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與晏修就這樣在阿婆家住下，一住就是兩個多月。

    這兩個月中，白霜不用操心生意上的事情，不要憂煩與官府那些人打交道，她與晏修像是普通的農家夫妻一樣，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此時正是梅雨季節，這棟隱藏在半山腰的小茅屋被天青色的煙雨籠罩，終日雲霧繚繞，煙雨蒙蒙，仿若水墨畫。

    阿婆更是高興，下雨的時候，兩人就坐在屋簷下一起摘菜剝豆子，白霜嘴甜，總是逗得阿婆格外開心，不多時已經將她當做親生閨女對待。

    李鐵牛與羅九鳳每隔十天半個月就下山一趟，去三十多裏外的集市上買些米肉日用品，順便探聽下外界的消息。

    這幾日，梅雨終於過去，隨著天氣轉好，夏天也悄然來臨了，山間偶爾能聽到幾聲蟬鳴，涼爽的夏風拂過時，樹葉唰唰作響。

    李鐵牛與羅九鳳剛從集市上回來，兩人背著米和肉，還有阿婆喜歡吃的糯米糕，滿滿的兩袋子東西。

    看到他們回來，阿婆急忙端了兩碗水出來，說道，“快喝些水，瞧瞧你倆，都是滿頭大汗的！”

    李鐵牛放下肩上的東西，接過水一口氣喝完，這才抹了抹嘴，將東西都提到屋裏放好了。

    晏修正在院子裏拔草，白霜坐在樹蔭下學著繡花，偶爾對視一眼，兩人皆是滿臉溫柔甜蜜。

    李鐵牛走了過來，蹲在白霜身旁，低聲說道，“霜姑娘，你猜今兒個我們聽到什麽消息了？”

    白霜停下手裏的針線活，問道，“什麽消息，與平川縣有關？”

    李鐵牛點點頭答道，“聽說從京都來了個什麽……九王爺還是六王爺的，一到湖州，二話不說就將湖州知府給罷免了！”

    九王爺？

    白霜聽到這消息，看了一眼晏修，隻見晏修已經站起身來，走出菜地看著正在喝水的羅九鳳說道，“九鳳，你仔細說說看。”

    羅九鳳比李鐵牛伶俐些，自然也說的清楚，她放下水碗走了過去，說道，“是九王爺，聽說這九王爺忽然就到了湖州，也不知定了什麽罪，直接將湖州知府打入了死牢，好像說是秋後問斬！”

    晏修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又問道，“那平川縣呢？”

    羅九鳳想了想答道，“聽說平川縣令也治罪，好像還是重罪呢，我在茶樓聽那些讀書人說，整個湖州的官場都……都變天了！”

    白霜仔細聽著，沉默了片刻問道，“那秋霜藥鋪呢？你可有聽到秋霜藥鋪現在是什麽個境況？”

    羅九鳳點頭說道，“聽說了，咱們走後，這沈家就接手了秋霜藥鋪，可他們大概太蠢了，根本不會做生意，賠了不少銀子後，將店鋪賣給了旁人。”

    白霜聽罷冷笑一聲，那沈家的兩個老東西，真以為這生意是個人就能做的嗎？就憑他倆那敗壞的德行，能賺到銀子才怪！

    羅九鳳又想起一件事來，說道，“對了，我聽茶樓裏的人說，有個什麽名醫來了湖州，現在湖州那些個達官貴人都排著隊的想求那位名醫治病呢，晏公子不是身體不好嗎，咱們要不要也去？”

    名醫？孔維真？

    白霜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大喜過望，急忙說道，“那名醫是不是叫孔維真？”

    羅九鳳急忙點頭，說道，“是，是，就是叫孔維真。”

    白霜扭頭看了一眼晏修，說道，“晏修，孔維真果然來湖州了，咱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了！”

    晏修沉默了會兒，問道，“你想去湖州？”

    白霜“嗯”了聲，擔憂說道，“我心裏都記掛著你身上的病，一日不能治愈，我一日就不能放心，晏修，聽我的，去治病好嗎？”

    晏修望著白霜微微皺起的眉頭，他低聲說道，“好，等我治好了病，咱們就成親，好嗎？”

    白霜的臉頰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這些日子他們都是住在一張床上，儼然已經成親的樣子，很是親密，隻是她擔憂他的病，始終沒敢讓他……

    因為聽到孔維真來湖州的消息，白霜再也無法在這山林裏快活度日了，她身上沒幾兩銀子了，晏修的病也不能總拖著，逃避不是辦法！

    羅九鳳也不知道孔維真何時來的湖州，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走，白霜擔心與孔維真錯過，當下就決定第二天馬上去湖州！

    在屋裏的阿婆卻不知道白霜他們準備離去，她忙著將李鐵牛買來的肉用鹽巴醃製了一部分，剩下的切成片，與山芋一起燉了。

    “阿霜啊，晏修，快來吃飯了！”屋裏屋外都是燉肉的香味，阿婆很會做飯，放了幾味不知名的草藥，肉竟格外的香。

    白霜看著阿婆的笑臉，怎麽也不忍心說出她們要離開的話，這兩個多月來，她們已經情同母女了。

    晏修捏了捏白霜的手心，示意她先吃完飯再說走的事兒，白霜苦笑著點了點頭，坐在飯桌前埋頭吃飯。

    因為心裏有事兒，白霜這頓飯吃得沒滋沒味，肉也沒吃幾口，飯也剩了大半，阿婆見狀，還以為她身體又不舒服了。

    “阿霜，你今兒個這是怎麽了？肉做得不好吃嗎？你往日都吃兩碗飯的！”阿婆有些擔憂。

    白霜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就是沒什麽胃口，阿婆，我……”

    她正準備說他們要走了，阿婆已經一拍大腿站起身來，驚喜說道，“阿霜，你，你不會是有喜了吧？”

    白霜愣住，問道，“有喜？有什麽喜？”

    阿婆已經走到白霜身邊，輕輕摸了摸她的肚子，笑著說道，“傻孩子，你說有喜是什麽？你是不是懷上了？我當年有身孕時，也是你這樣，吃什麽都不香！”

    白霜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阿婆，你想多了！我沒有身孕，你想多了！”

    想了想，白霜索性放下筷子，看著阿婆的眼睛說道，“阿婆，我……我們要走了！”

    阿婆手裏的筷子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散去，神情似乎有些無助和迷茫，半晌，才慢慢坐了下來。

    “要走了啊？也是，也是，你們怎麽能在這山裏住一輩子呢？”阿婆喃喃說道，可眼眶的淚水已經忍不住滾落。

    白霜心裏也很是難受，她走到阿婆身邊蹲下，扶著她的膝蓋說道，“阿婆，我也舍不得你，這些日子是我過得最開心最快活的。”

    阿婆抬手理了理白霜的頭發，說道，“阿婆知道，阿婆都知道，我就是……就是有些舍不得你們……”

    白霜低頭咬著唇，鼻子也很是酸澀，可是晏修的病不能拖啊！

    晏修看著白霜難過的模樣，想了想說道，“阿婆，若是你願意，等我們去湖州穩定下來了，就將你接下山一起住，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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