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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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辭別毛氏,匆匆套了騾車回灘頭村。
臨走時,她把鋪子托付給毛氏,言明自己受了驚悸,十天半個月總不會再進城了。
毛氏表示理解,從東廠衛督公手下逃出生天,是該抽時間去寺廟裏燒點香,再好好將養上幾天,定定心生。
……
雖然秦深明確表示,絕不會當畫中女子的替身,但衛槐君顯然已經默認了這件事。
因為等她逃命一般回到家時,第一眼,便見到院子外站如勁鬆的太簇。
太簇已等候多時,見秦深回來,他上前一步攔住了人,然後拍了拍手——
不知從哪裏冒出了三五個丫鬟,從竹林魚貫而出,她們手裏捧著大紅漆盒,高高舉過腦袋,一溜兒跪在了秦深的跟前。
“這是我家主人所贈,請文娘子收下。”
秦深不自覺退了一步,低眸掃過漆盒托的東西。
妃色朱雀錦文對襟襖裙,下配十二幅鳳尾裙,做工考究,顏色靡麗,出自宮廷貴府,絕不是一般小家碧玉可以穿得起的衣服。
另外托盤上,一套齊整的釵環頭麵兒,有金有銀,還有一隻精致的同心鎖。
雖然保存得當,到底是有了年份的東西,式樣也是十多年前流行的,她心裏自然明白,這些舊物恐怕是那個畫中女子的。
秦深雙唇翕動,她還未說出拒絕之語,便已聽太簇開口道:
“我家主人說了,文娘子若不喜歡,大可以拿去典當了——”
秦深緊緊盯著他,眼底透著一千一萬個不相信,隻等他講出後半句話。
“當然,如果天下還有人敢收的話……”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秦深深吸一口氣,麵對這個大黑炭,她勉強還是能硬氣幾分的。
太簇知道她會拒絕,也不急躁,隻不緊不慢道:
“你不想再見到文琅了麽?”
這一句話,像刀子一般,紮在了秦深的心上!
她不可思議的抬起頭,對衛槐君這種無賴的威脅怒目而視,冷聲道:
“你們抓走了他?”
太簇不答,隻麵無表情道:
“這月十五他沒有回家,對麽?他的生死全然在督公手中,現在,也是在你的手裏。”
“你、不是,是他!他到底想怎麽樣?”
秦深緊緊攥起了拳頭,擰起眉頭,慍色滿眸。
太簇難得沒有用“我主人說”這四個字開頭,倒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幫著衛槐君說話:
“文娘子不必責怪督公,這一切的源頭也是你惹出來的,雖不知你如何得了這張臉孔,但你既然站在督公麵前,假意扮作那人,便該想到現在的處境。”
秦深心中一萬隻草泥馬奔過。
她本來就長成這樣,畫皮畫骨不畫心,他既拆穿了自己,何苦現在又來追究?
不是就是不是,替身是騙盡天下人,獨獨騙不了自己的,他既然心裏明白,又何苦自欺欺人?
再說當時也是救命的情急之舉啊!
太簇見秦深臉色青白變化,緊咬著牙關不說話,但神色猶豫,明顯為了文琅安危出現了一絲鬆動。
“文娘子不必擔心,督公那時不殺你,今後也就不會再起殺意了……那畫中女子對他很重要,或許他明白你非她,但看著活人總比看著一副畫來的好吧?”
“他說……他恨不得拆她骨血入腹。”
秦深從牙縫中,把最後的顧慮擠了出來。
太簇搖了搖頭,添言道:
“我不知道。但是督主的仇人很多,厭恨之人也不少,我隻知若每一個他都要描摹畫像,單獨為其建一個院落,恐怕整個京城也尋不到那麽大的宅邸。”
頓了頓,太簇一本正經的臉麵上,難得露出了一絲懇切之色:
“我想,或許是一個太過在意的人傷害了他,愛之不得,恨之不舍罷了。”
秦深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心裏很是頹唐,被他的話弄得莫名感傷。
“所以,他想我怎麽做?”
“哦,我家主人說了,好奇文娘子治臉傷的藥,要你趕著做上一批,每個月月末之時穿扮妥帖,帶去衛府給他就是了。”
秦深一臉大寫的懵逼。
什麽啊,cospy啊?
太簇也是滿臉無辜,隻是履行他傳話的職責罷了。
“你家主人,細皮嫩肉的,臉上沒見有什麽傷痕啊,要那些藥做甚麽?”
太簇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身上會有些,平日裏用官粉掩著,主人最恨那些傷疤。”
秦深愣愣點了點頭,心道:
怪不得他買起官粉來像是當飯吃,原來是用來蓋疤的,這人也是有病,穿著衣服遮掩著,誰還會來看他。
“是舊傷,還是新傷?若是沉屙舊傷,我那些藥是不管用的。”
太簇方要開口,突然有了顧忌,又把舌尖上的話咽了下去,隻匆匆道了句:
“你拿來先試試吧,我家主人說了,治不好,也不要你的性命。”
秦深心中翻了個白眼:嗬嗬,那真是謝謝他的不殺之恩了。
“我知道了,您請回去複命吧,我這螻蟻一般的微末村婦,為了丈夫的性命,他督公大人有命,我不得不從。”
拿上漆盤上的衣服和頭麵兒,秦深打算步回院子,豈料太簇抬手又把她攔了下來。
“還有一事!”
他的目光在秦深臉上逡巡。
然後拔出了自己的刀,比劃到她的額頭上,耐心解釋道:
“這兒,好像少了一道疤?”
秦深杏眸圓睜,立刻反抗道:
“你做什麽!放開我,你個放屁似柴煙的黑炭頭!你那麽忠心為主幹什麽!”
“我家主人說過,做事要嚴謹,我記得那畫中女子,這兒好像是有一道疤的——文娘子,勞煩不要動,我下刀很快。”
“我瘋了吧不動?!你有本事現在下刀子,這疤痕深了淺了,或者直接捅個血窟窿,我看你家督公怎麽扒了你的皮!”
……
太簇不敢使勁剪扭她,又真擔心如她所言,讓這傷口深了淺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隻好歎氣鬆開了人,並著劍指在自己額頭上點了點,建議道:
“那你去的時候,記得塗點東西上去……大概這麽大一點兒。”
秦深掙脫開,抱著衣服箭步躥進自家院子,見太簇不依不饒,一本正經的要跟她比劃那疤多大多長,氣得直接摔了院門。
“砰”地一聲,把人直接關在了門口。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外頭都沒了動靜,正當秦深以為他已經走了的時候,突然院門篤篤被人扣響了。
“你還不走!是等我反悔麽?”
隔著院門,秦深大聲喊了出去。
門外沒有響動,隻是一味的敲門。
秦深心中疑怪,偷摸著打開了一道門縫,她見著門外之人,莫名有些奇怪。
他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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