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夏秋棠的飲食起居全權有白霜照顧。

    因為有霍長鳶在，白霜極為小心，甚至連夏秋棠喝的水，都是讓晏修從井中打出來的，碗筷更是在使用前清洗好幾遍，生怕有任何閃失。

    霍長鳶數次想要插手，都被白霜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以至於過了五六天之後，霍長鳶終於翻臉。

    這日，已經是白霜來到霍家的第八天，算算日子，再有兩三天就是夏秋棠生產的日子了，這兩日白霜幾乎是衣不解帶，寸步不離陪在夏秋棠身邊。

    夏秋棠這兩日精神倒是好了不少，臉色雖然還蒼白，卻也不似先前那麽泛著青灰色，這讓白霜放心許多，現在就盼著王闖能盡快將孔維真帶來。

    已經到了初秋，院中幾株桂花樹枝葉繁茂，開得正好，馥鬱的桂花香隨風洋溢著，沁人心脾。

    白霜很喜歡聞桂花香，吃完飯，她便扶著夏秋棠坐在屋簷下，一邊吃著果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夏秋棠的腿腳浮腫很是嚴重，而且因為孩子的壓迫，她的腰也極為酸疼，連著好幾夜都沒有睡好，因此聊著聊著就打瞌睡了。

    白霜看到夏秋棠睡著，也沒打擾她，隻是讓丫頭將厚毯子拿出來給夏秋棠蓋上，現在她能睡著就是好事，能睡一會兒就多睡一會兒。

    啃了幾個蘋果，白霜站起身來，給掛在屋簷下的鳥兒喂食，還沒放下手中的鳥食，就看到晏修與霍二爺一起進來，不知在說著什麽，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錯。

    霍二爺看到夏秋棠睡著，當即就不在說話，腳步也放輕了許多，躡手躡腳走到她半躺著的貴妃榻邊，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夫人摟在懷中。

    白霜看到霍二爺與夏秋棠之間親昵的模樣，悄然拉著晏修離開，將這段午後時光留給了相擁在一起的兩人。

    進了屋，白霜這才問道，“你與霍二爺聊什麽了，這麽高興？”

    晏修笑著抱了抱白霜，回答道，“方才霍二爺又去找那位先生，說了夏秋棠的情況，那先生說，她情況如果好轉，興許能多撐幾日，若是我沒估算錯，最遲後天，王闖就能帶著人趕來。”

    白霜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現在，就盼著夏姐姐能撐到王大哥來，否則……我都不敢想後果。”

    晏修揉著白霜的發頂溫柔說道，“不用太擔心，這幾日小心些，必定不會出問題的，就算真到了最壞那一步，也不是全無辦法！”

    白霜有些疑惑，問道，“現在還有什麽辦法？”

    晏修停頓片刻才說道，“你還記得我當初毒發，你去找孔維真求藥時，孔維真給你的藥和藥方嗎？這藥方，本就是緩解毒性的，我猜測，或許也能用在夏秋棠身上。”

    這個白霜自然知道，當初那藥和藥方是她親自帶回，後來晏修病愈，剩下的藥丸她也沒扔，一直保存著，那藥方也留著，隻是，夏秋棠懷著身孕，能用嗎？

    晏修看著白霜說道，“若是到了那一步，你是打算破釜沉舟試一試呢？還是看著夏秋棠等死？”

    這個問題仿佛一把鋒利的刀子，將白霜的心剖成兩半，她隻覺得左右都是為難，可真要讓她選，她能可破釜沉舟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

    想到這裏，白霜深吸一口氣說道，“當然是做最後的努力，起碼，不能留下遺憾！”

    晏修點了點頭說道，“我將那藥方已經牢記於心，昨日去青州城中的藥鋪將藥都配齊了，昨晚連夜做成丸藥備著，若是等不到王闖他們來，這藥，就是夏秋棠最後的救命藥了！”

    白霜沒有再說話，她眉頭緊鎖，心裏隻覺得一陣陣抽搐，真的會走到絕境嗎？

    兩人正沉默著，白霜忽然聽到外麵傳來霍長鳶的說話聲，隱約還有勺子碰撞瓷碗的響動。

    白霜心頭猛地一跳，幾乎是跳起來就打開門直奔外麵，一出門，就看到霍二爺手裏正端著一碗蓮子羹，正一勺一勺給夏秋棠喂著。

    白霜臉色大變，飛奔過去一把將霍二爺手中的蓮子羹打落在地。

    “誰讓你吃的？誰讓你吃別人送來的東西的？我怎麽給你說的？夏姐姐，你為什麽不肯聽我的？”白霜幾乎是顫抖著聲音吼道，神色是夏秋棠從未見過的厲色。

    夏秋棠愣住，霍二爺開口解釋道，“長鳶正好端了羹湯過來，棠兒醒著，我就給她喂了幾口，怎麽了？這蓮子羹吃幾口也沒什影響？阿霜，你的反應，似乎太激烈了些？”

    白霜的眼淚幾乎快要掉出來了，她原地轉了幾圈，才嘶聲問道，“你吃了多少？”

    夏秋棠看著白霜低聲說道，“吃了大約，有半碗？阿霜，對不起，我……”

    白霜抬頭仰望著天空，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還是防不勝防？這不過短暫的片刻，竟然就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怎麽辦？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她不知道！

    “霍二爺，您最好求老天保佑夏姐姐平安無恙，若是……若是她出了事，你……你就是那個……親手殺死她的人！”

    白霜盯著霍二爺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

    霍二爺不明所以，白霜已經蹲下身來，將灑落在地上的蓮子與紅棗那些都撿了起來放在一個茶盞裏。

    站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霍長鳶看到白霜這動作，神色登時就變了，她沉著臉問道，“白霜，你這是做什麽？你在懷疑我是不是？”

    白霜沒有理會霍長鳶，她一點點的將那些食物都撿起來，甚至連那些還殘存在碎碗中的湯也一並收集起來。

    霍長鳶看著白霜的動作，她忽然像是發瘋了一樣，抬腳狠狠踩在了白霜正在地上撿東西的手指上，伸手就要去搶白霜手中那個盛放了殘羹的茶盞。

    白霜猝不及防，被霍長鳶這麽一踩，手指恰好落在瓷碗碎片上，頓時就鮮血淋漓。

    “拿過來，你把你手中的東西給我拿過來！”霍長鳶哪裏還有以往的柔弱，她像是發瘋了一樣，恨不得將白霜撕碎在地。

    隨後趕來的晏修看到眼前這一幕，臉色當即變得極為陰沉，他一把將霍長鳶拎起扔在一邊，然後把白霜撈進懷中，低頭握著她的手，開始查看她的傷勢。

    霍二爺備麵前這一幕驚住，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這一幕到底是為了什麽？

    白霜與長鳶為何為了那一點殘羹撕扯起來？長鳶又為何變得如此陌生，如此歇斯底裏？這其中，是有什麽他所不知道的隱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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