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霜他們離開平川縣的第二天一早，王闖就被放了出來。

    他在牢獄裏受了不少苦，身上滿是猙獰的傷疤，左臉上也被烙鐵燙了個疤，看上去很是可怕。

    從大牢裏走出來，王闖抬頭看著陰沉的天空，天空有雨絲飄下，灑在他臉上，溫柔洗滌去他身上的晦氣。

    兩名鏢局的夥計正候在大牢外麵，看到王闖出來，急忙奔了過來，還未說話，已經哽咽流淚。

    “你們哭什麽哭？老子活蹦亂跳出來的，又不是具屍體，有什麽好哭的？”王闖大笑著拍了拍一名夥計的肩膀，爽快說道。

    那夥計卻哽咽說道，“大當家的，咱們鏢局……咱們鏢局沒了！”

    王闖在大牢裏就猜測到這結果了，那些人拿不到銀子，怎麽能放過他的鏢局？不過對他來說，這些都是小事，人在才好！

    “你們嫂子呢？她與爽姑娘可還安好？”

    王闖從未像現在這樣思念過夏秋棠，在他入獄的那些天，他又是慶幸又是後悔，慶幸夏秋棠還未嫁給他，又後悔自己沒有娶夏秋棠。

    他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夏秋棠麵前，二話不說，先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好好親她幾口！

    兩名夥計對視了一眼，卻誰都不敢說話，隻是低著頭站在那裏，王闖看到這情勢，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怎麽了？你們嫂子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她被人傷了還是怎麽了？”

    王闖心裏忽然一驚，以夏秋棠的脾性，保不準會不顧一切來救他，官府這些人都是些手段狠辣的，難保不會……

    “說啊你們！磨磨唧唧的，要急死我嗎？”

    王闖一腳踢在那夥計屁股上，忍不住怒聲吼道，不管發生什麽事，倒是告訴他，不知道他脾氣急嗎？

    那夥計嚅囁半晌，才說道，“嫂子她，她在你被捉進去的第二天，就忽然離開鏢局了，至今……至今沒有再回來。”

    王闖心下第一個反應就是，夏秋棠是不是被人擄走了？她肯定是遇到了什麽事兒，她難道有危險了？

    另外一名夥計也低聲說道，“大家夥兒都說……都說嫂子她……她見大當家的有難，生怕連累自己，這才躲避逃命去了，還說……還說她把鏢局的銀子都卷走了……畢竟她以前是個，是個……”

    這夥計沒敢說出“妓女”二字，可這番話卻字字句句都在指責夏秋棠，王闖心中頓時又痛又怒。

    “胡說！都他娘的是胡說！秋棠怎麽會是那樣的人？這話是誰他娘的說的，老子非得弄死他！”

    王闖怒聲吼道，眼眶卻已經紅了，秋棠怎麽不見了呢？秋棠怎麽就不見了呢？她孤身一人能去哪裏？她究竟遇到了什麽危險？

    夥計們看到王闖大怒，也不敢再說話，隻得任由王闖在哪裏發泄大罵，可是無論他怎麽罵，夏秋棠離開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王闖正罵著，杜伊已經過來。

    看到杜伊，王闖像是看到了救星般，急忙奔了過去，一把抓住杜伊的胳膊，“杜先生，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杜伊長長歎息一聲，說道，“這事兒說來話長，大當家的，我們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再仔細給你說吧。”

    王闖怔怔“嗯”了聲，跟在杜伊身後緩緩離開。

    一個時辰後，在一家客棧裏，王闖洗漱了一番，又換了身幹淨衣裳，這才去杜伊的屋裏。

    杜伊已經備好了藥膏與白布那些，看到王闖進來，說道，“大當家的，你先坐下，我給你處理下傷口。”

    王闖心中雖著急，可也知道著急無用，隻得按照杜伊的吩咐坐下，任由杜伊給他處理密密麻麻的傷口。

    “這些人可真夠狠的，便是京都天牢裏的，下手也沒這麽重！也幸虧你身體好，這才勉強抗了下來，若是擱普通人，隻怕早就死在裏麵了！”

    杜伊一邊將那些腐爛的肉夾開，一邊沉聲說道，一個小小的縣衙，竟敢為了銀子如此動刑，看來真是膽大包天啊！

    沒有麻沸散，在挑開這些腐爛的肉時，連杜伊都有些不忍下手，可王闖卻始終緊咬著牙，一語未發。

    好在杜伊醫術高明，很快就處理完，他看著王闖臉上那道疤痕，微微皺起了眉頭，說道，“你這臉上估計得留疤了！不過也不要緊，往後讓我師傅幫你看看，他必定能給你消除這疤痕。”

    王闖啞著嗓子說道，“不過就是條疤，無所謂了！杜先生，現在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嗎？”

    杜伊處理完最後一道傷，這才走到一旁的水盆裏洗了洗手，然後將事情的本末一一告訴了王闖。

    包括白霜是怎麽出獄的，包括夏秋棠為何離開鏢局，包括白霜答應縣令什麽條件，如何耗盡家產將他救出來。

    王闖聽著聽著，忽然捂住了眼睛，他遮住自己眼底翻滾的淚水不讓杜伊看到，杜伊也不說話，隻是慢慢陳述著那些王闖不知道的過往。

    許久之後，王闖才深吸一口氣，緩緩鬆開了手，看著杜伊問道，“阿霜她就為了我，竟答應那狗官的要求了？那她現在……”

    杜伊從袖袋裏拿出五十兩銀子遞給王闖，說道，“這是爽姑娘臨走時讓我交給你的，不瞞您說，她離開時，身上也就不足一百兩銀子，她給你留了五十兩。”

    王闖顫抖著手接過這銀子，隻覺得這銀子像是有千斤之重，壓得他心頭也沉甸甸的，他該如何償還白霜對他的情誼？

    “那阿霜沒說，她打算去哪裏？”

    沉默了許久，王闖這才問道，現在他也已經一無所有了，還在這王家鎮呆著幹什麽？

    “霜姑娘讓我告訴您，說嫂子可能去了湖州，她曾派人打聽，但始終沒有她的消息，另外，她與晏公子稍後可能也會去湖州！”

    杜伊將白霜的話轉述給王闖，隻見王闖聽完這些話，沉默了片刻後，忽然站起身來，一拳捶在桌上。

    “等我收拾完白小強和沈家這幫混賬東西，我就去湖州找他們！”

    杜伊笑笑，說道，“這事兒不用你動手了，那沈家的老太婆昨日找我診病，我在她的藥裏下了點東西，往後隻要一刮風下雨，保管讓她疼得想死，要不是擔心連累了霜姑娘，我是打算直接將這老太婆弄死的！我既然能救人，就會殺人！”

    王闖聽罷又說道，“那白小強呢？這小子也做了不少混蛋事，難道留著他禍害鄉民？”

    杜伊擺了擺手說道，“放心吧，在沈林的幹涉下，白家河已經換了裏長，這新任裏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請族規，在白家祠堂將白小強杖斃！”

    王闖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好，也隻能這樣了，那些當官的其實更可恨，可是我們人單力薄啊，真是想殺死那幫混蛋！”

    杜伊笑得格外神秘，他說道，“你等著吧，用不了三個月，上至湖州，下至平川縣，這官場的天都得變！”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