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漢一愣，怎麽老二劈頭就問這句話，他已經知道自己賣采薇姐妹兩個的事了？他是怎麽知道的？

    田老漢神色一黯，哭喪臉道：“你以為爹想啊，家裏不缺吃、不缺穿，我幹嘛要頂著罵名賣掉采薇姐妹兩個？雖然她們又饞又懶，根秀枝大草小草沒辦法比，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呀，我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呀！”說罷，老淚縱橫，一把年紀的人，特別是個男人的眼淚更容易叫人心軟，但是采薇心裏明鏡似的清楚，田老漢這鱷魚淚絕對不是憂心忡忡而落的，是被人牙子嚇的，走投無路急哭的。

    可眾人被他的眼淚迷惑了，態度緩和下來，甚至有村民同情地問道：“田老哥，究竟是啥為難事，你說出來，咱們大夥兒替你想想辦法。”

    田老漢欲擒故縱，起先怎麽也不肯說，之後便唉聲歎氣，最後在村民的一再勸解下，終於道明原委。

    他一雙渾濁的老眼裏含著兩包淚，可憐巴巴地看著眾人：“咱們家這些日子不是發生不少事嗎？失了兩次火，養的雞鵝豬全都死了、我家的老太婆也重病了一場……總之流年不利，老婆子便找了個算命先生想化解黴運，結果算命先生七算八算，說采薇是……”

    說到這裏，他佯裝害怕地看了一眼采薇，在眾人的催促下才繼續道：“采薇是掃帚星，如果她還繼續留在家裏，就不僅僅是鬧得家宅不守，恐怕要家破人亡！”說罷，又流下淚來。

    眾人麵麵相覷，要真是這樣，那麽賣采薇就情有可緣了，掃帚星嫁給別人家便是害人，留在自己家就是害己，除了賣掉，也沒有選擇了。

    采薇度其情形，知道眾人的思維被田老漢牽著鼻子走，冷笑一聲道：“就算我真是掃帚星，爺爺隻需把我賣給富戶做丫鬟即可，為何那麽狠那麽絕，非要把我賣到青樓！再說了，我是掃帚星，小滿不是，為何爺爺連她也賣？而且同樣是賣到青樓！爺爺這一番千瘡百孔的謊言想騙過誰？鄉親？裏正爺爺？還是我爹？你把他們都當傻子嗎？”

    田老漢瞠目結舌，連哭都忘了，他恨死采薇反應那麽敏捷，分分鍾戳穿他的謊言。

    眾人被采薇點撥醒悟過來，全都鄙夷地看著田老漢。

    田老漢苦著臉看著眾人：“采薇真是掃帚星，這點千真萬確，不信你們自己去鎮上向以縣裏來的那個算命先生打聽打聽，我有沒有撒謊。”

    人群裏就有人道：“就算采薇是掃帚星，你也不能把她賣到青樓去！”

    “就是！再說小滿好好的，你怎麽也要賣？”有人質問道。

    大冷天的，田老漢額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正想著該如何應對，就見小滿像瘋了一樣衝了進來，撕扯著馬氏要和她拚命：“你這凶手，賠我弟弟！賠我弟弟！”

    馬氏揚手就是一巴掌向小滿揮來，被采薇撲過來用身子護住，對付一個馬氏她這菜鳥刑警還是手到擒拿的，但是眾鄉親都看著呢，得裝弱勢才行，因此馬氏那一掌重重地落在采薇背上，姐妹倆個都被打倒在地。

    立刻有幾個村婦上前攔住馬氏，語氣很是不善：“我說田家三媳婦兒，你這是幹啥哩，有話好好說，幹嘛動手打孩子！”

    那幾個村婦力氣都很大，馬氏掙脫不掉，可還猶自指著小滿跳腳痛罵：“你個小賤人，竟然敢動手打我，我今天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林元錦和陳沐風全都怒吼：“當我們是死的！居然當著我們的麵行凶！”

    馬氏頓時縮緊了脖子，哎喲喲，自己一氣憤居然把陳沐風這個小閻王給忘了。

    至於林元錦她是不放在眼裏的，一個文弱書生自己的男人就可以對付，可是陳沐風的拳頭她是怕的。

    陳沐風走上前兩步，瞪著馬氏：“我舅舅的兩個義女不論誰少根頭發，我就唯你是問！”

    馬氏嚇得直哆嗦。

    這時由外麵如旋風一般衝進一個人來，對準馬氏左右開弓的扇去，隻扇得馬氏原地亂轉。

    眾人定睛一看，是林氏的娘家嫂子華氏，隻見她血紅著雙眼，邊扇邊怒斥道：“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毒婦，我恨不能用刀破開你的肚子看看，你長的是顆人心嗎，硬生生把我妹妹肚子裏的孩子給打掉了！”

    采薇姐妹兩個剛被幾個村婦拉起來，聞言，采薇神情凝重，疑問的看向小滿，小滿早就淚流滿麵，一手指著馬氏悲憤道：“是她母子兩個把娘肚子裏的弟弟給害死了！”

    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采薇哀嚎一聲，衝上去扯著馬氏拚命廝打，按道理，馬氏一個已婚婦女的力氣要比一個未成年的姑娘家要大得多，可是實際情況是，馬氏被采薇按住狂扁，所有村民見了無不心酸，采薇這孩子心中是有多大的仇恨，才爆發出這麽大的力量，把馬氏打得哭爹叫娘。

    大草和小草見自己的娘被打，哭喊著前來幫忙，被村民拉偏架：“我說你們姐妹就別過去了，現在采薇已經瘋了，你們過去也隻有挨打的份兒。”

    小寶則早就躲進屋裏去了。

    馬氏被打的哭得驚天動地：“冤枉呀，我和小寶隻踢了二嫂的小腿，根本就沒踢到肚子！他小產跟我無關呀！”

    “誰說跟你無關！”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是伍大夫來了，他怒目把田家人挨個兒看了一遍，道：“林氏小產你們田家所有人都脫不了幹係！要不是你們田家要賣她視若命根子的女兒，她就不會急怒攻心和你們爭執起來，就不會在混亂中被馬氏母子踢中了小腹，一個已經成了型的男胎就這麽沒了！”

    眾人見馬氏被采薇已經打得鼻青臉腫了，這才把她二人拉開。

    華氏拿出手絹擦了擦眼淚：‘雖說我們家現在敗了，可以前家境好的時候，我妹子在家裏那也是長輩們的掌上明珠，丫鬟仆婦環繞，嫁進你們田家被你們這麽揉搓，我真怕等我死了沒法跟我們林家的長輩交代，與其在你們田家不當人看，我今天做主，讓妹子和田家安和離，我馬上把妹子帶走！省的你們田家看著我妹子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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