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5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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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炸鍋了。

    堂堂當朝宰執在街口被劫匪擄走,不知去處!

    京兆尹和巡防營齊齊出動,京城戒嚴,四下搜尋,一路往京郊外搜去。

    天色漸暗,火把幾乎要點亮了半邊天,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大家都在說,建州賊人這麽猖狂的麽?竟然派刺客到京城,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把人綁走了?終南是漢室朝局的定海神針,他若倒了,好不容易恢複的漢人江山,恐怕又要風雨飄搖了。

    沉浸在悲傷恐慌的氣氛中。

    大街上行人足不出戶,地上狼藉散亂,隻有來往奔走的士卒穿行在街巷之中。

    實在瞞不住了——

    這個時辰還沒找到人,京兆尹必須上報天聽,告知宮中的太後知曉了。

    也正是此時,紫禁門戒嚴的士卒來稟告,說是丞相回來了!

    回來了?

    京兆尹立刻撩著小袍,捯飭著小碎步去紫禁門迎人,但見長身玉立的終南,他嚇得渾身一哆嗦,直接雙膝跪地,軟伏了下來:

    “下官該死!下官——下官——”

    他舌頭打結,並不敢再抬頭看終南此刻的模樣。

    方才那一眼,已經叫他心肝兒打顫,覺得愧然失責。

    衛槐君頂著一雙皮蛋眼,臉上淤青掌印,身上雲緞錦袍俱是泥灰,嘴角處開裂了道口子,血已凝結成塊。

    京兆尹還來不及再說什麽,倏聞邊上有女子焦急的呼喚聲傳來。

    “大人!大人你回來了!”

    秦深從拐角處的巷子裏衝了出來。

    她飽含熱淚奔到了衛槐君的身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心疼道:

    “可惡的賊人,怎麽把你打成這樣了?實在太過分了!錢大人!”

    她立刻端出了丞相夫人的威儀,扭身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京兆尹,怒聲道: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在你治下為何有如此大膽的賊人,竟敢擄走丞相?你可派人查清楚底細了沒有?”

    “沒、沒有,下官還來不及——”

    “來不及?來不及你還跪在這裏做甚麽,還不去找人!”

    京兆尹被秦深嗆得沒聲兒,隻能唯唯諾諾點頭:

    “是是,下官這就去!夫人快送丞相回府吧,尋個大夫過來看看要不要緊,待丞相大人好一些了,下官再來探看,也要問問賊人的一些消息,也好助下官早日歸賊入獄!”

    秦深方才自然是演的,心中其實不希望他抓住什麽賊子。

    畢竟劫匪就是她自己,憑他去抓,也抓不到個子虛烏有來。

    或許為了找人背鍋入獄,會欺負老板姓,隨便弄幾個替罪羔羊來,那並不是她願意見到的事。

    這般想著,她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道:

    “錢大人心裏揣著明鏡兒,丞相是何人,有些事兒不宜宣揚誇張,倒叫金陵那邊看了笑話。不過,我也怕有心人拿此事大做文章,挑起戰事,大人也知道,現下新政才出,最是需要養生息、止操戈的。”

    秦深的話讓京兆尹好生為難。

    他低著頭,思忖了半日才謹慎開口:

    “那麽依著夫人的意思,此事如何辦才好?”

    “大人,我記得西山原是建州皇帝的勤王營,建州朝廷南撤之後,並未帶走所有的建州兵,西山留下了些殘兵遊勇不願歸順,就落地為寇,以打劫過往商人為生對麽?”

    京兆尹不是傻子,一聽這個話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秦深見他恍然之色,便也不再多說了,隻是巧笑道:

    “大人心思縝密,自然知道如何做才能保住丞相顏麵,又不必將罪責歸咎與建州刺客身上,引起人心恐慌、兩朝爭端。”

    “是,下官明白。”

    秦深交代了事兒後,才轉身去扶衛槐君。

    對上了他戲謔無奈的眸子,她多少有些心虛的。

    戲要做全套,她心疼的掏出手絹,想要往他的嘴角邊擦拭血跡,卻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衛槐君音線沉沉,不掩笑意:

    “不疼,隻是怕色兒掉了。”

    秦深尷尬一笑。

    收回了自己的手絹,清了清嗓子才道:

    “我已讓阿泠去請大夫,夫君快上馬車吧,你受了這麽重的傷,自然是要將養幾日。”

    暮雨還半死在床上呢,他怎麽能如此生龍活虎呢?

    衛槐君並不配合,他隻是施施然的站著,長眉一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秦深上前拽了拽,這人穩如磐石,動也不動的。

    “咳,夫君,你該回去養病了!”

    “那方才我要求的事——”

    秦深臉一紅,咬牙切齒道:

    “應了應了!我應了還不成麽!”

    看著她騎虎難下的緊迫模樣,衛槐君總算舒心了不少,他挪動步子,由著她攙扶入了馬車。

    “恭送丞相、夫人!”

    秦深恩了一聲,撂下馬車簾子後,才沉抒了口氣。

    揚起她自認為最友善的笑容,回頭纏住了衛槐君的胳膊,笑盈盈道:

    “我方才演得如何?是不是沒有讓你白白配合我?”

    衛槐君失笑道:

    “你覺得好?”

    “自然好了!你想想看,如果這個京兆尹不是傻的,一定會說,那些山賊是建州遺寇,對你懷恨在心,想擄走你為自己掙得一些利益,但不料你是個身懷武藝的高手,一個人大戰山寨百餘人,雖然負傷嚴重,但還是一個人走出了山寨!且把鍋甩給那幫山賊,對百姓而言,也是除了一塊心病,若不是因為你,京兆尹不一定會花那個力氣去剿滅山賊呢!”

    秦深說了一大通話,覺得嘴皮子發幹。

    但回想了一遍,她覺得自己非常的聰明,能想出這樣一個方式,把怒撕白蓮花的後果給完美圓過去。

    看著衛槐君仍不屑一顧的神情,她有些氣惱道:

    “那你說,我哪裏考慮不周全?”

    衛槐君懶懶掃了她一眼:

    “真要我說?”

    “恩。”

    她端著認真之色,重重點了點頭。

    衛槐君伸出三個手指:

    “第一點,世人眼中的終南根本不會武藝,如何大戰山賊,安然無恙的走出山寨?”

    “第二點,西山遺寇為何不清剿,是因為留下的建州兵勇,皆是老弱病殘,且和漢人成親生子,所以朝廷南逃,他們寧願落草為寇也要留在北境家園中。”

    “第三點,你認為西山賊寇打架,會打我耳光麽?”

    他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巴掌紅印,實是無奈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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