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康回到絲鋪時已經是夜裏，黃桂花與尹掌櫃都還在，她們在等張子康的好消息。

    “張掌櫃，怎麽樣？談妥了吧？多少銀子？有沒有二十兩？”

    黃桂花一看到張子康回來，就一臉興奮迎了上來，她抓住張子康的手臂，急聲問道。

    尹掌櫃卻沒有像黃桂花那般魯莽，從張子康一回來，她就看到他臉上的陰沉與絕望，隱約還帶著一抹懊悔，這樣的神情，足以說明事情不妙啊！

    “張掌櫃，你這怎麽不說話啊？難道他們不給二十兩？那十八兩也行啊！最低，最低不能低於十五兩啊！”黃桂花與沈慶在家裏已經算過，怎麽也得賣十五兩才對啊！

    張子康一把甩開黃桂花的手，拖著疲憊的步伐慢慢走到桌前坐下了，隨手倒了杯涼茶，一股腦灌進喉嚨，這才長長歎息一聲，靠在椅背上，極為無奈的閉上眼睛。

    “張子康，你這是什麽意思？”

    黃桂花看到張子康這副模樣，心裏也頓覺有些不妙，她臉色微變，快步走到張子康麵前，怒聲質問道。

    張子康頹廢的睜開眼睛，咬牙說道，“我就是這個意思！還二十兩？十八兩？十五兩？你當這生意是你家的嗎？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銀子？”

    黃桂花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她拍著桌子大喊道，“這生意怎麽不是我家的了？張子康，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什麽個意思？這生意，你還能不能做了？”

    尹掌櫃皺眉走上前，極力控製著自己的不安，放柔聲音問道，“張掌櫃，都不是外人，有什麽話直說吧，是好是壞，總得有個交代不是？”

    張子康又是一聲歎息，緩緩坐直了身體，說道，“東臨國的那幾位絲商，隻肯給十兩銀子！”

    十兩？

    聽到這個數目，黃桂花與尹掌櫃幾乎同時瞪大了眼睛，而尹掌櫃的臉色，更是蒼白的可怕。

    “十兩？咱們十兩銀子收購的，再十兩銀子賣出去？搭上工錢和鋪子錢，咱們還得賠不少呢！”黃桂花聽罷頓時就失聲大喊道。

    尹掌櫃也是顫抖著嘴唇，說道，“是，是啊，張掌櫃，咱就算不賺錢，可好歹別虧銀子不是？這一來一往的，怎麽不得虧進去幾萬兩？”

    張子康的聲音裏也滿是頹敗與無奈，他啞著嗓子說道，“你當我願意？現如今我還不知道該如何給東家交代呢，你不過幾萬兩銀子，我們錢莊，可是幾百萬兩銀子搭裏麵了。”

    黃桂花聽罷大喊道，“不行，十兩銀子絕對不能賣！十五兩，給不到十五兩，還想要我的蠶絲？呸，我沈家的便宜是誰想占就能占的嗎？”

    張子康被黃桂花吵得有些頭疼，他看到黃桂花上躥下跳的模樣，越發覺得煩躁難忍，語氣也重了不少。

    “沈老夫人，要不然你去談？你去找東臨國的絲商去談？你要是有本事，這賺的銀子全歸你，你看行嗎？”

    張子康幾乎是咬牙切齒說著，當初，當初怎麽就被豬油蒙了心，鬼迷心竅的接了這麽個爛攤子，還鬼迷心竅的得罪了那麽多人？

    黃桂花一聽這話，也頓時蔫兒了。

    然而想到忙活幾個月卻賺不到銀子，她頓時就覺得心裏憋著一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

    “張掌櫃，當初你們是怎麽給我保證的？說讓我今年賺個幾十萬兩，可現在呢？幾十萬兩在哪裏？我告訴你，這蠶絲要是賺不了銀子，你們錢莊給我賠償！”

    黃桂花很是不講理，這一番毫無道理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聽得尹掌櫃目瞪口呆，張子康更是越發的憤怒。

    “沈老夫人，不如這樣，咱們報官吧，您兒子是官，對不對？這事兒您讓沈大人來！”張子康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已經這樣了，弄不好他連命都保不住了，他還怕報官？

    黃桂花一聽要讓沈林來，她也閉了嘴。

    這兩年來，她與沈林的關係越發疏遠，自從來到這湖州城，沈林更是不顧家，便是回家了，也與她沒幾句話說，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夏天的時候，她做主，讓一個稍有幾分姿色的丫頭趁著夜色摸上沈林的床，想著趕緊給沈家開枝散葉。

    可誰想沈林很是絕情，將那丫頭趕出屋子後，穿好衣裳連夜回到府衙，從此，就幾乎沒回過家，她都不知道幾個月沒有見到他了。

    黃桂花恨呐，她將這些都歸咎在白霜身上，在她看來，是白霜這狐媚子迷惑了沈林的心竅，讓他連別的女人碰都不想碰！

    可沈林越是這樣，黃桂花越是怕沈林知道這些事，本打算掙了大筆銀子，風風光光的在沈林麵前揚眉吐氣，可現在，可現在……

    “行，張子康，那你說，你說該怎麽辦！”

    黃桂花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她哪裏懂這些生意，哪裏會與那些猴精猴精的商人談條件！

    張子康捏著眉心想了許久，才無力說道，“現在，隻能盡可能的挽回損失了，我明天再與那幾名絲商見見麵，看能不能再提個一兩銀子，十一兩銀子，將這批蠶絲盡快賣出去。”

    十一兩。

    尹掌櫃心裏快速算著，十一兩銀子，也不算太虧，畢竟他們有三十萬兩銀子在這裏，刨去七七八八的，也能賺個十萬兩。

    以目前這種情況來看，這已經算是最好的了。

    黃桂花沒了主意，扭頭看著尹掌櫃，不悅問道，“尹掌櫃，你有什麽法子嗎？”

    尹掌櫃攤手苦笑，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麽，現在咱們不如就聽張掌櫃的話吧，這十一兩銀子也不算虧，好歹，咱們把本也收回來再說。”

    黃桂花想了會兒，也沒想出個什麽來，隻得不甘不願的，點頭同意了張子康的話，十一兩，就十一兩吧，能賺一點是一點，反正，她是空手套白狼的買賣，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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