一起包了起來遞給李鐵牛說道，“你快些回去，正好趕上家人吃完飯，給你弟弟妹妹們都嚐嚐！”

    李鐵牛千恩萬謝的接過烤鴨，這才出了酒樓，白霜用錢袋裏剩下的銀子結了賬，與王闖告別後，跟在晏修身後，慢慢往家裏走去。

    “之前，從沒想過我能花一百文錢，在這裏好好吃頓飯！”白霜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笑著對晏修說道

    晏修看著白霜一臉的滿足，說道，“這都是你用自己的能力換來的。”

    白霜笑了笑，或許是藥材收齊了她很放鬆，或許是喝了點酒她有些走不穩，她伸手搭在晏修肩上，靠著他慢慢往前走著。

    “是咱倆一起努力才換來的，等這次交了貨，咱們至少能賺四十兩銀子，晏修，四十兩啊，真是一筆巨款！”

    白霜的臉頰微微有些紅，她看著晏修哧哧笑著，帶著幾分嬌憨與純真，她真的是有些醉了。

    酒意漸漸衝上頭，白霜的腳步有些虛浮，她的手擱在晏修肩上，腳下時不時被起伏不平的路絆到，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晏修原本還顧及著禮節，可眼看著白霜到後來連走路都走不穩了，他猶豫了會兒，最終還是攬上她的腰。

    此時天色微暗，白霜半依靠在晏修身上，眯著眼睛望著前方，低聲說道，“晏修，如果我不是你認識的白霜，你還會這麽幫我嗎？”

    晏修看著懷裏的女人，沉默了會兒才問道，“為什麽這樣說？你就是阿霜啊，我怎麽會認錯？”

    白霜一邊慢慢走著，一邊低低笑了笑，悵然說道，“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晏修低聲說道，“我以為我很了解你！”

    白霜的大腦暫時被烈酒麻痹，或許，是她借著酒意在發泄著自己內心的壓抑，她是白霜，又不是白霜！

    她一直都覺得，晏修對自己的關心不過都是因為她借用了以前那個白霜的身體而已，他關心的，始終都是以前的白霜。

    即使她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以前那個白霜早就死了，可她還是忍不住的心酸難受，覺得自己像是個搶了別人東西的壞人。

    “晏修，如果我告訴你，以前你認識的白霜早就死了，現在的我不過是另外一個靈魂，你信嗎？”

    白霜望著晏修的眼睛，顫抖著嘴唇說道。

    她眼眶微微帶著濕潤與期望，又帶著擔憂和不安，像是期待著晏修的答案，又似乎想要逃避。

    晏修的眼底閃動著說不出的火花，然而他一向都冷清，望著白霜許久，他才問道，“那你的靈魂來自哪裏？”

    白霜抬頭遙望著朦朧的天空，幽幽說道，“我啊，我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跨越了大概有千年，晏修，你說我來這裏，是不是就為了來找你？”

    晏修的心在這一刻忽然泛起洶湧的大浪來，他緊抿著唇，扣著白霜腰肢的手也緊了幾分，甚至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白霜看著晏修緊繃的臉，忽然大笑起來，她掙脫來晏修的手，往前跑了幾步，這才轉身看著晏修，說道，“傻子，我逗你玩兒呢！你還真信了？”

    晏修被白霜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驚住，他停下腳步，死死盯著白霜的眼睛，試圖從她眼中找出些許線索。

    可白霜卻一直在笑，她一邊笑一邊說道，“晏修，你也太好騙了，連我這些鬼話都信？你不會還打算問我，我本來叫什麽？”

    白霜一直在笑，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她往前走了會兒，扭頭看著晏修說道，“傻子，我就是白霜！我就叫白霜，真的，我真的是白霜！”

    說完這些，還在傻笑的白霜被一塊石頭絆到，踉蹌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她直喊疼。

    晏修無奈搖頭笑了笑，上前將白霜扶起，說道，“嗯，我知道你是白霜，不管以前你是誰，可現在，以後，你都是阿霜！”

    說罷，他的手極為霸道的扣在她腰上，不由分說將她攬在自己懷裏，兩人在微涼的夜風中，一起往家裏走去。

    等兩人走到村口，白霜的酒意也退去不少，此時天色已經黑了，星星點點的燈火在村子裏亮起，閃爍著柔和的光。

    晏修有些不舍的鬆開白霜，她蹲在村邊的小河旁，掬起清水洗了把臉，讓自己的神智更加清醒些。

    在路上，隻有她與晏修，所以她可以肆意的醉，可以肆意的笑鬧，可是等進了村，她又要做回棄婦白霜了。

    洗完臉，白霜就著衣服袖子擦了擦臉，整理好自己的頭發，這才看著晏修笑道，“剛才路上那話我真是逗你玩兒的，你別當真啊！”

    晏修笑了笑，點頭說道，“嗯，我知道，隻是我說的話是當真的，現在，以後，你都是阿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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