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3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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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北行和蓉娘如何相勸,小南都一意孤行,他要搬離寒門會館,去青山綠水間遊曆一番。

    離會試還有大半年,他不願在和庚子住在一個屋簷下。

    可在秦深看來,他所謂的遊曆讀書不過是逃避的借口罷了。

    蓉娘替他打包好了細軟東西,又用油紙包裝了幾個春餅進去,給小南路上吃。

    她送他到會館門口,另花錢雇了輛大鞍車——小南隻說去碼頭坐船,具體要去哪裏,他自己也不知曉。

    北行氣他行事做派,躲在房裏不肯出來相送,隻有蓉娘一個人送他上了馬車。

    對蓉娘,他多少還是有些不舍的。

    跨上車轅兒,半撩著車簾子,他揚起了久違的笑意,淡然道:

    “明年春我就回來,我還等著狀元及第,讓你做新科狀元的大姐呢。”

    他眉宇間重拾了自信。

    佯裝的也好,自欺欺人也罷,這多少讓蓉娘安心了些,卻也更加百味陳雜。

    “出去一路當心,三十夜回來麽?”

    小南搖了搖頭。

    “那、那上元節一定要回來!”

    “再說。”

    他放下了車簾子,靠坐進了大鞍車,隻隔著簾子對著蓉娘招了招手。

    留在這裏,他永遠躍不過庚子去——

    庚子是衛槐君的養子,他表麵上說得再漂亮,終歸還是會護著自己在乎的人。

    隻是又如何呢?

    衛槐君不在乎的籌碼,總會有人在乎的!

    小南從懷中掏出了那張已經皺巴巴的古籍撕頁,上麵所畫的紅刺花,妖冶又鬼魅。

    大鞍車轆轆遠去,不斷往碼頭駛去。

    沒有掀簾子,他已經聽見碼頭熙攘喧闐的聲音透著車簾子傳來。

    倏然,馬兒長嘶一聲,車把式慌忙勒著馬轡頭,大聲道:

    “夫人,你沒事?”

    小南以為馬車撞了人,剛要掀開簾子往外看去,隻見刀光閃過,殺氣逼人!

    一道滾燙的熱血霎時濺在簾子上!

    傍晚間,衛槐君遲遲未歸府,隻遣薛管家來農家院隻會一聲:說他有政務絆住了腳,晚上要遲一些回府,讓秦深不必等他晚飯,自己吃就是了。

    秦深心裏掛著蓉娘,早早喂過胭脂後,讓阿泠和乳娘照看她,自己抽空又去了一趟寒門會館。

    才至會館門外,就見兩個衙差持刀立靴,跟著站在了大門外。

    她心中疑惑,不知怎麽又招惹了官府的人,出聲問道:

    “兩位差大哥是有什麽事麽?”

    衙差見會館大門緊閉,又見秦深有些臉熟兒,好像就是會館眾人,便正色道:

    “你來得正好,晌午邊,會館是不是有人雇了輛大鞍車,送一個舉人去碼頭渡口?”

    秦深顰著眉,大概知道是蓉娘將小南送走的事,她徑自點頭:

    “是有這一樁事——怎麽了?”

    衙差們彼此對視一眼,歎氣道:

    “那個車把式死在了,被一劍封喉丟在河水裏,有人見到浮屍報了官,我們查到他接了會館的活兒,所以來調查一下!”

    衙差話音方落,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蓉娘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雙唇囁嚅,她臉色有些發白,試探性的問道:

    “那、那車上的書生呢?”

    “不見了。”

    衙差沉穩開口,用詞考量了一番。

    雖然他懷疑車把式的死,或許和車上的書生有關,但聽說他是新科舉人,功名在身,不好在沒有證據之前,就直接將他定為潛逃的犯人,隻能委婉說一句“不見了”。

    蓉娘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在她看來,不見了遠比也死了好得太多。

    秦深覺得這件事太詭異了,特別是在聽說車把式是被“一劍封喉”的時候。

    若是謀財害命,必定不會這般幹脆利落,且為何死得人隻有車把式?

    “差大哥,我能跟你們去碼頭看看麽?那大鞍車可還在?”

    衙差本來就是來問話的,見會館的人這麽配合,當然沒法拒絕,點頭同意了。

    蓉娘要跟著一起去,四個人往碼頭走的這一路,她把如何花錢雇車的事兒,從頭到家說了一遍。

    車把式是門房馬叔介紹的,平時也常來拉活兒,他性子尚算敦厚老實,不吃酒賭博,也沒什麽仇家。老老實實的寒門小戶,不可能惹上武功卓越的江湖劍客。

    至於小南,新科舉人,在外人眼中意氣風發,愈加沒有必要做殺人之事了。

    衙差盤問之下,也覺得一頭霧水。

    好在四個人很快到了碼頭邊,那輛大鞍車還拴在河邊的一顆歪脖子樹上。

    馬兒驚訝未定,時不時打著響鼻,撩著馬蹄子不安煩躁。

    衙差掀開了馬簾子——

    秦深抬眸看去,見裏頭竹席上血跡斑斑,東西卻完好無損,沒有經曆過反抗和打鬥,顯然如他所說,果真是一劍斃命的。

    她跨上車轅兒,想要鑽進去看一下,卻被衙差攔了下來。

    “別破壞了它。”

    秦深無奈,隻好停在了外頭。

    這時,她眼尖,看到了落在角落的一片碎紙,再顧不上衙差的阻攔,徑自鑽了進去。

    “喂,你!”

    “噓。”

    她伸出手指在唇上,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後撿起了角落的碎紙,放在掌心中來回翻開。

    泛著黃色的生宣,年代十分久遠,嗅起來還有一股潮濕的黴味。

    秦深知道小南愛書。

    從前在灘頭村的時候,他是庚子的伴讀,先生裏隻發了一套書給庚子,小南是沒有的。要不靠自己過目不忘的本事兒,要麽攢錢去城裏淘書,來之不易下,已養成了愛護的習慣,

    若是他帶走的書冊,必定愛護非常,潮濕雨天還會曬曬日頭,不會有這樣子發黴發黃的書頁。

    除非……

    秦深記起他曾經說過的話。

    他撕下過古籍中的一頁,有關紅刺花和情蛭的那一頁。

    或許這片邊角,就是從古籍上來的!

    有人為了紅刺花的秘密而來,且是選擇小南離開京城的這天,又是一劍封喉的高手……

    思忖之下,所有暗示都指向了一個人。

    秦深杏眸圓睜,瞬間覺得頭皮發麻,整顆心慌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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