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4壯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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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深恍然醒過悶兒,她抿著笑意,搖了搖頭道:

    “這幾日住在慈雲庵中,總不及家裏舒服,為了煎藥晚上得醒來好幾次,白天精神頭兒便短了幾分——”

    無論文琅是誰,替孟冬醫治保胎的事兒,絕對瞞不過去,她索性便坦白直言。

    文琅聞言果然眸色一暗,當即不知該如何接話。

    孟冬的事兒他是知道的,可如何知道的原委,又實在不能告訴秦深,到叫他一時進退畏葸。

    好在秦深沒想在這個當口質問他什麽,隻笑笑岔開了話兒:

    “快別愣著,隻等你一人食飯哩,今兒是北行的手藝,咱們且看看他從酒樓裏學了幾成。”

    “恩。”

    輕聲應下,文琅攬上了她的肩頭,攬著進了院子。

    原本是他不經意的動作,卻感受到了秦深渾身一僵,那股不言說的排斥,雖然極力克製了,但還叫他察覺了出來——

    孟冬……

    或許同她說了什麽?

    文琅眸色一凜,蒼唇緊抿成了一條線,透著幾分害怕失去的緊張感。

    一桌農家席麵上,除了秦深和文琅兩個各自揣著心思,有些心不在焉的,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說笑耍玩。

    小南說著學堂裏的趣聞兒,庚哥兒性子淡漠了些,卻也願意偶爾補充幾句,見逗得小妹咯咯直笑,嘴角邊也不由牽起了幾分笑意。

    半碗飯下去,不知怎得,秦深竟生出要吃酒的意思來。

    於是,她笑著起身要去儲間裏拿——

    “誒,文娘子,這不年不節,又都是些女人孩子,咱喝啥子酒呀?”

    蓉娘隨著她站了起來,伸手攔住了人,繼續道:

    “改日等山子歸家來,讓他陪著文爺一道好生醉醉,再把毛嫂子一塊叫來,咱們呀敲個邊鼓,也陪上幾杯,那才熱鬧得勁兒呢!”

    蓉娘也知秦深這幾日辛苦,該早些吃罷了飯,收拾睡覺去才妥帖。

    誰料秦深也不惱,隻眯著眼看著蓉娘直笑,然後附身湊近了些,小聲道:

    “新媳婦怕是忘了,我早些時候叫你尋了什麽東西了?我麵皮薄,不借著酒勁兒,怎得好意思呀?”

    這話一出,蓉娘便醒過悶兒來!

    看向邊上文琅的眼神也不一般了,捂嘴直笑道:

    “哦、哦!我曉得了,那……那我可攔不住了,哈哈!”

    文琅不動聲色的擱下了筷子,跟著站了起來,他按住了秦深的肩膀,溫聲道:

    “你坐著,我去取酒來。”

    秦深很詫異,文琅竟然未阻止自己喝酒,自己感人的酒量和酒後行徑不是讓他有了第一次,就決不許第二次的麽?

    沒等她再說些什麽,文琅便徑自往儲間去了。

    他吱呀一聲推開了門,從牆角邊拎起一壇子酒來,其上封泥依舊,壇身上沾了一層薄灰,還是上次中秋殷忠帶過來的梨花醉。

    這些日子,並沒有叫人動過。

    他抬起手,一掌拍開了封泥,霎時酒香四溢,醇厚清香。

    文琅低頭輕嗅,並未發現有什麽不妥之處,心裏疑怪更甚。

    他知道秦深今日不對勁,行為亦有反常之處,但他暫時還弄不明白她想做甚麽,隻能邊看邊做應對的打算了。

    拿了酒出來,秦深已把小酒杯準備好了。

    秋風過,皆有涼意,她嘶了一聲,笑道:

    “該把飯桌挪到屋子裏去吃了,秋天夜涼,心裏寒得緊,正好喝酒暖暖身子!”

    文琅攏著袖子倒酒,酒壇子被他棄了,換了一隻錫製的酒壺,且在嵌罐裏拿熱水燙過,不至於酒涼傷胃,溫溫熱熱的,恰好能夠暖身子。

    “吃酒傷身,你徒弟收了好些,自己怎愈發不知事了。”

    “傷身無妨,傷心才無醫。”

    “……”

    蓉娘不明倆人暗湧的紛亂情愫,隻聽她言中之意,想著現在西林院子人多,堂屋堆了許多東西,除了歇覺的炕和櫃子,也難再擺下一張吃飯的大桌子。

    看了看小南和北行,甚是愧然,想到天已涼了,便問了問閹割的日子。

    秦深無謂笑了笑道:

    “不急,過幾日我結算了幾門生意的銀錢,加上攢著的那麽些,先把家裏的新宅子擴起來,有了閹割房,也不怕沒處養傷口——這傷吹不了風,你放心,我心裏都打算好了。”

    蓉娘誒的應了,一聽秦深要起新宅子了,忙自斟了一杯,起身要敬她:

    “恭喜恭喜了,起屋子是大事哩,你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和山子一定過來!”

    秦深笑著舉杯,與蓉娘碰了,然後仰頭一飲而進。

    “少喝幾杯。”

    文琅拿開了酒壺,隻給她添了半盞,便不再多給了。

    秦深淺嘬了一口,然後仰頭望著當空月色,清輝浮光下,她的心片刻不得平靜——

    心頭炙燙著,像是喉嚨裏酒過的那一把火,跟著要燒了起來。

    如果,如果是真的,她該如何?

    又能如何呢?

    ……

    吃過了飯,喝罷了酒,蓉娘幫著收拾了廚下後,便自己歸家去了。

    幾個小的也在荊小妹的督促下,早早洗漱完畢,回屋子歇覺。

    秦深坐在院子裏,等著酒意襲來,她麵染紅霞,身子輕飄飄的,可心裏難受的情緒,此刻卻舒緩了不少。

    她當即明白了,為何酒入愁腸,更是愁人,卻還有那麽多人選擇一醉解千愁。

    半扶半倚在文琅身上,她簡單洗了個臉,便往堂屋裏闖——

    “慢一些,仔細台階!”

    文琅甚是無奈,饒是盯著她了,卻還是讓她喝多了幾分。

    秦深性子借著酒勁放縱開來,可肚子裏揣的心事,一分也沒有拋忘。

    她迅速掩上了門,落下門栓,拽著文琅就進了裏屋。

    屋子裏的盤香依舊燃著,屋子裏充斥著沉水香氣,絲絲縷縷的甜沁,直往人心裏鑽。

    這助情香不是什麽歡藥,對於毫無愛意的兩個人,興許沒有什麽作用,可情人之間點了此香,再有酒意作祟,隱忍在身體裏的欲念便會升騰。

    幫著衝破自己的心房,讓事情順理成章罷了。

    文琅一進屋子,便注意到了這香,眸光一沉,攬住秦深腰間的手緊了緊。

    “秦深——”

    他大概明白,她想要作甚麽了。

    “噓!”

    秦深抬起迷離的眼睛,嫣紅的唇,襯得雪肌粉嫩,麵若芙蓉。

    她伸出手指,抵在了他的蒼色唇上,然後偏著首,一點點繪著他的唇線,好像再替他塗唇脂一般。

    “或許……那般,你會更好看一些。”

    她咯咯笑了起來,那笑容讓文琅心沉至底,她瀕臨崩潰的懼意,讓他無可奈何,又愧然難當!

    “秦深,其實我是——”

    “不要說!”

    她打斷了他的話!

    她不需要他親口告訴她,說了她也不會信的。

    她就是這麽一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個性,不親自證實,親眼看見,她不會認這個荒唐的事情,真真實實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眸光中是破釜沉舟的決絕。

    秦深伸出袖子裏的藕臂,一把攬住了文琅的脖頸,將自己的唇湊了上去,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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